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基于合理行动理论( TRA)的估计和280份问卷

惠献波

(1.河南农业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1450；2.沈阳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辽宁 沈阳 110866)

一、问题的提出

2012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农民工调查监测报告显示，201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5 278万人，其中，16 ～30岁之间的新生代农民工为15 863万人，约占总体的61.6%，新生代农民工逐渐成为农民工群体中的主体。由于老一代农民工怀有深厚的“乡土情结”，他们进城务工的目的只是谋生，最终，他们要回到祖祖辈辈生活的农村去。然而，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他们对土地没有那么深的依赖，对传统的农村生活较难以融入，与此同时，新生代农民工具有较高的教育程度、工作生活目标发生明显变化及高融入城市能力等特征，他们对职业发展与就业岗位具有较好的“理性”选择，他们更希望能在其工作的城市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创造美好生活。然而，新生代农民工过高的职业期待与其就业环境的巨大落差，使其不再甘心于靠出卖自身劳动力去换取低额的劳动收入，而是试图通过创业改变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多的新生代农民工希望通过创业来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①

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问题是我国现阶段特有的经济和社会现象，学者在这方面做了较多的研究。刘光明、宋洪远通过对安徽、四川两省四县71位创业农民工的案例进行了实证分析，认为农民工自主创业是我国农村社会中外出劳动力回流中的一种极为特殊现象，是外出劳动力对劳务输出地与输入地的投资费用、回收效益进行比较后的一种理性抉择。[1]傅春、张明林利用二元 Logistic回归模型就农民工资源禀赋对创业行为造成的影响进行了实证分析，认为农民人力资本是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最为关键的影响要素。[2]王胜远等根据SWOT分析理论、QSPM矩阵分析决策工具，分别对农民工的创业战略思想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农民工在创业过程中，应根据创业当地的资源禀赋与区位优势，有选择地开展同当地农业生产关联或延伸服务进行创业。[3]朱红根等人对影响农民工创业意愿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文化程度、从业资格、技能获取、风险态度、家庭人均纯收入以及每月话费支出和常联系朋友个数等因素与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正向相关。[4]郑少峰、郭群成利用可变精度粗糙集理论模型对影响西部农民工创业决策的主要因素进行了分析与判断，总结出农民工自主创业决策模式，认为家庭距中心城镇远近、社会资本是否匮乏是影响农民工自主创业的主要因素。[5]

综上所述，学者们从新生代农民工个体人格特质、所拥有的相关社会资源等对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的影响进行了理论、实证分析。然而，在较短的时期内，这些硬性指标是不会有较大改变的，那么，新生代农民工个人主观方面的软性指标对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有何影响？到目前为止，学者们还没有对此开展相关探讨与研究。为此，笔者以新生代农民工个体心理特性视角为出发点，探讨其个体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个体感知行为控制对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的影响机理，以期为推动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实践提供理论依据及政策建议。

二、数据来源与模型构建

1.数据来源

河南是我国第一人口大省，是典型的农业大省和劳务输出大省，每年劳务输出总量居全国首位。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河南省农民工自主创业的区域差异是全国农民工自主创业的一个缩影。同时，作为河南省省会的郑州是全省农民工自主创业的首选区域和典型代表。基于此，笔者选取郑州市新生代农民工开展实地调研。

数据资料来源于笔者2013年5月至7月对郑州市新生代农民工所做的典型抽样调查。共发放调查问卷308份，收回问卷290份。其中，有效调查问卷280份，问卷有效率为96.5%。有效问卷的样本中，新生代农民工平均年龄26.6岁；女性100人，占35.7%，男性180人，占64.3%；中专及以下学历81人，占28.9%，大专学历160人，占57.1%，本科及以上学历39人，占14%。详见表1。

表1 受访新生代农民工基本情况

2.新生代农民工创业意愿结构方程模型(SEM)构建

(1)假说提出。根据合理行动(TRA)理论的相关基础要点，可知个人对于采取某一项特定行为的主观机率判断，会直接反映出其本人对于某一项特定行为的潜在履行意愿。然而，影响个人行为意愿主要因素由行为态度(指个人对某项行为所持的正、负两方面观点与看法，亦指由个人对某项行为的评价，经过概念化之后所形成的基本观点与态度)、主观规范(指个人对于是否采取某项特定行为所感受到或遇到的来自周围较为重要人士如亲戚、恋人、同学等方面的压力，也就是说那些对个人的行为决策具有影响力的个人或团体对于个人是否采取某项特定行为所发挥的影响力的大小)、感知行为控制(反映个人过去的经验和预期的阻碍。一个人所掌握的社会资源与机会愈多、其所预期的阻碍就会愈少，于是对某项行为的感知行为控制度就愈强)三方面组成。人类做出具体行为主要取决于其个体在执行某项特定行动所具有的特定行为意向，当特定行为意向越强，他们采取某种特定行动的概率就更高。[6]因此，提出以下三个假说。

H1：新生代农民工行为态度与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呈正向相关。

新生代农民工行为态度是指新生代农民工本人对其自主创业特定行为所持有的正、负两方面基本观点与看法。这些观点是经过新生代农民工本人自我评价、知识概念化后所形成的基本认知。新生代农民工个体对其某项特定行为的具体态度必然会影响到其对该特定行为的执行动机。Macro Van Geldren在研究中进一步指出，独立、财富和成就等是影响创业者态度的重要因素。[7]为此，从生存动机、财富动机与成就动机三个方面来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态度进行描述与探讨。

H2：新生代农民工个体主观规范与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正向相关。

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主观规范是指新生代农民工本人对于某项特定行为在决定是否有所行动时，其所感受、遇到的来自周围较为重要人士(比如亲戚、恋人、同学等)方面的压力。Krueger认为个人主观规范对其行为意愿具有重要影响。[8]为此，提出假说H2。

H3：新生代农民工个体感知行为控制与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正向相关。

感知行为控制是指新生代农民工本人对其自身行为进行控制的感知能力及程度，感知行为控制主要由个体信念控制、个体行为感知提升两方面因素构成。Ajzen认为，当个体在执行某特定活动时，如果个体认为其自身执行能力较强或拥有、支配与此相关的资源与机遇比较丰富时，其感知行为控制能力就会进一步提升，那么其执行该行为的意向的执行力就会增强。[9]据此提出假说H3。

(2)模型建立。第一步，构建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的结构方程理论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SEM )，如图1所示。

第二步，建立可以反映诸可观测变量同潜变量之间相关因果关系的结构方程模型。该结构方程包括测量方程、结构方程模型两部分组成，[10]具体模型可表述为：

测量方程：

式中，X代表外生指标所构成的向量组，Y代表内生指标所构成的向量组；δ与ε分别表示X与Y在测量上方面的误差；Λx表示指标X与潜变量ξ之间关系，Λy表示指标Y与潜变量η之间相关关系。ξ代表模型外生潜变量，η代表模型内生潜在变量；γ与β分别代表外生潜变量ξ对内生潜变量η两者之间相互影响的结构系数矩阵；ζ代表残差项。

第三步，构建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影响因素结构方程模型，具体内容如下：

结构方程：

其中，y1、y2、y3、y4分别表示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个体主观规范、自主创业态度与行为控制4个潜变量，x1～x14代表恋人意见、朋友理性等14个可观测变量，β代表潜变量之间相关路径系数，γ为四个潜变量与各个可观测变量之间的载荷系数，ζ表示残差项。

图1 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结构方程模型

三、样本分析与模型检验

1.样本的信度、效度分析

为了进一步对调查资料的可靠性、有效性进行探析，采用统计软件 SPSS17.0 分别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行为态度、主观规范与感知行为控制四个潜变量，恋人意见等 14个可观测变量进行了样本信度探析(表 2)。调查问卷的整体Cronbach’ sa值为：0.936，潜变量(自主创业潜在意愿、行为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Cronbach’sa 值分别为：0.672、0.673、0.733、0.693，这表明本次调查问卷各项测量指标的一致性良好，调查问卷同质程度优良。同时，14个各可观测变量标准因子载荷系数值均在0. 6上下，标准因子载荷值均大于0.5，表明各潜变量的结构效度良好。

表2 样本信度、效度及因子分析情况表

2.探索性因子分析

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结构方程中14个可观测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矩阵进行计量分析的结果表明，大部分可观测变量相关系数值均超过了临界值(0.3)要求。另外，使用 SPSS 17.0 统计分析软件，对本次调查相关数据进行了KMO样本分析、巴特立特球体测验与探析。结果表明，调查相关数据KMO的值为0.829，大于临界值0.7。与此同时，巴特立特球体检验(Bartlett’ s test)的X值为1167.764且P＜0.001。由此可知，本次调查所获数据具有较强的相关性，比较适合做相关因子分析。

3.验证性因子分析( CFA )

为了验证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方程模型具体结构的合理程度，利用 AMOS7.0分析软件对本次问卷调查数据进行了因子验证探析( 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CFA )。结果显示，诸可观测变量的C.R数值均大于其所要求的临界值(1.96)(表3)。这表明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结构方程模型中潜变量、可观测变量间的载荷系数值估计具有较高显著性，相关性较强。

表3 路径、载荷系数估计结果表

4.结构方程模型检验

研究选取χ2/df(相对卡方)、RMSEA(近似误差均方根)、GFI(拟合优度指数)、NFI(规范拟合指数)、CFI(比较拟合指数)与TLI(Tucker―Lewis系数)6个指标来具体评价结构方程模型同调查数据的拟合优、劣程度。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由此可知，调查数据绝对拟合指数、相对拟合指数所有指标测算数值都达到了建议值的水平。这进一步说明测量方程模型与调查数据之间的总体拟合度比较高。[9]

表4 模型拟合指数

四、结构方程模型结果分析

结构方程模型可通过路径系数(载荷系数)值较好地揭示诸潜变量之间、潜变量与可观察变量之间的结构关系。根据表3估计数据，具体分析如下：

图2 结构方程路径图

如图2所示，个体主观规范、自主创业态度、感知行为控制三个潜在变量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影响的路径系数值(载荷系数)分别为0.249、0.236、0.475，同时，这三个潜变量分别在10%、10%、1%的统计水平下显著。从而，使得上述假设H1、H2和H3得到进一步验证。

1.主观规范

个体主观规范这一潜在变量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影响的路径系数(载荷系数)值为0.249，并且通过了10%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在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方面，他们积极的个体主观规范起到了正向相关的作用。

由表2可知，可观测变量X1(新闻媒体报道大量自主创业成功案例的鼓励)、可观测变量X2(恋人、家人支持)、可观测变量X3(亲戚朋友支持)因子载荷系数值分别为：0.517、0.682、0.667。在这三个可观测变量中，可观测变量X2(恋人、家人的支持)因子载荷系数值(0.682)最高。这说明 X2(恋人、家人的支持)这一可观测变量对新生代农民工个体自主创业意愿的影响力度最大。新闻媒体报道的大量自主创业成功案例虽然在拓展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思路、方式及营造良好的自主创业氛围及舒缓创业压力等方面起到了正向积极作用。但是，由于媒体所报道的自主创业成功案例自身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的影响力度不是太大。相比而言，在作自主创业选择时，新生代农民工还是比较倾向于听取他们身边亲戚的意见及观点。

2.感知行为控制

个体感知行为控制这一潜在变量影响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形成的路径系数(载荷系数)值为0.475，并且通过了1%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其个体感知行为控制对于提升其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呈正向相关关系。其中，可观测变量X10(具有自主创业所需的启动资金与专业技能)、可观测变量X9(支配自主创业所需的各类社会资源)的标准载荷系数值分别为0.516、0.518，表明在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形成时，新生代农民工更注重对创业启动资金、社会资源等微观元素的掌控程度。调查发现，与社会上的企业家创业相比，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实践存在着明显相异。由于新生代农民工自身因素所限制，他们匮乏创业资本和基础理论知识素养，因此，在创业进程中，新生代农民工很难以资本型、知识型、管理型这三类创业模式来开展创业活动。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他们会先选择到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务工(以达到创业资本积累的目的)一段时间，待到资金积累达到一定规模之时，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就会更加强烈。可观测变量X11(如果努力去打拼，一定能够顺利解决创业遇到的大多数问题)、可观测变量X8(能够承担各种可以预见的创业风险)、可观测变量 X7(善于总结创业经验，具有较强的行为认知能力)标准载荷系数值分别为0.575、0.546、0.504。这进一步表明，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潜在意愿形成的影响上，这三个可观测变量作用力度逐渐减弱。

3.创业态度

可观测变量X4(自主创业为了自我生存)、可观测变量X5(自主创业为了能够功成名就)、可观测变量X6(自主创业能够获得更多物质财富)标准因子载荷系数分别为0.508、0.514、0.573。由此可见，目前，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模式仍以生存型创业模式、机会型创业模式为主。然而，从新生代农民工选择自主创业的主要动机来说，他们不再是单单为了单纯生存目标追求，而是逐渐向创造更多财富、成就自身事业的创业模式过渡。

五、政策建议

在对新生代农民工内在心理特征深入把握的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契合我国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框架，对影响新生代农民工创业意愿的各种因素进行了分析。根据实地调查资料及数据统计分析结果，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首先，加大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资金扶持力度与广度。自主创业启动资金较为缺乏是目前我国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过程中所遇到的最为普遍的障碍之一。为此，负责新生代农民工就业指导工作的相关政府部门应进一步健全、完善新生代农民工创业资金扶持的相关政策(如提升创业贷款额度、加大创业贷款利息补贴力度、提高创业贷款创业补贴金等)，从各种途径为有志于自主创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提供创业资金支持。

第二，进一步完善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相关制度。一是要加大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典型案例的宣传广度与深度，为其自主创业树立良好的榜样，营造自主创业良好的社会氛围；二是要加大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服务力度。针对新生代农民工自主创业的具体特点，结合当地各类产业发展的实际，对新生代农民工有针对性地开展自主创业模式指导、创业理论基础知识讲解、自主创业竞赛等一系列实践活动，为有具有创业潜在意愿的新生代农民工提供自由参与、积极锻炼的平台与机遇。[11]

注释：

① 本研究将占有相当生产资本并雇用他人的老板、占有少量资本的创业的个体工商业者为自主创业者。

[1]刘光明，宋洪远.外出劳动力回乡创业特征：特征、动因及其影响——对安徽、四川两省四县71位回乡创业者的案例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02(3)：65-71.

[2]傅 春，张明林.资源禀赋对农民创业行为影响的实证分析——以江西省为例[C].2008年南昌大学中国中部经济发展研究中心学术年会暨中部区域发展与理论创新研讨会论文集，2008(5)：124-132.

[3]王胜远，张 平，石亚娟.基于SWOT分析的返乡农民工创业研究[J].农村经济，2009(12)：112-115.

[4]朱红根，康兰媛，翁贞林，等.劳动力输出大省农民工返乡创业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J].中国农村观察，2010(5)：38-46.

[5]郑少峰，郭群成.返乡农民工创业决策的影响因素——基于重庆市6个镇204个调查样本数据的分析[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915.

[6]殷志扬，程培堽，王 艳，等.计划行为理论视角下农户土地流转意愿分析[J].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17.

[7]Marco Van Gelderen，Maryse Brand，，Mirjam Van Praage，etal.Some Advances in the Explanation of 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s[R].Research Working Paper Series，Department of Management and International Business，Massey University，2006.

[8]Krueger N.Impact of Prior Entrepreneurial Exposure on Perceptions of New Venture Feasibility and Desirability[J]. Entrepreneursip Theory and Practice，1993，18(1)：2325.

[9]Ajzen I.The 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J].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1991，50(2)：113-127.

[10]吴明隆.结构方程模型—AMOS的操作与应用[J].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

[11]姚梅芳.基于经典创业模型的生存型创业理论研究[D].吉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