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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式归隐移民题材影视剧的美学哲思

2013-08-11陈响园

江西社会科学 2013年12期
关键词:消费主义陶渊明

陈响园 程 胡

陶渊明式归隐移民题材影视剧的美学哲思

陈响园 程 胡

两千年前,陶渊明生逢乱世,怀才不遇,只得归隐田园,可他却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诗文风格为后人创造了一片“南山”之畔童话般的精神家园。而今,后工业时代的弊端以及消费主义的流毒正一点点侵蚀掉人类寄居于地球之上的诗意。“归隐”与“逃离”,是当下影视剧创作的两大主题。影视艺术创作者,应该效法陶渊明,创造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美,在光与影的交织中,为人们幻化出一座治疗心灵疾病的美好精神家园。

归隐;逃离;陶渊明;影视创作;美

陈响园,兰州大学文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研究所客座研究员,硕士生导师;

程 胡,兰州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甘肃兰州 730000)

近年来,逃离去火星、逃离“北上广”等话题不时冲击着人们的视听。逃离的原因,无非是环境污染、食品安全、住房问题、工作压力、人性价值观的扭曲等等。这无不指向后工业时代的弊端以及消费主义的流毒。“在工业文明的蚕食下,田园牧歌式的乡村已渐渐面目全非,乡村的废墟上耸立起来的是一座座现代化小城,物质的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丰富,而人的灵魂世界却变得飘飘忽忽、无处着落。”[1](P35)在这样的社会语境下,“千古隐逸之宗”陶渊明的惬意田园生活,就显得更加令人向往。

一、归隐与逃离:不同时代对于现实的不同回避

(一)陶渊明的归隐是对政治斗争的回避

鲁迅先生曾说:“超脱人世的陶潜是宋代苏轼塑造出来的形象。实际的陶潜,与阮籍一样,是政治斗争的回避者。”①由此我们可以窥见,现实中陶渊明的遭遇其实并不像诗歌之中展现的那般无忧无虑,恬静美好。从西汉末年王莽新政,到东汉王朝的苟延残喘、分崩离析,到群雄崛起、三国鼎立,再到魏灭吴、蜀,司马代魏,最终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中国一直处于战乱之中。此时文坛之上,虽然有魏晋风度的豪迈气象,但也只是如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所讲,“有相当多的情况是,表面看起来潇洒风流,骨子里却潜藏深埋着巨大的苦恼、恐惧和烦忧”[2](P104)。

从陶渊明个人的经历来看:武帝太元十八年(393),陶出任江州祭酒,因官场黑暗、不堪吏职,辞职回家;安帝隆安四年(400),他投入桓玄门下做属吏,桓玄蓄谋篡夺东晋政权,陶惴惴不安、懊恼悔恨,终因母丧得以辞职回家;元兴三年 (404),又投入刘裕门下助其打败桓玄,然而刘裕也和桓玄一样是个政治野心家,陶渊明失望之极,拂袖而去;义熙元年(405)后,转入建威将军、江州刺史刘敬宣部任建威参军,不过数月,刘敬宣离职,他也随着去职了;同年秋,迫于生计,任彭泽县令,到任81天,不为五斗米折腰,遂解印去职,再未回还。

这十三年的仕宦生活,是他为实现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而不断尝试、不断失望、终至绝望的十三年,也是其由儒家入仕思想向道家出仕思想逐渐转换的十三年,最后他终于理解了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的真正含义,从而走向了自己性格中“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的一面,以一首《归去来兮辞》表明与上层统治阶级决裂,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决心,回归田园,在青山绿水间放逐,在花开花落中释怀。

(二)当下人的逃离是对后工业消费主义时代恶劣生存环境的厌倦

自从工业机器诞生以后,人性中贪婪的一面便被无限放大了。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人类征服了山林、大海、飞禽走兽,然后又开始征服彼此……通过手中所握的机器,人显得无所不能,而事实上无所不能的只是人手中的机器,人类自己则沦为了机器的奴隶。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马尔库塞曾以 “单向度的人”这一比喻对人身上逐渐成长起来的奴性进行了无情地批判。而在现实世界中,人就是这样欢欢喜喜地臣服于机器为人们提供的种种“有求必应”的“便利”之中,无法自拔,自此“一种舒舒服服、平平稳稳,合理而又民主的不自由在发达的工业文明中流行”[3](P3)。

世界经济一体化后,消费主义随着西方工业品深入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而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也不可避免地被点燃了消费主义的火苗。消费主义所涉及的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是整个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深刻变异。人的价值观念在广告宣传的鼓吹下被扭曲,幸福的“大小”取决于物品的“大小”,幸福的持久度取决于对物品的需求能否被源源不断地满足,摆阔、铺张、浪费成了人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不得不做出的牺牲。当所有可以被牺牲的东西都变得无足轻重时,人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商品,一个人在家庭、社会中能否受到尊重,不是以人品来衡量,而是以金钱来反映。由此,拜金主义、自私自恋、不讲诚信、不讲原则、互相欺诈、互相攻讦等恶劣品行开始在社会上盛行,各种家庭、社会问题层出不穷,社会稳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消费主义横行霸道的背后,科技的滥用、资源的浪费、环境的破坏等也成了当今人类面临的棘手问题。为了发展经济,我们一度对自然进行了 “毁灭”式的开发、利用,其后果是土地沙漠化、沙尘暴、资源枯竭、水污染、空气污染、海洋污染、全球气候变暖等环境问题相继产生。与此同时,消费主义思潮所造成的人的道德的败坏,让苏丹红、瘦肉精、三聚氰胺、福尔马林、地沟油等在人们的餐桌上频频出现;对科技的滥用,造成核泄漏,农药的不当使用;世界政局不稳,所带来的战争、对峙……最终,在重重压力的夹击之下,曾经向往城市生活,可走进城市却买不起房子、开不起车子,“遭人白眼”,还要承受巨大工作、生活压力的“蜗居族”、“蚁族”们纷纷收拾起行囊,离开大城市,前往小城镇寻找轻松愉快的生活;而《阿凡达》这类“移民”题材电影的火爆,甚至让一批人准备逃离地球,幻想着“种豆‘火星’上,草盛豆苗稀”。

陶渊明的归隐,当下人的逃离,一个是农业时代仕途生涯的不得已,一个是后现代消费主义时代城市生活的不如意,所共同寻找的都是一片可以避居的精神家园。不同之处在于,当今世界毕竟与陶渊明生活的时代不同。随着工业文明的不断发展以及城市的不断扩张,中国传统的“田园牧歌式”的小农经济正在逐步解体,城市的喧嚣、物欲与人之间的“隔离带”也随之一点点被褪去,人已经濒临逃无可逃的地步!

二、当下部分影视剧与陶渊明作品的美学对比

(一)陶渊明的作品以“美”消解现实世界的“丑”

两千年前,陶渊明生逢乱世,为官屡屡碰壁,只得归隐田园,躬耕自足,艰难度日。但在《桃花源记》中,陶渊明却为后人塑造了一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恰似老子《道德经》中那“小国寡民”的太平治世,人民“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何等的朴素自然、与世无争。然而在漫长的农业社会中,由于政权的频繁更迭,时局的持续动荡,即便是这种最原始、最简单的生活方式,也极少有人能得以亲身体验。动画电影大师宫崎骏曾在其作品中借人物之口说:“人总是向往着得不到的东西,但也正因为得不到,才一直记得那番美好。”所以,陶渊明的“桃花源”最终成了他自己以及其他文人墨客们历经世事沧桑、宦海沉浮之后,最后一块尚可避居的精神家园。在这片精神沃土的滋养下,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浪漫主义豪情便悄然爬上了文艺巨擘们的案头笔端,幻化为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精神之花。

“艺术心灵的诞生,在人生忘我的一刹那,即美学上所谓‘静照’,静照的起点在于空诸一切,心无挂碍,和世务暂时绝缘。”[4](P97)在诗文中,通过与现实的“绝缘”,对精神世界的回归,陶渊明向人们展示的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美。这种美是质朴自然的,但同时也是意境高远,让人读来只觉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升华。卡西尔说:“为了达到最高的美,就不仅要复写自然,而且恰恰还必须偏离自然。”[5](P97)在这种“偏离”的指引之下,文学创作撇开了对客观自然的简单模仿,进而升华为对现实世界的“否定之否定”。在第一重否定之中,作者由于与客观存在之间的接触,而不可避免地发生摩擦与碰撞,从而与客观实在之间产生强烈的对立,这种对立得不到消除,便会无情地折磨他的身心,遮挡他洞察光明的眼睛,甚至以各种邪恶杂念,诱导他走向毁灭。此时,“只有借取消这种自身以内的否定,生命才能变成对它本身是肯定的”[5](P56),艺术也才能获得最高程度的美和最为可信的真。在这种高于现实世界的酒神世界的真实之中,艺术方能“独自把关于生存之恐惧与荒诞的恶心念头变成借以让人生存下去的想象”[5](P69)。所以翻开古籍,在众多的文艺作品中,我们总是喜爱李白的“举杯邀明月”,苏轼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唐寅的“无花无酒锄作田”,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因为这些诗文作品通过对精神世界的回归,文学艺术家们便赶上陶渊明的步伐,寻找到了文艺创作中真正感人至深的秘诀所在。

(二)当下部分影视作品以“丑”还原现实世界的丑

在《娱乐至死》中尼尔波兹曼睿智地点出:当今世界“除了娱乐业没有其他的行业”[6](P128)。而在当下流行的口语“娱乐没有圈”中,我们更是可以看出娱乐行业几乎渗透到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在古代,娱乐指领悟之后的感受和成熟之后的喜悦。而当下社会,消费主义的绑架则将娱乐贬低为一种商品,报纸、杂志、广播、电影、电视、网络则只是输送这些“商品”的媒介。这些媒介合力攻坚,诱使人们从口袋里掏出钱买下它们想要出卖的“娱乐”,可一旦人们将这些“娱乐”带回家,就会发现,它们向人提供的信息最终只能是:掏出钱再去购买更多的“娱乐”。“文化中心成了商业中心的组成部分……它被文化了”[7](P5),而为了达到吸引人去购买更多这种被修饰的精美无比的“文化”的目的,生产者和销售者们必然在其中加入色情、暴力、争斗、黑幕等种种能强烈刺激人的感官、让人沉迷其中欲罢不能的成分。在这种消费主义娱乐文化的席卷之下,我们越来越想象不到一部电影里如果没有出现“床戏”、“打斗”、“枪战”之类的标签,那它究竟还算不算是一部真正“有味儿”的电影。而在当今的电视作品中,随着2004年一部《金枝欲孽》的播出,《大清后宫之还君明珠》、《宫心计》、《步步惊心》、《美人心计》、《倾世皇妃》、《美人天下》、《宫锁珠帘》、《宫锁心玉》、《甄嬛传》、《陆贞传奇》等一系列“重口味”的后宫题材电视剧相继上映,并受到热捧。与此同时,《蜗居》、《爱情真善美》、《亲爱的,回家》、《天使的诱惑》、《回家的诱惑》、《女人的抉择》等一大批现代版的婚姻情感斗争戏,也愈演愈烈。紧随男女之间关系的斗争,《双面胶》、《麻辣婆媳》、《媳妇的美好时代》、《婆婆也是妈》、《婆婆来了》、《丈母娘来了》等一系列丑化、恶搞“婆媳关系”“姑(爷)丈(母娘)关系”的影视剧也相继出炉。

表1 2011年省级卫视黄金时段电视剧收视率排行榜前十位

从表1我们可以看出,2011年“穿越”“斗争”类型的电视剧竟然占到了全部热播电视剧的70%以上,此外,还存在一些披着和善外衣的“伪争斗”类型剧。所以,2011年被形象地称呼为中国电视剧的“穿越”和“宫斗”年。2012年,国家广电总局开始对这种现象进行干涉,不少投资人悬崖勒马,转而主攻总局提倡的“现实题材”,于是在一窝蜂扎堆抢占市场的情况下,家长里短、情感纠葛、财产纷争,开始充斥于荧屏之上。《当婆婆遇上妈》、《青春期撞上更年期》、《媳妇是怎样炼成的》、《你是我爱人》、《夫妻那些事》、《房战》、《家产》、《老牛的战争》中,婆媳、夫妻、母女、妯娌、手足……各种伦理关系都被阐释殆尽,题材的大量扎堆使得电视剧数量越来越多,观众的口碑却越来越一般!2012年的古装剧虽然没有2011年多,但是《宫锁珠帘》、《轩辕剑之天无痕》、《天涯明月刀》相继在湖南卫视热播,并吸引大批观众。后来被人民日报点名批评的电视剧《甄嬛传》更是在这一年中独领风骚,从3月26日在安徽卫视首次上星播出,收视率一路看涨,曾创造了连续24天收视率第一名的成绩,连续34天网络点播量第一名的成绩,到2012年4月30日,其网络总点播量已超过24亿次。

在这些题材类型的电视剧中,随处可见的是华丽的包装,俊美的脸蛋,新奇精巧的道具,机智诡辩的预言,一波三折的情节,但仔细推敲其内容,多数现实社会中的丑恶都被放进了作品之中,人性中狡诈、狠毒的一面一览无余,而这些狡诈、狠毒的最终目的,则是对权力、恩宠、一夜走红、一夜暴富的向往和对享乐主义的崇拜。这种被华丽裹挟的“崇拜”经过整个娱乐链条的恶性循环,最终“我们的神父和总统,我们的医生和律师,我们的教育家和新闻播音员,大家都不再担心如何担起各自领域内的职责,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如何使自己变得更上镜”[6](P128)。 在镜头之前,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被要求按照 “美”的方式展现出来,但这种 “美”是表面的、故弄玄虚的,看起来活灵活现、生动迷人,暗地里却在不知不觉中向人们灌输着“迷魂汤”,提供各种虚假信息。

“我深深了解,自然往往展示出一种可望而不可攀的魅力,但是我并不认为自然的一切表现都是美的。自然的意图固然总是好的,但是使自然能完全显现出来的条件却不尽是好的。 ”[8](P132)在《歌德谈话录》中,歌德对于自然现实如是说道。的确,现实世界里的酸甜苦辣、恩怨情仇,让我们品尝到了生活的 “滋味”,但是这种 “滋味”若是不经提炼,原模原样、成百上千,统统倒进影视作品之中,那影视艺术就会变成一个五味杂陈的 “垃圾桶”。在垃圾桶旁边 “觅食”,成长起来的只会是可恶的“苍蝇”,不会是美丽的“蝴蝶”!艺术对于人是有教育意义的,尤其在当下这个被消费主义催生出来的复杂社会环境之中,影视作品中渗透的工于心计、自私自利、拜金主义必将在无形中助长现实世界中那些丑陋阴暗因素的气焰,而最可怕的情形却是,通过这些反面教材的散播,一代代的传递,最终人将逐渐丧失判断善恶、对错的能力。“无知是可以补救的,但如果我们把无知当成是知识,我们该怎么做呢?”[6](P140)波兹曼的疑问,值得我们深刻思考,而同样,丑恶是可以补救的,但如果我们把丑恶当成是美丽,我们该怎么做呢?甚至是,我们该拿什么来拯救我们爱的“人”呢?

三、陶渊明的启迪:影视作品要以“美”荡涤心灵

影视媒介是一把双刃剑,虽然长期以来它作为消费文化的传播渠道之一,助长了消费主义的气焰。但我们也应该看到,自从娱乐时代兴起之后,传统的纸媒、广播由于无法帮助人们获得对于世界的全方位感知而日渐衰落,此时,影视文化凭借其自身无与伦比的先天优势,已经成了我们这个时代主流的文化形式之一。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保险之下,即便是极端强势的网络,也绝不敢抛开影视文化,单从信息的传播与资源的整合方面去吸引人的眼球。所以,未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影视文化仍将是文艺创作者们与观众发生联系的最直接、便捷的一种途径。1949年,美国作家福克纳在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称:“诗人的声音绝不仅仅是人的记录,它应该而且能够成为一根支柱、一根栋梁,从而使人类永生。”这句话,用在当下以及未来的影视创作中同样具有启迪意义!在当今这个消费主义当道、全民娱乐化的时代,我们要在影视作品中呼唤的恰恰是陶渊明所开创的那样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美,效法莎士比亚,不仅仅局限于做一个创作者,还要学习做一个 “心理学家”,俯察大众内心的伤痛,以美的秘方,为人们幻化出一座治疗心灵疾病的精神家园。相反,一旦那些苦闷的、不美的情绪通过强大的技术媒介散播出去,那造成的影响是可想而知的。

宗白华在 《美学散步》中说:“艺术作为艺术而不是文化的其他部门,他就必须同时表现美,把生活内容提高、集中、精萃化,这是它的任务。 ”[4](P12)2009年《阿凡达》的火爆已经为世人打开了一扇门。“拆迁”问题、“移民”问题在现实世界中都是不能给人留下美好印象的,但是在电影中,导演通过对“潘多拉星球”的塑造,为人们刻画了一个仿佛“桃花源”一般的美好乐园,当主人公最终回归那片美好乐园的时候,观众的心灵也跟随着他,去了那个梦幻般的地方。回顾好莱坞电影史,以往类似于阿凡达这种题材的科幻电影并不在少数,撇开那些经典的《星球大战》系列、《异形》系列、《黑客帝国》系列、《终结者》系列、《回到未来》系列不说,仅是近几年新出的像《星际迷航》、《第九区》、《月球》、《变形金刚 2》、《复仇者联盟》、《超级战舰》等等各种不同品相、不同卖点的影片,整理起来也有不下百部。这些好莱坞以工厂流水线的形式为世界人民送上的科技盛宴,有的也曾经吸引到不同层次的观众瞪大了眼睛,为导演的奇思妙想惊呼不已,有的则只是其他一些影片拆拆合合的简单拼凑,毫无趣味可言。无论如何,它们的成就都是无法与《阿凡达》相抗衡的,因为对于当今世界的人们来说,如果前者是一束震撼眼球的“光影”,那么后者则是一场荡涤心灵的“美梦”,梦里有现实世界中皆有的欢笑、恐惧、惊呼,梦醒之后在观众心底保留着的却是一丝软绵绵的温存。

《阿凡达》之后,围绕着对居高不下的世界电影票房的争夺,一大批顶级电影导演开始着手制作3D电影,但都没有一部能够出《阿凡达》之右,超越它的地位。这其中《泰坦尼克号》曾经的辉煌不言而喻,但如今时过境迁,即便有技术的保障,它所诉说的内容已经不是当下的人们最急切想要听到的话语了。那么当下的人,真正想要听见的是什么呢?2012年,慢热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或许能为人们做出一点解答!《少年派》是一部情节极为简单的电影,主要讲述了主人公在海难之后,与一只老虎同乘一条小船,海上求生的故事。初看之下,有点类似于《荒岛求生》,但在影片背后贯穿着的却是关于人与自然、人与自我、人与信仰之间的探讨。这些问题看似已经被人类争论了几百上千年,论无可论了,但对于当下身处城市腹地,焦虑徘徊,不知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向哪里去的人们来说,刚好算得上是应时应景。在影片的结尾,当导演以内心的慈悲以及高超的技巧,掩盖掉了少年为活命而吃掉自己母亲的血腥事实时,观众更是要为其鼓掌欢呼!因为在这里,导演以一种低调的态度告诉了后来者,一部真正有魅力的影视剧应该是要最终回归到对于人的尊重以及对于世间美好的褒扬上来的。卡西尔说:“美并不是事物的一种直接属性,美必然地与人类的心灵有联系。”[5](P109)而这片“绝对心灵的领域”[5](P53)所包含的寓意是:技术不是必然的,技术背后那种对电影的情怀、简单的美好、清澈的纯真、炙热的梦想的追求,才是影视艺术家们真正应该向观众输出的创作诚意!如果少了这份诚意,就像张艺谋“为王杀戮无辜叫好”的电影《英雄》中所表现的那样,仅仅沦为对技术的追求,对华丽形式的追逐而忽略人的美好心灵,那么,艺术家的自发性和创造力对于观影人来讲,“就是一种干扰性的因素,而不是一种建设性因素”[5](P97)。这在当下电视剧的创作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歌德说:“除了艺术之外,没有更妥善的逃世之方;而要与世界联系,也没有一种方法比艺术更好。”[8](P97)当今世界,人们见惯了城市生活的富足,却无法忍受后工业消费主义时代精神世界的苦楚,于是想要返璞归真,“回家种田”。可几十年来,随着传统小农经济的解体,城镇规模的不断扩大,对大多数人来讲,儿时的“南山”早已变成了公园,曾经的乡土也变成了商业区,他们只得四处流浪、四处逃离,永远被剥夺了 “辞官归隐”的权利。站在这样一个焦灼的时代节点,我们的影视创作更是应该学习陶渊明,坚持卡梅隆以及李安等电影大师为我们开辟的路途,在光与影的交织中,建造一座 “梦工厂”,通过精神的引导和美的滋养,帮助身陷痛苦的人摆脱现实的苦难,帮助渴望美好的人们营造美的精神家园。

注释:

①鲁迅语转引自李泽厚《李泽厚十年集》,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106页。

[1]段崇轩.中国90年代乡村小说综论[J].文学评论,1998,(5).

[2]李泽厚.李泽厚十年集[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4.

[3](德)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4]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5]罗卫东.文艺学基础文献选读[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

[6](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7](法)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

[8](德)歌德.歌德谈话录[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责任编辑:彭民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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