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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清和他的《蛤蟆营春秋》

2013-07-26段崇轩

山西文学 2013年5期
关键词:节令蛤蟆作家

段崇轩

离开《山西文学》杂志已有13年了。回想12年的编辑岁月依然历历在目。在我主持刊物工作的上世纪90年代,文学在整个社会中已滑向边缘,杂志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但事物总有一种惯性力量。坚守在编辑岗位的十几位同仁,依然在维护着文学的尊严和纯正,探索着刊物的生存和发展。整个编辑部、整个作家协会,文学的氛围还是浓郁的、活跃的。作为“老字号”的《山西文学》有一个强劲的传统,那就是对乡村小说的重视和对底层作家的扶持。在我手里,不仅这一传统不敢背离,而且还想使它得到继承和发展。在一批老中青乡村小说作家队伍中,五六十年代前后的作家是中坚,如王祥夫、曹乃谦、吕新、谭文峰、田澍中、张行健、常捍江等。另外还有几位,如房光、宋剑洋、李海清。他们是真正沉潜在乡村社会的作家,他们的作品有一种土地的特质和韵味,我关注得就更多一点。其实李海清是1940年代末尾的人,早已在《山西文学》上发过几篇名作,此时正在写一个叫“蛤蟆营春秋”的系列小说,创作处于旺盛期。不知怎么他就“混迹”于五六十年代的青年作家群中,开笔会、交朋友,俨然一个“老顽童”的形象。我则视他为兄长,嘴里却总是“老海清”“老海清”地叫着。

真想不起是怎样认识老海清的。他在我脑子里是一幅定格了的形象:灰色的夹克衫敞开着,短短的头发黑白夹杂,饱经风霜的国字型脸浮现着憨厚、快乐的笑容,跟你紧握着的手像锉刀、像虎钳,传递着他的真诚与力量。时间久了,我对他的经历有了一些了解。他1949年出生于太原晋源区五府营村,中学就读于太原二中,“文革”初期回村。他从小酷爱文学,阅读过很多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和社会科学著作。他身高力大,是持家种地、特别是种水稻的好手。曾当过多年村干部,还出任过几年大队长。这是一个有着2000余口人、3000余亩土地的大村子,想来他还真有两把“刷子”呢!1983年以后因创作上的成绩和影响,他被调到当时的太原市南郊区文化馆、党史办等单位工作。1988年成立区文联,先为常务副主席、后被选为主席。李海清在一篇文章中,曾写到他为自己的身份困惑,究竟是一个“有一块肥沃的土地”的农民?还是一名“组织部备案”的干部?抑或是一位常常发表作品的作家?依我看,他是“三位一体”,在骨子里是一位农民,在身份上是一位干部,在精神层面上是一位作家——农民作家。三种身份奇妙地糅合在一起,而农民、干部身份都丰富、成就着他的作家身份,当然也会制约、局限他的文学创作。李海清1979年就在《山西文学》的前身《汾水》上发表了短篇小说处女作《黑灯光下》,得到了前辈作家西、李、马、胡、孙的注意和指点。1981年发表的《蛙鼓声声》反响甚好,获得《山西文学》优秀小说奖,并被日本翻译家小林荣先生译为日文,收入《中国农村百景》一书中。但他忙于自己的公务与农田,始终写得不多,一年只有一二篇中短篇小说。1988年我调入《山西文学》月刊社,他刚刚开始以农时节令为题目的“蛤蟆营春秋”系列小说。

把一年分为24个节令,是中华民族独特的时间划分和文化遗产。它揭示了自然气候与人类活动特别是农民的内在关系。它能反映季节的变化,指导农事活动,影响千家万户的衣食住行和日常生活。以农时节令为题目创作小说,这是一个多么大胆、新颖的构想,又是一个多么困难、复杂的课题。我在内心期待着老海清能驾驭好这个题材,写出一篇篇扎实而优秀的小说。写乡村小说的作家众多,但还没有哪一位有这样的构思,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在这样的题材上去开拓。但李海清有这样的胆量和实力,他说:“对于庄稼人来说,农时节令是与他们包括种田在内的全部生活密切相关的,他们也许会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但绝不会不惦念哪天是‘惊蛰’,哪天是‘芒种’。从1989年起,我以农时节令为标题,创作了12篇中短篇小说,正好是24节气的一半,即《蛤蟆营春秋》中短篇系列小说。”(李海清:《长长的日头·后记》,北岳文艺出版社即出) 我当时希望他能把24个节气都写出来,同时期望他能把节气这种神秘的现象好好发掘一下。因此在我主持《山西文学》期间,力挺他的系列小说,几乎每篇都发头条。但他只写出一半的作品,对农时节令更多的是从气候、农事的角度去写,让我不免有些遗憾。但仔细一想,把全部节令都写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节令之间挨得很近,有的很难区分出差别来;而从自然和文化的角度去探索节令,应该是历史学家、哲学家的事情。李海清能写出这12篇货真价实、内涵丰盈的小说,已是难能可贵了。

去冬,老海清给我打电话,用他的晋源普通话说:他要出版自己的中短篇小说集,以“蛤蟆营春秋”为主,再收几篇自己满意的作品。托我写序。并说我看过他的大部分作品,只看另外几篇好的就行,不必全看。还说:咱们老弟兄,知根知底,你写序我心里踏实。我知道这有点“友情出演”的味道,但我愿意不谦虚地充当这个角色,更想借机全面地、系统地读一下他的作品。在春意融融的季节里,当我翻到书稿的最后一页时,竟有点“微醺”的感觉。老海清的小说真像一坛老酒,当年阅读时觉得朴素而绵长,如今再读更觉得甘洌而味醇。这样的小说,我们为什么没有给予更多的关注和评介呢?这样的小说,为什么就没有走向全国文坛和更多的读者呢?

李海清的小说究竟有哪些思想艺术特点呢?

以最日常的农村生活,表现上世纪90年代前后中国农村的历史变革和转型,可谓李海清小说的重要特点。众所周知,中国农村经历了1980年代的人民公社解体、生产责任制实施,1990年代的城乡交融、走向市场社会的艰难历程。“蛤蟆营春秋”以松散而又完整的情节结构,表现了1980年代、特别是1990年代十多年间历史大背景下一个村子的时代变迁。因此就具有了一点“诗史”的味道,用艺术抒写了一段历史。蛤蟆营村就是李海清世代居住的五府营村,颇有点写实色彩。它位于太原晋祠一带,难老泉下,有名的产稻宝地。村子大、人口多,有一座钟声悠扬的天主教堂。我去过老海清的五府营村,来去匆匆,只觉得是一个不新不旧、有点杂乱的市郊村子,与别的村子似乎没什么区别。而李海清却把这里的生活和劳动写得有滋有味、风生水起。他在一篇创作谈中说:“庄稼人……终日忙碌着付出着,收获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我还异想天开,希望用手中秃笔探索稻田更深厚的内涵。多年的徒劳无功后,便固执地认为,只要把庄稼人如何过日子描述出来,那些所谓主题、意义、伦理、道德、哲理、真理及一切道理,还有自己的思考、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乃至一个作家的良心,就全都在里面了。”他说得完全正确,作品的思想内涵自然是要从作品的生活描写中流露出来。但新时期文学是很强调思想理念的,这样一来,李海清这种朴素自然的小说就难免被忽略、被冷落。

读一读李海清这组系列小说,《长长的日头》写的是农村集体化时代一年到头的生产劳动,出场了很多人物,其实可以作为“序篇”放进“蛤蟆营春秋”中,你发现,作家写的都是最普通的农村生活,如种稻子、收稻子、过日子、闹红火、开商店、办工厂…… 家长里短、鸡零狗碎。但透过这平淡无奇的生活流水,你却感受到了国家改革的历史大势,农村变化的深层脉动。譬如《芒种》写的是“芒种”这一天,村子里各家各户忙着插稻秧,但又以误冬一家为主线。在当过生产队长的好庄稼人误冬看来,插秧是一年四季里最重要的活动。而有的人在跑生意,有的人在开商店,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跟在别人身后外出了。他就有点愤懑、困惑。这预示着,虽然分田到户了,但不少庄稼人已不再留恋土地,传统的农业生产受到了无情的瓦解。再如《霜降》写的是秋天收稻子,各家各户的情景不尽相同,有的人家行动快已经在场上打稻子,有的人家行动慢才开始在地里割稻子,有的人家不快不慢正从田里拉稻子。区文联干部、土作家李海清的照相机里,留下了《小憩》、《又一年》等田园牧歌般的美好图景。农村毕竟是农村,虽然时代列车在呼啸前行,而农村依然残留着淳朴的自然景象。在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农村的衰落似乎是不可阻挡的。《立秋》中的蛤蟆营村,趁着一段空闲,有的买了面包车、开始跑客运赚钱,有的带上自产的嫰玉米和毛豆,进城卖点“土货”,有的年轻媳妇到城里去干“拉黑牛”勾当…… 而《立夏》里的回乡青年平儿,辛辛苦苦做豆腐、搞创作,却遭遇了一连串尴尬事情。传统的农民正在走向城市,传统的农村已失去了孕育文学的土壤。

李海清写了农村不变、渐变的一面,同时也写了矛盾、衍变的一面。他在《夏至》中抒写道:“蛤蟆营如一叶孤舟漂浮在晋祠稻区碧绿的万顷畛畦之中,虽说永远宁静祥和,但没大事也总有些小事。”其实小事多了就酿成了大事,矛盾多了就会发生变革。他写的依然是村里的日常生活、小波小澜,但其深层已经是暗流涌动了。贫富矛盾开始出现。市场经济搞活了,贫富差距拉大了,穷人与富人之间必然会出现摩擦、冲突。《清明》里,纸箱厂的外地民工因公受了重伤,但厂长秋分、副厂长春春却故意致人死命,以减少麻烦和赔偿。深谙内情的门卫烂三蛮,向村人揭示真相,愤怒辞掉职务,在厂门口烧纸跪拜,显示了一个穷人的正直勇敢和向富人的抗争。其实,众多的村民早已对富起来的工厂厂长秋分、跑客运的顺顺、开杂货铺的女老板“核武器”等有了对立情绪,烂三蛮的辞职抗争只是一次总爆发而已。村民之间的“内斗”也不时发生。《秋分》中,村长胡茂生为村里做好事安了自来水,想不到却给许多人家带来了不便和损失,村民把水引来挡去,大半个村子成了泥塘,人与人之间争斗得像“乌眼鸡”。村长只好锯掉水龙头、截断自来水。作品尖锐地揭示了农民自私自利、以邻为壑、喜好“窝里斗”的国民劣根性。更尖锐的斗争发生在村民与村干部之间。《夏至》里胡村长与场头金如土暗中勾结,把政府下拨的平价化肥卖高价,从中牟利。数位村民上访告状、当众声讨,虽然斗争失败,但显示了民众的力量。《大暑》和《惊蛰》中,村民与村干部的斗争不断升级,围绕着国家修公路、商家建娱乐城的圈地占地,村长在村民大会上的村务、财务公开,众多村民卷入了同村长、同政府的艰难斗争和讨价还价中,甚至在正月十五的村民会议上,愤怒地喊出了“俺们要求罢免村长,民主选举”、“俺们要求推举秋分担任村长”的口号。颇有点“山风欲来风满楼”的阵势了。城乡交融、市场经济,冲击着蛤蟆营的传统文明、社会形态、权力机制以及伦理道德,在向现代化发展的进程中,又出现了种种社会问题和危机。它是1990年代前后中国农村的一个缩影。

刻画本色而又多样的农民形象,是李海清这一系列小说的鲜明特点。新时期文学中的乡村小说,塑造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农民形象。就山西而言,老一代作家马烽、中年作家张石山、青年作家谭文峰等,都塑造了一些堪称典型的农民形象,有的作品获得了全国文学奖项。李海清继承了山西在塑造人物上的优秀传统,但又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优势,使他笔下的人物颇有点与众不同。“蛤蟆营春秋”是由4部中篇和8篇短篇小说构成的系列小说,这给作家在调度、刻画人物上带来了局限和不便,当然也带来一些自由和便利。他笔下的人物,显得更加真实、鲜活、自然,富有泥土气息;显得更加独特、多样、丰满,具有农民特征,对农民的认识和把握,可以说是点墨入骨。只有真正生活在农民中间,与农民同甘共苦、息息相通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人物形象。在这组系列小说中,他大约写了二三十个人物,个性鲜明、有审美价值的也有六七位。误冬是一个传统农民形象,庄稼地里是一把好手,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户主 ,当过多年生产队长。他勤劳勤俭持家,关心孝敬母亲,严格要求儿女,在村里很有威望。农村生产责任制后,他本想依靠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强劳力,种好庄稼,发家致富。但二儿子追随秋分当了工厂厂长,自己治家业、谈恋爱。大儿子也不热心种地,混杂在问题青年中赌博。他深感世风日下,难以领导这个不大不小的家庭,有一种失望感、失落感。胡茂生是一个颇有典型意义的村干部形象。担任村长多年,工作认真负责,也较正派廉洁。但大权独揽,态度生硬,常常训斥年轻人的馋吃懒做,做工作独断专行,不断宣称要撂挑子享清福。但在市场经济中开始腐败变质,贪婪女色,盘剥群众,瞒哄上级,欺骗村民,逐渐引起了村民的不满和愤怒。疤二货是一个另类农民形象,写得尤为鲜活、突出。家穷貌丑,光棍一条,心灰意冷。在偷偷外出“流窜”中收留了一个带孩子的年轻寡妇,才有了家室有了心劲。他义气大胆,嘴多心少,敢管村里不平事。他自私卑贱,不时耍点让人发笑的小聪明,成为村里著名的“好赖人”。年轻漂亮的小貂蝉着笔不多,但颇有光彩,让人过目难忘。她是“村花”,令众多年轻人喜欢、艳羡。但她高傲矜持,行动诡秘,不把村里人放在眼里。村人也在背地里议论、诋毁她。其实她干的是公关小姐的工作,俗称“拉黑牛”,“帮几个南方家卖衣服,给几个服装厂当广告人”。但在1990年代,这样的角色是不光彩的,是不齿于村民的。此外如死活不离的恩爱夫妻梁山伯与祝英台、场头金如土、土作家李海清等,都是有个性、有内涵的人物形象。

在现实主义基础上兼容多种表现形式和手法,是李海清系列小说的又一创作特点。“蛤蟆营春秋”是直面农村现实生活的,具有写实特征和朴素风格,这无疑是承传了现实主义,特别是“山药蛋派”的传统的。但如果只看到这一点,那说明你还没读懂李海清。其实他的现实主义是一种开放的、多元的、兼容的现实主义,他汲纳了现代的、古典的、外国文学的等多种艺术形式和手法。土洋结合、新旧结合而又浑然为一,形成了他自己的套路和风格。他比一般知识分子作家显得更加自由、大胆。

首先是小说创作模式上的融会贯通。新时期小说创作模式极大地丰富起来,譬如有故事型、人物型、场景型、抒情型等等。李海清不搞“单打一”,而是把这些模式悉数拿来,打碎重建变成自己的创作模式,而每一篇又有自己的特点。他的创作模式是以故事情节为主体的,每篇都有有头有尾的故事,但故事情节的组成是松散的、自由的。他格外重视人物形象的刻画,故事为人物服务,人物推着故事发展,实现了故事与人物的相辅相成。譬如《芒种》写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插秧情节,但误冬、秋分、梁山伯与祝英台几人的形象也很突出,典型地代表了李海清式的创作套路。而有些作品虽然有故事有人物,但画面集中,情调统一,就形成了场景型小说。如《立秋》写的是春春杂货铺门前的人和事,从这里开幕、至这里落幕,就像一幕独幕剧。而另外一些作品抒情意味较浓,故事环环相扣,人物一以贯之,如《立夏》写回乡青年平儿一天中的经历,全篇贯穿着主人公的思想和情绪,就构成了一篇抒情型小说。由此可见李海清在艺术构思上的煞费苦心。

其次是各种艺术手法的灵活运用。一是环境氛围的营造。以农时节令为题目写小说,自然要写每一节令的自然气候,李海清写得真切细腻、出神入化。且举几例。譬如写谷雨:“说起来,怕只有晋祠稻区的谷雨这个节令才更像谷雨,天保不定哪阵儿阴上来,小东风便会时不时地扫下一阵碎碎的雨来,蚊子尿似的。蛤蟆正在谈恋爱的季节,到黑夜聒噪得人心烦意乱。”譬如写大暑:“在晋祠稻区,大暑是一个铁板着面孔的日子,是一个严厉的判官,是邪风恶气避之唯恐不及的日子。”譬如写霜降:“‘霜降’这天凄凄凉凉的。老天好像专门让人捉摸不透。清早没降下霜来却降下了雾。那雾也薄得似有若无,淡得如丝如缕,在田野和街巷中悠来荡去。如一群刚混饱肚子的懒汉。”节令的推移,冷暖的变化,创造着一种环境和氛围,就使小说显得格外富有意境和韵味。二是幽默手法的使用。李海清的小说表面从容朴实,内里却机智幽默。如写村里安自来水,一桩好事却引来那么多纠葛,用的是夸张、讽喻手法。如疤二货扬言给村长刷屎扫帚,临末却刷了自家的大门,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悲剧英雄的形象。如疤二货、胡茂生、李海清、烂三蛮的语言,各有个性,或直来直去、或绵里藏针、或正话反说、反话正说…… 幽默风趣,仔细品味,内涵无穷。再加上他一贯的从容不迫,节制而老到的叙述,充分显示了作者语言的丰富与机敏。三是元叙事方法的借鉴。作者自己把自己写进小说,用第三人称的客观叙述,当做一个独立的人物形象去描绘,叫做元叙事,它来自现代西方文学。“蛤蟆营春秋”中的土作家李海清,就是用元叙事刻画的一个人物。这一人物真实、亲切、有趣,在作品中自由穿越,画龙点睛。与现实中的李海清相互映照,产生了独特的艺术效果。

最后是叙事语言的精心打造。李海清自称“土作家”,但他的语言却绝不是能用一个“土”字概括的。朴实、浑厚、幽默、睿智、抒情、刚正,这些特点都可以品味出来。

静静地读罢李海清的小说,我有点惋惜他的小说没有走出山西,惋惜他过早地停止了小说创作。他说他如今已转向晋阳历史文化的研究与写作,还成为太原三晋文化研究会理事,干得很有意思,发表了不少研究成果。我真诚地期望他在这一领域再显身手、有所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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