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文学的开放性与学科边界
2013-07-15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200083
卢 迪(上海外国语大学 上海 200083)
“比较文学是一种开放式的文学研究,它具有宏观的视野和国际的角度,以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跨学科界限的各种文学关系为研究对象,在理论和方法上,具有比较的自觉意识和兼容并包的特色。”对于各国来说,人们都已不再孤立看待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联系日趋紧密,全球化进程势不可阻。在这种背景下,文学领域也顺应潮流,变得日益国际化,比较文学专业应运而生。它旨在通过跨越各民族文学的边界,以可比性为依托和准则,比较各民族文学的异同点,从而探讨总结文学发展的共同规律。虽诞生至今不过百余年,但已逐步站稳脚跟,以其独有的研究对象和基本特征,成为世界文坛上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它既帮助人们以宏观的意识和国际的视野了解世界文学的共通性,又帮助人们在更广泛的背景下更深刻地理解本民族文学的独创性。
比较文学最根本的特征就在于它的开放性,它不受时间、空间的局限,比一般的文学研究具有更宽泛的内容,近二三十年以来更兴起跨学科的文学研究,将人文学科的各个对象串联起来,极大地拓展了比较文学的范围。绝大多数的学科都有着较为明细的边界划分,以此区分学科与学科之间的不同。就比如绘画和音乐,同属艺术门类,二者之间自古便存在着天然的姻缘关系,虽联系密切,但它们仍各有其特殊的表现形式和独特的艺术规律,凭此可加以区分。但比较文学仿佛是个特例,只要研究对象之间存在可比性,只要这种比较研究能够推导出有意义的结论,那么这样的比较就是成立的,就是可行的。看起来似乎界定了学科边界,但又令人感觉到模糊。比较文学的产生,原本就是为了克服国别文学的狭隘目光,消除人为设置的边界障碍,实现世界范围内的文学流通,但它全然敞开的胸怀又引发人们对于该学科边界消失的忧虑。特别是近年来国内高校将针对此学科所开设的课程名称设置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将两个概念捆绑在一起,使得学生对比较文学的学科定义和界限感到更加模糊不解,好像文学研究只要带上些许跨越性都可与比较文学沾上边,学科边界究竟何在?
比较文学是一门有着自己所特有研究领域的独立学科,它的开放性和跨越性使得它成为有效沟通各地区局部文学的桥梁,也正是因为此,世界文学才得以串联成一个有意义的整体,文学发展的主体脉络才更加有迹可循。它不仅比较各民族文学之间的异同,也将目光放在文学与其他学科间的相互阐发上,外延的不断扩大使得人们对其内涵的把握出现偏差和疑惑。我们关注“比较”,但也需要明确怎样的“比较”才能被纳入“比较文学”的范畴,而哪些又该被剔除在外,否则比较文学只会愈加无边化。
雷马克在《比较文学的定义和功用》这篇文章中曾忧虑道:“比较文学要是成为一个几乎可以包罗万象的术语,也就等于毫无意义了。”在他看来,如果标准过于松弛的话,那么文学研究和文学批评当中的几乎任何东西只要稍加一点说明,都可以轻易进入“比较文学”的领域,都够资格被称为“比较文学”,当什么都可以进行比较时,比较文学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随后他补充道:“文学和文学以外的一个领域的比较,只有是系统性的时候,只有在把文学以外的领域作为确实独立连贯的学科来加以研究的时候,才能算是‘比较文学’。学术性研究不能仅仅因为它们讨论了必然反映在全部文学里的人生与艺术某些固有的方面,就划入‘比较文学’的范畴。”
在这里,他提到了“系统性”和“独立连贯的学科”这两个关键词,也许可以作为一个出口,帮助我们理解比较文学的开放性特征和学科边界划分。雷马克就以一篇论莎士比亚戏剧的历史材料来源的论文举例说明,帮助我们更好理解该问题。他提到只有把文学和史学作为研究的两极,关于历史材料的来源及其在莎士比亚戏剧上的应用是系统比较而非零散叙述的,且得出的结论也应当是合理适用于两门学科的,这样的比较才足以被纳入“比较文学”的学科范畴。根据此例我们就可以进行举一反三的类推,来确定文学和文学以外领域的比较需要满足哪些准则,方可算作“比较文学”。
如果我们在一张白纸上画满大小不一的圆圈,每一个圆圈代表一门学科或一种文学现象,比较文学所要研究的学科内容就在于这许多圆圈的重合交叉处。其他门类的学科若是以其独创性作为存在划分的依据,那么比较文学的特点也正在于这些重合交叉处的跨越性,也许这就是比较文学的学科边界。我们忧虑比较文学凭借着开放性特征打破了僵守多年的正统学科分类界限后,是否会引发其自身学科范围无节制的扩大与膨胀,但也许这样的不伦不类才正是比较文学的积极意义之所在。我们提倡以开放的眼光看待世界文学现象,但也需要牢牢把握比较文学的根基,即“文学性”,这是比较文学的根本出发点和归宿。若这跨越和比较是离了文学性的,那也就毫无意义了,也就不称之为“比较文学”了。
“我们当然得努力设立和保持一套起码的标准来划分我们这个领域的范围;但我们却也不能过于注重比较文学理论上的统一,以致忘记了比较文学甚至更重要的实际作用。”不管对于该危机,比较文学学界存在多少纷争与探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希望借助比较文学这个平台把人类创造活动本质上相关而表面上分开的各个领域串联起来,帮助我们更好地挖掘文学的本质,从整体上发现和把握文学发展的共同规律,以促进世界文学时代的到来。
也许我们可以暂且先看淡一些这学科间的“门户之争”,多加关注比较文学的实用价值和其作为桥梁的辅助沟通作用。在未来慢慢的摸索中,比较文学定将不再边缘化。
注释:
1.陈惇.刘象愚.《比较文学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3月版,第21页.
2.张隆溪.《比较文学译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6页.
[1]杨乃乔.边界的危机与学科的死亡——比较诗学在比较文学的“去边界化”中领受的本质[J].人文杂志.2008(01): 119-122.
[2]何云波.比较文学:越界与融通——兼评马焯荣先生的“泛比较文学论”[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2007, 34(01): 95-100.
[3]谢天振.比较文学:理论、界限和研究方法[J].比较文学教学与学科理论建设.2005, 58(01): 13-23.
[4]辜正坤.比较文学的学科定位及元—泛比较文学论[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 39(06): 68-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