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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艺术景观中悲怆性环境美学实践探究——东河口地震遗址公园

2013-07-13段禹农颜新龙四川大学艺术学院四川成都610225

大众文艺 2013年24期
关键词:悲剧景观美学

段禹农 颜新龙 (四川大学艺术学院 四川成都 610225)

一、公共艺术景观中的悲怆性美学

“美学即是研究有关审美活动规律的学科。”而公共艺术景观中所表现的悲怆性美学,离开不了文化作为载体,文学作品中的悲怆、悲伤、悲慨之情皆是人们审美情感的升华结晶。古人的诗词歌赋皆是“借物抒情”“托物言志”,而在公共艺术景观中研究如何“以情造物”,从这种悲怆性审美范畴倒过来指导公共艺术景观如何营造悲怆感景观场所,人造景观场所也可以像文学作品中一样体验悲怆之感,而且身临其境,悲恸之真实。“美学所考察的系统,是以审美感受性为中介的,形成主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其作用结果在主体方面表现为审美经验,在客体方面表现为它的审美价值。”人的审美情感多在文学作品中有较多的记载,在《小说24美》中就介绍和论述了小说的雄浑之美、狂悍之美、柔婉之美、悲怆之美等等。悲怆美作为文学中的美学的一种风格,也是一种美学范畴,可以作为公共艺术折射文化情感的一种美学的新表现载体。悲怆之情,在北齐文学家颜之推《观我生赋》中写道:“留钏之妻,人衔其断绝;击磬之子,家缠其悲怆。”抒发了为人者与一家人的自身苦痛,人生因苦难而奋斗。在地震灾区重建后的公共艺术景观中,面对悲怆性的雕塑,悲伤凄凉之感萦绕全身,景观中公共艺术作品所传递的悲怆美,赤裸裸的展现人世苦难和悲怜情感,洗礼观览者的灵魂,感受最真实的真善美。

景观的悲怆性美学可以使审美情感中的悲慨升华,是一种悲难的再现,生离死别的体验,对于逝去的不可逆转的情感煎熬,悲苦之痛的呐喊。公共艺术景观可以使悲怆之情三维再现,反映真实中的“真实”,也是审美主体对于现实的重构。此时,是现实的悲剧与艺术的悲剧的合二为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被迫接受被命运所抛弃,此时的悲情最触发心灵印记最刻骨铭心,悲怆性美学可以促使人格觉醒。在悲剧的戏剧和影视作品中仍可以体味悲怆之感,清末的刘鹗先生在《老残游记·自序》中讲到,“《离骚》为屈大夫之哭泣;《庄子》为蒙叟之哭泣;《史记》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诗集》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以词哭,八大山人以画哭;王实甫寄哭泣于《西厢记》;曹雪芹哭泣于《红楼梦》。”公共艺术景观中的悲怆性美学如同文学作品一样,让观览者的美感暂时脱离了社会功利性和利害感,体验最真实的情感流露,须臾间享受情感的自由。

二、悲怆性公共艺术景观中的悲剧意识

中国的文化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中国悲剧意识的形成。悲剧一词更多描写平凡人或者英雄的消逝和受难,悲怆一词是一种情感迸发,面对卑微人的不公,更能激起悲怜之情,抒发是此时的状态。公共艺术景观中的悲剧意识也可以常常让人能体验崇高和庄重的美。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竖立雕塑群,“悲痛得麻木了的祖父用痉挛的双手捧着已经干瘪的孩子尸体”“受难的知识分子夫妇临终前的挣扎”等等,情不自禁被凝重的气氛所感染。“悲剧使我们接触到崇高和庄重的美,因此能唤起我们自己灵魂中崇高转眼的感情。它好像打开我们的心灵,在那里点燃一星隐秘而神圣的火花。”在这娱乐至死的时代,娱乐掩盖了中国文化中深厚沉重的悲剧意识,欢乐与欢笑背后可能藏着一种性情,一种粗俗、刻薄、冷酷的性情。多愁善感隐秘在日常生活之中,悲怆之泪越多,悲剧意识越深。天灾面前,离别之痛催人泪下。南朝著名文学家江淹在《别赋》中写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已然写出死别与悲伤之痛彻心扉。具有悲剧意识的公共艺术景观营造生死之别之境,既是诗文中所描写的那样,“从温暖的和合被推入凄凉的离索,内心就荡起了悲剧意识的别情。”家是心灵的安抚港湾,在汶川特大地震中,面对家的摧毁,一种极具的不安定情绪会瞬间迸发,极具悲剧意识,“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思念之情难以化解。

悲怆性公共艺术景观中的悲剧意识,也来源于对生命悲剧的感悟,空灵的自然成为情感的寄托。悲苦之痛让人的审美情感达到顶峰,这种痛不欲生的审美状态最激动人心,景观让人审美心灵重新的洗涤,很强的持久性,深情的文化力量。“悲剧意识的形成意味着对现实的悲剧性有一种正确的认识和把握,对挑战的非理性和应战的超理性有一种正确的感受和把握。”在东河口地震遗址公园中,民居遗址、纪念碑、遇难同胞纪念墙等,这些无声的公共艺术景观激发了内心的悲剧意识,面对无法预料生存的根本性威胁,走向灭亡的悲壮斗争中升华主体的审美意识。“文明就是在挑战和应战的悲剧性中夭折和成长,沉沦和前进的。”人的文明在受挫中淹没,又在受挫中崛起,人作为主体,心随境转,物是人非。生活于南北朝时期,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文学理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写道,“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人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性情,受到外界的刺激就会有所不同的反应,从而流泻于诗文的字里行间,借以强调感情在文学创作中的作用,景观中的公共艺术的刺激如同诗文一样,可以勾起人的七情六欲。

三、悲怆性公共艺术景观——东河口地震遗址环境的唯一性

东河口地震遗址是汶川地震巨大的能量由汶川映秀经北川传播至青川,多条挤压逆冲断裂和多个推覆构造体在东河口集聚爆发形成的,持续时间长达80多秒,地表破裂错距达2米,造成多处山体整体崩塌或滑坡、塌方、泥石流、地陷,形成80秒高速喷射石流。整个区域山河改观,地震烈度达到10度,掩埋群众780余人,在此之上规划的悲怆性公共艺术景观,有主体雕塑《大爱崛起》,雕塑正面马识途先生题字“大爱崛起”,侧面谭继和先生的《大爱崛起颂》。悲怆静穆之感油然而生,这种灾难景观建设有其独特性,生死线形成一个喇叭口,景观建设中应剔除生死线内的植物配置,由于东河口的特殊性在110米的地带没有遗体没有惨烈,也只有通过荒凉和废墟才能营造出对逝去的人的追思,让每一位观览的人唤起悲剧意识,悲怆感蔓延到每一个细胞深处。体验大地震的震撼,生命的脆弱。可以加强生死线“喇叭口”山体以外的绿化建设,形成景观反差,四季不同,春夏形成发差,秋冬形成呼应。古人悲秋,秋风瑟瑟,砭人肌骨。叶落草枯,山川寂寥。鹍鸡悲鸣,蟋蟀悲泣。寸草不生,反衬悲凄之境。晚唐时期的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就有描写“悲慨”一词。“大风卷水,林木为摧。适苦欲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慷慨悲歌,“悲慨”的艺术风格,呈现出慷慨激昂、悲壮抑郁而荡气回肠的壮美,它有浓郁的抒情气氛和真挚、热烈的感人力量。

东河口地震遗址的唯一性就是它的悲剧性,黑色的大理石祭台,刻着在汶川大地震中遇难的东河口村民的名字以及全青川遇难同胞的名字。观看穿斗挑梁景观时,悲剧意识通过观览者的恐惧和怜悯之情的激发,景观建设应达到一种观览者情感的净化。在“5·12”汶川特大地震中,面对生死别离,人的情感出现四个阶段:第一阶段,奋不顾身的救灾,抢救生命,凝聚着浓烈的悲情。第二阶段,当救援嘎然而止后,祭奠亡灵,振奋精神。第三阶段,悲情过后,进入“无悲情”建设,食物住房出现利益矛盾,村民抱怨。第四阶段,家园重建,保护生态,敬畏大自然。而公共艺术景观的悲怆性美学在第四额阶段中发挥作用,在地震遗址上过多的建设就是破坏,此地并不适合人居,应尊重自然,保护地震遗址景观的完整性,不应加入过多的人工植物,可以对生死线内杂草定期清除,保护科学考察基地的原始状态。只有维护其悲怆性,若干年后,每一位观览者还可以体会悲慨之前,这才是对亡灵最好的祭奠。不至于成为充斥着参天大树的地质公园,悲慨之情淹没在绿荫之下,不至于悲怆的公共艺术在绿草如茵的景观下逊色几分,地震的威慑感消减几分。大面积的改造建设与其他地区的景观并无区别,东河口地震遗址有悲怆性的唯一性,悲怆之感净化人格,应该营造好这一悲怆性景观。希望能引起管理部门的重视和思考。

四、悲怆性公共艺术景观建设的反思

公共艺术应当反映社会问题,地震重建中的悲怆性的公共艺术景观体现“以悲为美”,这种悲情之美凝聚隐藏在人类心灵的深处,悲怆性是人类最真实的审美情感,这种独辟蹊径的景观建设,在灾后的遗址之上建设更加深邃的精神世界。而大众的审美活动,是摆脱了切身利害和物质欲望后的生命体验,寻求的是人生价值,是结合人生经历的自我创造和自我实现,谁都不愿意体验悲痛,不愿自己的家园荒凉之景象,所以极力消解悲怆之感,也不会同意营造悲怆之感的环境。“往事勿追思,追思多悲怆。”人们常常不自觉的消除悲痛意识,情感的转移,心理的补偿,隐藏物件。“只要我们不曾感受到不舒服、苦难或者悲痛,我们就不会知道自己拥有心、胃、肺等器官。生理上的苦难或怆痛,它能向我们展现自己内心的精髓。而精神上的苦难或怆痛也同样真切。因为除非我们受到刺痛,否则我们从不来注意我们曾拥有一颗灵魂。”直面惨痛是任何人不愿面对的,时光总是留下美好的,而这种悲怆情境恰恰是人们最真实的情感,因痛而真实,因痛而祭奠亡灵,因痛而珍惜当下。体验悲怆才让人生走的平稳,磨难面前的悲恸记忆更深刻。

苦难艺术中的悲怆是美的最深层的一面,凄凉婉转,沉郁伤感,有一种窒息死亡的恐惧。怜悯与恐惧感使得我们珍惜生活中微不足道的美。痛过之后才能感觉灵魂的高贵。悲怆没有掩饰,赤裸裸的真实,这种真实足以感动芸芸众生。公共艺术景观的建设脱离不了政治的因素,这种营造悲慨之情的公共艺术景观与大众审美的对抗,使得部分公共艺术的作用圈定在美化公共环境,装饰公共空间,塑造英雄形象。公共艺术在景观中,缺失的是艺术的独立思考和文化精神的开放,太多的局限,使得目前的公共艺术局限在某一范围内。成为大众政治的附属物,并不能真实的反映现实,披露社会问题。形成文化堆砌和政训文件的公共艺术,脱离不了现实去创造真实的艺术,在景观规划中成为点睛之笔,这需要思想观念的反思与变革。

悲怆性美学使灵魂脱胎换骨,相信悲怆性景观艺术是最真实的艺术,引领劳苦大众到达终极的感悟。公共艺术的真谛就是关注劳苦大众的苦难。“在逻辑分析上讲,一方面,正式在‘不愉快’乃至‘痛苦’等心理体验中,精神生命才真正与自然、或者说自身的自然状态区别开。并且也正是在人与自然、与社会甚至是与他的潜意识的激烈矛盾中,一个精神生命才越来具有了遗世而独立的超越性内涵;另一方面,在单纯宁静的‘愉快’或者说作为其最高形态的‘和谐’境界里,则不可能产生出真正‘与物有对’的个体心理机能,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精神生命如果不是回归了自然那也一定要融化在社会之中。”悲怆美学景观的刷建设能给人一种新的启迪,一种顿悟,从焦虑的意识深处传递出来,和自己血脉接通,思想意识陡然开朗,进入到新的境界。

注释:

1.徐恒醇著.《设计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页.

2.徐恒醇著.《设计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页.

3.俞汝捷著.《小说24》.中国青年出版社,2009-07-01.

4.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49页.

5.张法著.《中国文化与悲剧意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9年1月第一版 第48页.

6.张法著.《中国文化与悲剧意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9年1月第一版第5页.

7.张法著.《中国文化与悲剧意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9年1月第一版第5页.

8.西班牙乌纳穆诺.《生命的悲剧意识》,北方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33页.

9.刘士林.《苦难美学》,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430页.

[1]徐恒醇.《设计美学》,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

[2]俞汝捷.《小说24》,中国青年出版社,2009年7月 .

[3]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

[4][英]奥斯卡·王尔德.《自深深处》,朱纯深翻译,见《王尔德作品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

[5]张法.《中国文化与悲剧意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89年1月.

[6][西班牙]乌纳穆诺.《生命的悲剧意识》,北方文艺出版社,1987年.

[7]王中.《公用艺术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12月.

[8]刘士林.《苦难美学》,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

[9]滕守尧主编 卡尔松(加拿大)著.杨平译.《环境美学 自然、艺术与建筑的鉴赏》,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年.

[10]杨通进主编 阿诺德·伯林特主编.刘悦笛译 .《环境与艺术:环境美学的多维视角》.重庆出版社,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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