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验尸

文/阿碧

开棺验尸

文/阿碧

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外国，都讲究让死者“入土为安”，大多比较忌讳再次挖出尸骸。然而，不少时候为了破案或其他方面的需要，还不得不开棺验尸，有的是为了确认死者的身份，有的则是为了寻找死者的死因。通过分析一些著名的案例，我们可以了解到法医是如何利用现代科学手段开棺验尸。

巴勒斯坦前总统阿拉法特

2004年11月11日，巴勒斯坦前总统阿拉法特在巴黎逝世。阿拉法特的遗体安葬在位于约旦河以西、巴勒斯坦城市拉姆安拉的总统府内。一些巴勒斯坦人一直怀疑阿拉法特遭以色列人投毒杀害，以方否认。2012年年初，阿拉法特的遗孀苏哈将他的衣物交给卡塔尔半岛电视台。随后，半岛电视台又将这些衣物交给瑞士洛桑大学放射物理学研究所化验。

2012年7月，洛桑大学给出了一份化验报告，怀疑阿拉法特中毒身亡，因为在阿拉法特的衣服、头巾和牙刷上发现了“无法解释的、高剂量的”放射性物质钋。钋的放射性比铀更强，是世界上最毒的物质。当年就是因为实验室被钋污染，居里夫人的女儿伊雷娜遭辐射而患上白血病，最终死亡。钋进入人体内后，将随血液循环分布到各个组织器官，释放出的α粒子可以破坏人体细胞结构、损伤DNA，最终患者因多个器官损伤而死亡。俄罗斯前特工亚历山大·利特维年科直接死于钋中毒。利特维年科曾是苏联克格勃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特工，后叛逃并流亡到英国。

2012年8月，法国巴黎楠泰尔检察院根据苏哈和女儿扎赫娃向法院递交的诉状，正式展开对阿拉法特死因的司法调查。11月27日凌晨，几名法医对阿拉法特开棺验尸。巴勒斯坦阿拉法特死因调查委员会主席陶菲克·提拉维、几名巴勒斯坦官员和宗教人士以及法国、瑞士和俄罗斯法医均在场。但是，只有一名巴勒斯坦法医获准接触阿拉法特尸骨并提取样本。阿拉法特的遗体深埋于地下四米。由于阿拉法特的遗体只剩下骨骸，技术人员并未将灵柩取出，而是原地提取尸骨样品后即刻掩埋。整个样品提取过程大概耗时一小时。出于尊重隐私以及维护伊斯兰传统的考虑，官方并未向媒体公开对阿拉法特开棺验尸的过程。

法国、瑞士和俄罗斯的法医将分别带着部分样品回到自己的国家检测。26日，他们在阿拉法特生前使用的办公室里提取了他日常用具的样品。法医专家表示，若想验证阿拉法特遭毒害一说，他的遗体必须接受进一步检验，而且应该尽快进行尸检。不过，假如阿拉法特真的死于钋中毒，相关检测结果也不会特别理想，因为钋的半衰期是138天，也就是说每138天会减少一半。瑞士洛桑大学放射物理学研究所发言人达西·克里斯滕说：“分析样本、核实、交叉核对、再次交叉核对需要数月。我预计，在2013年三四月前，我们不可能得出任何具体结果。”

拉美“独立之父”玻利瓦尔

正如众多著名历史人物如亚历山大大帝、英国豪尔赫三世、哥伦布、拿破仑、莫扎特和林肯的死因充满悬疑一样，拉美“独立之父”西蒙·玻利瓦尔的死因也引起过人们不止一次的猜测和怀疑。然而，无论是玻利瓦尔当时的死亡医检结果、证明材料，还是后期发表的各种传记和回忆录文章都确凿无误地证明玻利瓦尔确于1830年12月17日在哥伦比亚的圣玛尔塔市因肺结核病去世。委内瑞拉现任总统查韦斯公开表示玻利瓦尔绝非因肺结核病自然死亡，多次宣称哥伦比亚将军法兰西斯科·桑塔纳是毒害玻利瓦尔的真凶。

美国马里兰大学医学系主办的临床病理学年会曾因成功揭示莫扎特、亚历山大大帝的死因而名声大噪。在2010年的年会会议中，专家们将研究的对象锁定于南美解放领袖玻利瓦尔。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传染病临床主任帕乌研究认为，玻利瓦尔并非死于肺结核，其真正死因正是人们之前猜测的结果砷中毒。帕乌教授指出，砷中毒也会产生严重的呼吸窘迫和心肺功能损害等病情，以及皮肤逐渐变黑、严重头痛、体重骤减、衰弱虚脱等多种症状，上述特征都与肺结核患者症状比较类似。

与帕乌教授持相似观点的专家也认为，砷是一种慢发性致命元素，当时玻利瓦尔长期居住在秘鲁，当地的饮用水中砷含量严重超标，这一点能够从出土的其他一些古老的木乃伊身上得到印证。此外，在当时的医疗典籍中也有用砷入药治疗精神紊乱的记录，而恰巧据记载，玻利瓦尔确曾使用过砷来治疗经常性头痛、发烧、智力下降、贫血和痔疮等疾病。最后，按照之前军医验尸披露的说法，玻利瓦尔的一个肺上曾长有一个肿瘤，这大概是致使他在生命的最后六个月里嗓子沙哑和失声以及引起并发症的又一个重要原因。

总之，帕乌等专家最终认为，肺结核很可能不是玻利瓦尔的死因，很可能是砷杀害了他。但专家们同时提醒，不能因此下定论说玻利瓦尔死于谋杀。帕乌等美国教授的结论令查韦斯决定开棺验尸，以查清玻利瓦尔的死因。2010年7月16日，在查韦斯的指挥和监督下，50名国际法医、人类学家、化学家和历史学家齐聚委内瑞拉国家公墓，在电视镜头的记录下缓缓打开了尘封134年的黑色石棺。委内瑞拉国家电视台播放了玻利瓦尔遗骸被抬出棺椁的画面。50人联合团队对遗骸进行检验，包括对玻利瓦尔的头发、衣物及牙齿进行采样，并对全身骨骸拍照及扫描。科学家们将根据玻利瓦尔的头发和牙齿DNA，来检测他的真正死因。有两组调查人员同时展开检验工作，一组调查玻利瓦尔的死因，另一组验证所发现的遗骸是否为玻利瓦尔。为此，法医在当年8月30日对玻利瓦尔两位姐姐的尸体进行开棺检验，希望分别提取玻利瓦尔及其两位姐姐的DNA进行检验和比对。

尸检之后，查韦斯在个人微博中表示：“对开棺检验非常满意，已经获得重大发现，将在委内瑞拉政府认为合适的时候对外公布调查结果。”2011年，委内瑞拉政府发布的调查结果显示，法医专家的确发现了一些有毒物质，可能与玻利瓦尔的死亡有关，但是同时指出，这些毒素可能来自药物。“我们不能确定玻利瓦尔是死于非自然因素或蓄意投毒。”委内瑞拉的副总统解释道。

罗马尼亚前总统齐奥塞斯库

在1989年东欧剧变中，罗马尼亚前领导人尼古拉·齐奥塞斯库和他的妻子于当年12月25日被处决。处决齐奥塞斯库夫妇后，由于担心坟墓被不满的民众破坏，罗马尼亚新政府决定连夜将其秘密埋葬，墓地位于布加勒斯特的甘卡公墓。但是，齐奥塞斯库夫妇的子女对父母是否真埋在那里存疑，多年来一直要求将遗体挖出来检验。

2010年7月，这一要求终于被批准。

2010年7月21日上午，法医首先挖开位于公墓甬道左侧的齐奥塞斯库的墓穴。齐奥塞斯库的棺柩有点发黑但几乎没有腐烂。棺柩被抬到一个台面上后，专家们便开始选取样本以便提取DNA。当棺盖打开，人们看到了齐奥塞斯库被审判和处决时身穿的那件黑色大衣，大衣上、特别是裤子膝盖处布满枪眼。人们还看到了齐奥塞斯库那顶标志性?的羊皮帽。随后，法医们来到30米外甬道右侧的齐奥塞斯库夫人埃列娜的墓地。她的棺柩挖出后发现腐烂得很严重，衣服大多破不成形。墓地工作人员解释说，齐奥塞斯库墓处在阳光之下，而他夫人的墓地背阴，“墓穴长年潮湿”。

随后，法医从齐奥塞斯库夫妇的长子瓦伦丁以及齐奥塞斯库最小的弟弟78岁的伊万那里提取唾液样本，以便和开棺所提取的样本进行DNA对比检测。2010年11月，罗马尼亚国家法医学院DNA检测结果显示，甘卡公墓两处墓穴原来的确埋葬着齐奥塞斯库夫妇的尸体。这次检测结果为多年的争论画上了句号，瓦伦丁在墓地原址重新埋葬了齐奥塞斯库夫妇。由于之前怀疑父母并未被葬于此地，瓦伦丁几年以来都没有探访过他们的墓地。

阿根廷前总统庇隆

阿根廷前总统胡安·庇隆于1974年逝世，享年80岁。根据阿根廷官方公布的庇隆生平，他一生没有任何子女。然而，一位老妇人玛尔塔·苏珊娜·奥尔加多却自称是庇隆的私生女，她曾撰写了一本名为《庇隆，我的父亲》的书，书中提到自己是庇隆与其亲生母亲塞西莉亚·德玛尔乔秘密恋爱关系的结晶。但她出生后，庇隆没有娶自己的母亲为妻，而是与他的第一任妻子奥雷利娅·蒂松完婚。人们对奥尔加多的话半信半疑，众说纷纭。

70多岁的奥尔加多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她的公寓里到处都是用庇隆照片做的装饰。她说，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惊叹，她长得太像庇隆了。她还说，她的真名叫露西娅·维基尼亚·庇隆，庇隆待自己极好，尽管他从未正式承认自己是他的女儿。10多年来，奥尔加多一直在争取对庇隆的遗体进行DNA鉴定。她在1993年和1994年得到了法庭的禁令：禁止对庇隆的遗体进行任何可能损坏DNA证据的处理。2006年，听到庇隆要迁葬的风声，奥尔加多立刻警觉起来。当年10月4日，奥尔加多再次得到了法庭的支持，但“正义党”和庇隆家族成员提出了异议。双方达成协议：在迁葬之前，由法医专家采集庇隆的DNA样本，以供亲子鉴定。

2006年10月13日，25名警察在查卡里塔公墓周围严阵以待。墓室里，在一名法官警惕目光的注视下，法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12道锁，挪走了棺椁上厚厚的防弹板，然后开启棺椁，从经过防腐处理的遗体上取走了少量骨骼样本。奥尔加多并未出现在现场，但她的律师和医学顾问则在场，亲眼见证法医从遗体腿骨和其他一些部位的骨骼上取下少量样本。这些样本将被送往阿根廷和国外的一些实验室接受DNA检测。迄今为止，阿根廷官方没有公布相关检测结果。

古巴政治家格瓦拉

切·格瓦拉是极富传奇色彩的拉美政治家。他出生于阿根廷，却参加了菲德尔·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推翻了亲美的巴蒂斯塔独裁政权。在古巴革命政府担任了一系列要职之后，格瓦拉于1965年离开古巴，到刚果（金）、玻利维亚等国试图发动共产主义革命。1967年10月8日，因内奸泄密，格瓦拉及游击队小分队在丛林中遭玻利维亚政府军伏击，格瓦拉受伤被捕。次日，格瓦拉被杀害。此后，古巴政府开始寻找格瓦拉的遗骨。

1995年11月，在玻利维亚政府的支持下，玻利维亚、阿根廷和古巴联合组成专家小组，着手调查和寻找掩埋格瓦拉的地方。1995年12月底至1996年3月中旬，小组在一个废弃飞机场发掘出四具尸体，其中一具被确认为玻利维亚籍游击队员。1996年6月，小组又发掘出一具古巴籍游击队员的遗骨。小组为取得重要突破而十分振奋，决定扩大战果，尽量找到更多游击队员的遗骨——特别是格瓦拉的遗骨。专家小组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采取高科技手段，使发掘范围缩小到最小。古巴先后派出10余名顶级专家，协助发掘工作。在玻利维亚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发掘被锁定在1万平方米的范围内。

1997年6月，发掘人员挖掘出三具遗体。7月1日，又挖掘出三具遗体。这天下午1 7时，正当发掘人员准备收工的时候，有人突然触碰到一块棉织物碎片，旁边是一具长长的骨架，颜色明显比其他被发掘的尸骨灰暗。这会不会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格瓦拉？七具遗骨被送往圣克鲁斯一家日本人开的医院，三名阿根廷人类学家、三名古巴法医和一名古巴考古学家对七具遗骨逐一进行甄别和鉴定。经专家鉴定和甄别，遗骨之一是格瓦拉。

链接：如何检验尸骨

在一些特殊案例中，需要开棺验尸。然而，如果没有采用特殊手段对尸体进行处理，尸体往往在几年之后就会完全腐败，只留下一堆尸骨。如何科学检验尸骨？法医专家借鉴了人类学家的研究方法，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门法医学分支学科——法医人类学（Forensic anthropology）。

在法医实践中，法医按照一定的程序收集相关尸骨：拾取尸骨前先提取尸骨腰部及周围泥土样本各一份，以便进行毒物分析和土壤分析；按顺序拾取尸骨，先大后小，先在上肢骨、下肢骨及颅骨附近，搜寻牙手足等骨，清点数目，以防遗漏；在提取颅骨前防止听骨丢失、牙齿脱落，保护面部骨骼，防止损坏。

当死者的骸骨样本被送到法医实验室后，法医要除去骸骨上残留的软组织，要对骨骼进行脱脂与漂白，对骨骼残片进行修复。法医通过观测尸骨的表面特征，可确定死者的性别、年龄、创伤等明显身份特征。

此外，还可采用颅骨面容复原技术来重建死者生前的面貌；通过对比死者颅骨和生前照片，利用颅相重合技术确认死者的身份。对于能提取DNA活性物质的尸骨，如果能找到死者的后裔，则可通过DNA比对分析来确认死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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