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大型铸铜文物”系列文章之九古代大型铜塔和铜塔刹（续前）

王福谆

（广东工业大学材料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6 葫芦形铜塔刹

第二类大型金属塔刹是葫芦形塔刹，高度要比第一类刺天式塔刹小许多，但一般高度也有2m以上，塔刹的刹身只有一到三个大铜球作为相轮，加上刹顶的铜宝珠，看起来就像铜葫芦；而有的大型塔刹，是用承露盘代替相轮作为刹身，其上有一个大的铜葫芦作刹顶，所以，都可称其为葫芦形塔刹。这类塔刹虽不及第一类塔刹高大挺拔，但很稳固，而且，同样使得整座宝塔因为有了塔刹，使人看了有雄伟、美观之感。这一类葫芦形塔刹，铁铸的不多，倒是铜铸的塔刹多，也有一些是铜铁混用的葫芦形塔刹。因为在宝塔最顶上，有一个金光闪闪的铜葫芦，则会使这座大型宝塔大为增光。据不完全统计，全国现存的古代大型铜葫芦形塔刹（包括铜铁混用葫芦形塔刹）在20件以上。下面将对我国第一高塔开元寺塔、开封市“铁塔”、杭州市六和塔、荆州市万寿宝塔、太原市永祚寺双塔的葫芦形铜塔刹，进行较详细的叙述。此外，我国第二高塔陕西泾阳崇文塔、山西永济万固寺多宝佛塔、安徽安庆市振风塔等佛塔，塔顶上也都有明代大型葫芦形铜塔刹，而江西南昌市绳金塔、河北承德避暑山庄永佑寺塔、广东三水镇文塔等塔，塔顶上则有清代大型葫芦形铜塔刹。

6.1 开元寺塔的塔刹

河北省定州市的开元寺塔，是北宋时修建的宝塔，为八角11层楼阁式砖塔，高达84.2m，是我国现存最高的古塔，誉为“中华第一塔”。该塔雄伟壮观，建塔工程也非常浩大，从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年）开始修建，直到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历时54a，才全部完工。开元寺塔不仅仅是一座佛塔，更重要的功能是，宋军利用塔的高度，用作了望和监督辽军的动向，以防范契丹侵犯，因而，又称为“了敌塔”，或“料敌塔”[12]。高大雄伟的定州开元寺塔，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作为独特的“料敌塔”，已经挺立了1000多年，是我国最著名的古塔之一。

开元寺塔的塔刹简图，见图10所示。开元寺塔的塔刹，属于葫芦形塔刹一类，但比较特殊，是铜、铁、砖混合塔刹。塔刹高度相对于宝塔高度，虽然只有塔高的十分之一，但已达8m以上。塔刹底部为砖砌的莲花瓣刹座，亦称作忍冬花刹座，高3.15m，正好封住了塔身顶层八脊八坡的角脊交汇处。在刹座的上面，置铁铸的承露盘，亦即相轮，为塔刹的刹身，高2.59m.再上为铜铸的葫芦形宝瓶，即是塔刹的刹顶，高2.82m.这种塔刹虽然没有刺天式塔刹高大，也没有刺天式塔刹那样挺拔、俊秀，但却有稳重、壮伟、华丽之感，同样是我国古代宝塔的一种合理建筑结构形式，甚至于是一种优秀的建筑艺术。而且，在开元寺塔顶巨大的铁铸承露盘上，有一个金黄色的铜宝瓶，在阳光下发出的灿烂光芒，同样给人以华美之感。虽然，在高大宝塔上的铁铸承露盘和铜铸宝瓶，当人们在塔下观望时，似乎并不大，但实际上，却也是两件大型的古代金属文物，古人要将这两个大铸件，搬运到80m高的塔顶上安置，实在很不容易。而且，已有近千年的历史，故开元寺塔上的金属塔刹，也应被看成是珍贵的大型金属文物。

图10 开元寺塔的塔刹

河北景县开福寺舍利塔，俗称景州塔，其上的塔刹也是铜铁混用塔刹。景州塔是宋元丰二年（1079年）建造的13层砖塔，高63.85m，景州塔顶上的塔刹，是由高3.2m的锥形铁框和高2.05m的铜铸葫芦组成。用铁框作刹身是很独特的一种形式，当铁框涵洞被风鼓吹时，其产生的声音，就好似水涛狂啸，故有“古塔风涛”之称，成为当地的一大美景。而顶上的铜葫芦，在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烂，使耸立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的景州塔极为壮观，因而，在河北民众的眼中，景州塔就和世界著名的沧州“铁狮子王”、赵州桥以及正定大佛齐名了。

6.2 开封“铁塔”的塔刹

河南省开封市的“铁塔”，原名开宝寺塔，又名祐国寺塔，建于北宋皇佑元年（1049年），是一座八角13层的琉璃塔，塔高55.88m，开宝寺塔的外壁，镶以褐色琉璃砖，近似铁色，故俗称“铁塔”。“铁塔”的上半部及铜塔刹，见图11所示。塔身细部的琉璃砖上，雕有飞天、降龙、麒麟、菩萨、力士、狮子、宝相花等花卉、人物和动物塑像，共50余种，雕工精细，神态生动，是宋代琉璃砖雕艺术的佳作。而且，宝塔历经战火、地震、水患等灾害，至今巍然屹立，被誉为“天下第一塔”的美称。1961年被国务院被公布为首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铁塔”的塔刹为一个铜铸宝瓶，或称铜葫芦，高度近2m，在塔顶闪闪发光，使“铁塔”大放异彩。虽然，塔刹高度与宝塔高度之比，在全国古塔中，几乎是最小的，故铜塔刹安置在塔顶，只使宝塔的高度增加一点，但却使宝塔大为增色。而且，铜宝瓶作为单独铸件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难得的宋代大型铜铸文物。

图11 开封铁塔

6.3 六和塔的塔刹

浙江省杭州市钱塘江畔的月轮山上，有一座我国著名的古塔，名叫“六和塔”。六和塔初建于北宋开宝三年（970年），原为镇钱江潮而建。但在宋宣和三年（1121年） 时，毁于兵火。现存的砖构塔身，是南宋遗构，由于塔身庞大，从南宋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开始重建，历时11a才完工，并经历代修葺，是一座雄伟的八角13层楼阁式砖木宝塔，高59.89m.

六和塔的上半部及其上的塔刹，见图12所示。六和塔顶上的塔刹，也是葫芦形铜塔刹，是元代元统二年（1334年）重修塔顶后的遗物，这可从铜葫芦上的铭文得到证实：“山门重修宝塔顶层，伏承前平江路石泉提控大师，资助中统宝钞壹拾锭，铸此大器，永镇浮图。法门同久，回兹福利，保佑家眷安宁，法脑增崇，吉祥如意者。岁次甲戌元统二年五月吉日，修造司于继嗣宗。”由于六和塔的塔身，粗硕高大，塔顶之葫芦形塔刹，在地面往上看时，显得较小，但对铜塔刹测量之后，才知塔刹高为3.55m，重达7.5t，实属元代大型铸铜文物了。而且，在粗硕的塔身上，配置葫芦形铜塔刹，使六和塔显得稳重、壮硕，而且美观、大方。这和配置刺天式塔刹的宝塔不同，从这种显明的对比中，可以看出，六和塔是另一种壮丽、美观宝塔的典型。

图12 六和塔

6.4 万寿塔的塔刹

湖北省荆州市长江边上的荆江大堤，是全国闻名的防洪大堤，在荆江大堤的观音矶头之上，矗立着一座古代宝塔，称作万寿宝塔。宝塔于明朝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建成，通高42m，为八面7层楼阁式砖石仿木结构塔，是明朝辽王朱宪节为嘉靖皇帝祈寿而建。是一座极具特色的古代建筑，1956年就被湖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全省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万寿塔的顶部，有一个美丽的葫芦形铜塔刹，见图13所示。

现今的万寿塔从外观看，似乎是八角6层的古塔，因此连资料[1]也误将其称为“八角6层楼阁式砖石塔”，并说“一般塔的层数都为单数，像这样6层的双数层次的塔还是比较少见的”。其实，因为荆江大堤的不断加高，使万寿宝塔的塔身深陷大堤以下7.29m，因而7层塔就成了6层塔了。除了这一不同于其它宝塔的特点以外，另有一个特点是，塔身上有花卉砖、浮雕佛像砖和汉、藏、回、蒙、满五种文字砖等，共2347块砖。再有一个特点，则是该塔的顶部是一个铜铸鎏金的葫芦形塔刹，通高3.2m，其上刻有佛教《金刚经》的全文，这在全国现存古代宝塔的金属塔刹中，是唯一的。因而，这大型葫芦形铜塔刹，不仅外观精美，而且，因刻有《金刚经》，大大提高了其文物的价值，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珍稀文物。万寿塔也因为具有一个刻有《金刚经》全文的铜塔刹，而名扬四海。

图13 万寿塔

6.5 永祚寺双塔的塔刹

山西太原市永祚寺内，有两座明代宝塔，而永祚寺也因为寺内有双塔高耸，被民众俗称为“双塔寺”。双塔中的东塔，叫文峰塔，建于明代万历二十五到三十年间（1597年—1602年），高54.76m；而西北塔，叫宣文塔，建于明代万历三十六到四十年间（1608年—1612年），高54.78m，双塔都是八角13层仿木构楼阁式砖塔。当人们登临宝塔的顶层，凭窗远眺，太原市的风光，历历在目，而当人们出入太原时，双塔是首先映入眼帘的景观，所以，双塔就成了太原市的标志。

双塔不仅高大，每层用砖雕出的斗拱、栏额等，其雕工极为精湛，檐上还饰有琉璃脊兽，绚丽多彩，而双塔的塔顶，虽然都采用铜铸葫芦形塔刹，但形式又不相同，使得双塔更为秀丽、壮观。双塔中的宣文塔，其上部和塔顶上的葫芦形铜塔刹，见图14所示，图中可清楚地看到铜塔刹的结构组成，塔刹的刹座为砖砌八角形基座，其上由覆钵、莲盘、球形相轮和葫芦形刹顶等，构成一座华丽的铜铸塔刹，高4m多，非常美丽，这样大的葫芦形铜塔刹，当然是明代的一种大型金属文物了。

图14 宣文塔的塔刹

7 覆钵式塔的塔刹

覆钵式塔的塔刹，属第三类大型塔刹。覆钵式塔俗称喇嘛塔，北京市妙应寺大白塔、山西五台山塔院寺大白塔，甘肃张掖市大佛寺土塔、北京市北海公园大白塔、江苏扬州市瘦西湖大白塔等，都是覆钵式塔，这类塔的体积都很庞大。和楼阁式宝塔的塔身相比，覆钵式塔身的直径虽大，但高度要小得多，而塔刹则大得多。覆钵式塔的塔刹，其圆形刹座的直径也较大，在刹座上的刹身，多采用逐渐收缩的十三个相轮，而被称之为“十三天”，塔刹的刹座和“十三天”刹身，一般都不用金属，而采用砖砌，只有塔刹的刹顶，才是金属铸造的。但因为大型覆钵式塔，其体积都很大，即使是其塔刹的铜刹顶，其高度和体积也较大，而且，刹顶本身，就可看成是一座小型喇嘛塔，其高度有3m～5m高，所以，这样的刹顶，单独拿出来，本身就是一件大型的铜铸件。我国各地还有一些金刚宝塔，其中间的主塔，实际上也是一座覆钵式塔，但较小，所以，其塔刹的铜刹顶高度，一般都只有1m左右，故不计入大铜件的总数内。因为大型覆钵式塔，其形式基本相同，所以，本文只详细叙述北京市妙应寺大白塔的情况。

图15 妙应寺大白塔

北京市妙应寺的大白塔，见图15所示，于元代至元八年（1271年）开始建造，共用8年时间建成，原名称作元大都的释迦舍利灵通之塔，是由入仕中国的著名尼泊尔工艺师阿尼哥主持设计建造的，塔的高度为50.9m，是一座大型覆钵式宝塔（喇嘛塔），塔身通体皆白，俗称大白塔，因而，人们也常将妙应寺称为“白塔寺”[7]。

在妙应寺大白塔中部圆形塔身之上，都称作大白塔的塔刹，在“十三天”刹身的顶上，有一个直径为9.7m的大华盖，亦称天盘，上包铜瓦和铜板，在华盖之上，竖起一个铜铸鎏金塔刹顶，形似小型喇嘛塔，见图16所示。这个形似小型喇嘛塔的铜刹顶，全身鎏金，高约5m，重约4t.而且，这个鎏金铜塔刹顶，本身又可分为铜刹座，覆钵式铜刹身和葫芦形铜刹顶等三个部分。严格来说，这铜铸的小喇嘛塔，只是大白塔的塔刹之刹顶部分，因为大白塔的方形塔基之上，是巨大的覆钵式塔身，直径达18.4m，而塔身的上面，则全部称作塔刹。塔刹的底部，是砖砌的刹座，其上的刹身，是砖砌的“十三天”和上面的华盖，所以，华盖之上的小型喇嘛塔，当然只是塔刹的刹顶了。这个鎏金铜刹顶，在巨大的白塔顶上，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别有一番情趣，使大白塔更为优美、雄伟，在阳光照射之下，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图16 妙应寺大白塔的铜塔刹顶

塔顶的这个鎏金小铜塔，相对于巨大的白色塔基、覆钵形塔身和“十三天”来说，当然不大，特别是从塔下往上看时，似乎很小，但近前单独一看，这空心小铜塔，其高度竟也达到5m，重约4t，显然是一件大型金属文物了，而且，又是距今已700多年的元代制品，当然是一件珍贵的古代大型铜铸文物。其他类似的古代大白塔，也有形似小型喇嘛塔的铜刹顶，计有：山西五台山塔院寺大白塔的铜刹顶，铸于元代大德五年（1301年），高5.4m；北京市北海公园大白塔的铜刹顶，铸于清代顺治八年（1651年），高4m；江苏扬州市瘦西湖大白塔的铜刹顶，铸于清代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高3m.等等，就不再详细叙述了。

（续完）

[1]罗哲文.古代名塔[M］.沈阳：辽宁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

[2]汪宁生.云南考古（增订本）[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262-265.

[3]辛革.塔中的秘密——佛宝[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153-155.

[4]顾延培，吴熙堂.中国古塔鉴赏[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96.

[5]丹曲.拉卜楞史话[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8.

[6]陈泽泓.中国古塔走笔[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9.

[7]汪建民，侯伟.北京的古塔[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3：155-170.

[8]李安保，崔正森.三晋古塔[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9：36-37.

[9]乔云飞.五台山显通寺铜塔的保护设计[J］.文物世界，2005（5）：72-74.

[10]魏国祚.五台山显通寺[M］.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1985：44-45.

[11]姜环英.大理崇圣寺三塔勘测报告[M］//科技史文集（第11辑）.上海：上海科技出版社，1984.

[12]朱希元.北宋“料敌”用的定县开元寺塔[J］.文物，1984（3）：83-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