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俗的过往到雅的追求——电视相亲节目雅俗之辨

2013-07-09黄燕芬

视听 2013年1期
关键词:娱乐

■黄燕芬

对于新一轮的电视相亲热,学界及坊间大多给予负面的评价,尤其在这轮热潮的初期,随着收视率的攀升,争议之声渐长,只要谈及相亲节目,就必然离不开“泛娱乐”“低俗”等负面字眼,对于相亲节目的刻板印象自此形成并延续至今。

在笔者看来,即便是在相亲节目最受争议的时期,该类节目也并不是某些批评家描述的那么不堪。从不同的角度思考,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一些理性的学者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试图为相亲节目正名,但收效甚微,在强大的批判舆论面前,这样的“异端”显得不合时宜。相亲节目确实从“俗”起步,经历了“俗”的过往,但是在外界的质疑声中,该类节目较快地调整了航向,开始了对“雅”的追求。理性的研究者不应该只看到相亲节目“俗”的一面,而忽视其“雅”的内蕴。这当中也涉及对娱乐的理解。笔者认为,娱乐不是罪过,关键是在娱乐中找到雅与俗的平衡。

一、娱乐与服务的两难

相亲题材的电视栏目自问世之初就伴随着娱乐与服务的两难。北京电视台生活频道的相亲节目《选择》更实用,相亲成功率更高,服务性更强,但在本地收视不及江苏卫视《非诚勿扰》,后者更适合青年人,更好看,观点交锋更突出①,但引起的争议也更大。

在社会各界的口诛笔伐将《非诚勿扰》推上风口浪尖时,该栏目曾一度自我标榜为“大型生活服务类节目”。但是无论主持人口中如何强调,栏目组如何对外宣传,观众凭切身感受始终不会将其看作服务类节目。在由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复旦大学等11 所全国最有影响的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共同创设的“中国电视满意度博雅榜”评选中,《非常勿扰》《我们约会吧》双双入选“娱乐节目综合满意度前20 名排行”,分列第三和第七位,而没有与《王刚讲故事》《小强热线》《百科全说》等节目一道被列入生活服务类节目。可见,学界也不认同相亲节目是生活服务类节目。

目前主流的相亲节目中的“游戏规则”,即“一对多”的颠覆性的相亲模式,以及节目推进过程中的各种仪式、对答、舞台变幻等程式呈现出来的效果,注定了相亲节目一定是娱乐的。在笔者看来,对于娱乐的偏向,既是节目设计者的主动选择,也是“相亲”这一主题进入电视荧屏后的必然走向。

电视与相亲结合,天然地造就了多重悖论。现实生活中,相亲过程是私密的、渐进的、实际的,需要实现男女双方性格、家庭、经济状况等多个层面的对接,但是当相亲成了众目睽睽下的“真人秀”,要在一对多的情境下,快节奏地完成自我推销与相互选择,整个过程就不可避免地与现实背离。其中有个最常见的情景,女生问男嘉宾: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你是否愿意去我所在的城市?地域性,这一相亲双方最大的现实因素,在相亲节目上无法解决,致使无数有情人无法“成眷属”。有数据统计,《非诚勿扰》从开播到2011年6月,参加节目的嘉宾超过1000 人,成功牵手的只有100 对,最终步入婚姻殿堂的只有一对(且为恋人分手后男方上节目挽回感情)。②可见,相亲节目要做服务,要以服务为宗旨,并不现实,不能过分苛求相亲节目的服务作用。某些批评家在呼吁相亲节目回归服务时,往往忽略了电视这一媒介的特殊属性以及媒体经营的现实处境。相亲节目的服务对象是电视机前的广大观众,而不是每期参与节目的数量有限的几个男女嘉宾。观众关注的也不一定是哪一对男女能否成功配对,而是透过这类节目了解社会百态,兼而娱乐身心。

二、相亲节目中的“雅”

既然电视与相亲的结合注定是娱乐的,那么对于相亲节目娱乐化的批判是否显得过于苛责了呢?2012年初实行的“限娱令”,以反低俗之名,以节目形态划线,对娱乐节目的数量、播出时段进行全面限制,似乎助涨了某种思潮,即“娱乐等同于低俗”,限制娱乐,就能够限制低俗。这种论断无论从情理上,还是从逻辑上,都难以成立。《中国达人秀》、《中国梦想秀》、《年代秀》等节目就是明显的反例,它们是娱乐节目,但是因其公益正能量的彰显而赢得了社会各界的认可。低俗应指向节目的实际内容,而不是娱乐本身。只能说,娱乐有雅和俗之分,但娱乐并不等同于低俗。所以将相亲节目的娱乐倾向与低俗联系起来,有将其妖魔化之嫌。

深入到相亲节目的具体内容,确实有低俗化之嫌,例如,节目中的男女以及主持人,透过电视媒介营造的公共空间,毫无顾忌地“现丑”,赤裸裸地表达个人对金钱和性爱等的强烈欲望,但正是因为节目主创人员刻意为之的这种对个人情感隐私的袒露,反而营造出了这个世界的参差多态,进而具有了一定的进步意义。业内学者谢江林有过这样的描述:“各种跟风,各种炒作,各种黑幕,确实呈现出乱象。但乱得真实,乱得透明,通过娱乐节目,电视媒体为公众打造了一个开放的、多元的、‘话语民主’的舞台,公众可以参与到由娱乐节目引发的各种公共事件中,并影响事件的进程和走向。在乱像中,并没有丧失理性,反而激发了理性。”③电视相亲节目正是为青年男女们提供了一个公共情感话题的自由表达平台。宅男剩女的焦虑与困扰经由这一平台,以及由这一“线上”平台引发的各种线下平台得以宣泄和纾解。在自由的言说和表达中不仅获得了群体的共鸣与认同,并且重新找回了自身存在的价值与坐标。而且自由的表达往往在观众群体中日益沉淀和汰选,形成一种自觉的取舍和评判,它是个体最终实现精神自由和社会最终走向和谐的必经之路。④从这个意义上说,公共话语平台的形成以及自主意识的觉醒,正是相亲节目各类“大俗”的节目元素无意中孕育出的、具有进步意义的“大雅”。

三、宣教源于真实

由于有了一个公共的表达平台,各种杂音也相继出现,于是媒体的宣教功能被反复提及。公共媒体的责任在于牢牢坚持和把握正确的舆论导向,促进信息真实、准确、全面、客观地传播。而相亲节目的嘉宾身份造假、节目有意识的编排策划、争议话题的刻意营造等,被认为是非真实性的表现,违背了大众媒体的社会责任。然而我们不能简单地依此而判断相亲节目的非真实性。对于真实性的判断依据不是基于个体的舞台表现与其生活表现是否一致,而是依靠观者的社会互动的经验判断角色的舞台表现是否体现社会的共同感知。“假如《非诚勿扰》是虚构的、脱离现实的、与你无关的”,我们如何解释其“几乎期期获同时段收视第一的现实”?相亲节目真实性是节目与受众一齐通过一致的社会认知经验而共同建构起来的,是受众对于投射其中的社会共同经验和价值观的真实性认可⑤。而真实正是宣教的基石。

如何使媒体的宣教功能更好地实现?依据传统节目创作思维,就是“典型塑造,正面报道”,这是我国媒体长期以来形成的对于媒体宣教的惯性理解,然而实践证明这种方式已越来越不适应时代的需要了。严格来说,典型塑造,同样有违真实、客观原则。积极正面并不就意味着真实,参差多态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目前的相亲节目正是展现出了这种“参差多态”。虽然节目中有“宝马女”“炫富男”,但也有诸多因真情触动嘉宾和观众的正面形象,如某期《我们约会吧》节目中,6 个女嘉宾为一位来自农村的男嘉宾留灯,但后者并未和其中的任何一位牵手。因为这位男嘉宾多年来收养了三十多名儿童,并自己培养他们成为运动员,男嘉宾担心这些亮丽的女嘉宾没有做好担负如此重任的心理准备,也不愿她们和他一起受苦,所以还是选择了灭灯。相亲节目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实现宣教目的,其效果并不亚于任何正面着力的道德建设类栏目。

正是由于电视相亲节目以虚拟的“秀”,构建了广泛认同的“真实”,使该类节目的宣教意义有了更为坚实的基础。在赞成与反对的分化中,对社会现实与主流精神的审视形成了旗帜鲜明的对垒阵营。存在并没有被认为就是合理。马诺等“拜金女”一时间成为网络红人,也成为了被谴责的对象,在争议与交锋中,是非得以明辨,主流精神得以彰显,相亲节目对于社会的整体道德水平的提升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四、雅的追求

新一轮的电视相亲热潮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淀和成长,如今自觉走上了追求“雅俗兼顾”的道路。

江苏卫视《非诚勿扰》受到的争议最大,其整改也开始得较早。国家广电总局在2010年6月9 日正式下发《关于进一步规范婚恋交友类电视节目的管理通知》后,《非诚勿扰》即有了新的变化。节目组对于嘉宾身份真实性的把关更为严格;拜金现象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现实,仍会潜移默化起作用,但是过于直露的表现和张扬被杜绝了;女嘉宾变得更为宽容和可爱,更加关注男嘉宾的性格、经历、品格等内在要素;主持人和点评嘉宾的犀利风格没有变,但是更加平和并注重对“度”的把握及话题的引导,剑拔弩张代之以理性从容。总之,《非诚勿扰》顺利地度过了“阵痛期”,争议减少了,收视率仍然保持高位⑥。该栏目2013年半年的冠名费就卖出了1.5 亿的天价⑦,足见广告商对该节目市场后劲的看好。

2012年7月,湖南卫视《我们约会吧》迎来了最新一轮改版。由于原央视新闻主播邱启明的加入,该栏目的风格、底蕴、节奏、氛围均迎来了颠覆性的改变。这些改变,目前看来,是积极正面的。改版前的《我们约会吧》服务性要高于《非诚勿扰》,但娱乐性和话题性稍逊一筹。改版后,节目组有意增加了男嘉宾的话题性以及男女交流过程中的冲突性,但是由于邱启明的新闻背景及稳健台风,又避免了节目的整体格调滑向低俗。看到女嘉宾讽刺男嘉宾嘴大,“我站台上都能看到他的胃了!”邱启明淡淡回答她:“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你还能看到我肠子呢。”面对现场时常弥漫的火药味,邱启明说:“还没有特别了解对方,为什么带这么多责备。”特别是他对“凤凰男”给以“不忘本、懂感恩、回报社会”的简短评论,恰到好处地引导观众多做善事,使节目有了向上的推力。⑧可以说,升级的《我们约会吧》娱乐性和宣教性同时提升了,实现了雅与俗的巧妙对接和平衡,这在娱乐节目改版中还不多见。

总之,电视相亲节目在自我更新、在我发展中,逐步实现了自我清洁、自我完善,这得益于宣传部门监管尺度的放宽以及对市场机制的信任,也得益于普通观众及社会各界的关照与纠偏;而作为“内因”的广播电视媒体及其主创人员市场意识的觉醒以及对于市场规律的把握,令他们能够在各种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中找到自身方位,做出最优决策,使相亲节目完成蜕变,在激烈竞争中屹立不倒。

注释

①刘宏:《解读中国第二轮电视交友热》,《新闻与写作》2010年第6期。

②林京京 陈辉:《分析电视相亲节目<非诚勿扰>的服务功能》,《现代物业》2012年第3期。

③谢江林:《“限娱”:倒掉“脏水”,还会倒掉什么?》,《南方电视学刊》2011年第6期。

④薛晋文:《电视相亲节目的“时代之潮”与“时代之惑”——从<非诚勿扰>和<我们约会吧>说开去》,《中国电视》2010年第8期。

⑤胡国栋:《以“虚拟”构建“真实”》,《南方电视学刊》2012年第3期。

⑥彭爱萍 余弯:《从<非诚勿扰>的成功整改看电视相亲节目的出路》,《科技创业》2011年第9期。

⑦腾讯娱乐专稿:《十大最赚钱综艺节目出炉》。

⑧石乙贝 李耀武:《华丽的转身情理的交融——<我们约会吧>升级版观后》,《当代电视》2012年11期。

猜你喜欢

娱乐
娱乐头条
再见了,手机娱乐
星辉娱乐
星辉娱乐
我的生活自身就是一种娱乐
如果记住就是忘却
鸡年娱乐话斗鸡
休闲娱乐大调查
娱乐眼
娱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