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的比喻
2013-07-05楚些
楚些
大学时代,有一位老师的课讲得特别棒,这位老师是上海人。这样指出他的出生地是因为他的课事后回味起来,总有些花里呼哨,但花里胡哨也可能就是他讲课效果特别棒的重要原因,谁知道呢,也许就是也许罢。如今,他的许多话语业已随时光而飘忽,不过,有一个出自他妙手的比喻却总是鲜活地停靠在记忆里,每每想起他的时候,这个比喻就会很形象地越过脑海,跳入眼际。比喻是关于爱情的,他说爱情就像洋葱,越往里剥,被辣的双眼流出的泪水就愈多。这个比喻当时就赢得了众多女生的满堂喝彩,于是,包括我在内的全体男生不得不对这个比喻嗤之以鼻。
爱情本来是个很个人化的文本,但现在弄得满大街、满世界都是,不信你可听听歌或者听听电台的夜话什么的,保准把你呛得晕头转向。不过,虽然满世界都在下着“爱情的雨丝”,我们的生活也被它覆盖得漫山遍野,但我们就是不能穿透它。它仿佛就是那枚最会玩迷藏的“上帝的手指”,我们也只拥有在股掌上被消耗的份。
就在上个世纪,荷尔德林说:时代的贫乏在于痛苦、死亡和爱情的本性不能显现,贫乏是自身的贫乏。这大概就是诗人的率真罢,他提出的难题岂止二十世纪已然,何尝不是人类有文明以来永恒的困惑和矛盾。
爱情大概属于西哲所云的不可说的话题,更像一个蹦跳的精灵,满世界的人都在谈论它,就是没几个人能看见它。这样以来,一个必然的问题就发生了,即我们将它说的太滥,说的太滥就必然毁的太滥,毁的太滥,再完整的爱情理念也会破碎,所以说,在我们被爱情灼伤的伤痛里面,破碎的往往不是我们的心,而是爱情本身。爱情到底是什么?不仅仁者智者有自己的答案,恐怕不仁不智者也有自己的答案,并且各不相同,累加在一起超过一座高山的高度,超过一条河流的长度肯定是没问题的。而关于这个问题,还是苏格拉底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睿智,他也是制作了一个比喻,本意是为求知而发,但我们不妨视作是关于爱情的一个形而上寓言。他说,有这么一块很大的麦田,人们都要走进去找寻那束最大的麦穗,而其中又有一个条件,就是每个人只能走进一次。第一种人刚踏麦田,见到饱满的麦穗后就激动不已,于是马上摘下,转身返回。这种情况对应的是越来越提早的青年人的恋爱。第二种人踏进麦田后,并没有马上为之所动,他们对比了路途间所遇见的麦穗,选择了位于中间的较大的那束。自以为理性的人们,往往选取此种方式。第三种人则总是认为最大的那束必然在后面,即使是在路途上遇到过很大的一束,他也仅仅是犹豫了一阵,还是不愿动手摘取,径直往前走,等到他将行至尽头之时,发现面前的麦穗已所剩无己,只好慌不择路地选取其中较大的一束,算是完成人生的一个任务。这在世间居多的表现形式就是婚姻。
大约每个人都要走过这么块麦田,但苏格拉底并没有告诉我们最大的那束麦穗到底在哪里,也许在前面,也许在后面,也許在中间,也许有的人已经摘到但毫无察觉,也许有的人没有摘到却自以为是,也许更多的人始终认为自己没有摘到而事实上也就是和他擦肩而过。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承认:那束最大的麦穗绝不是一种虚无,它在我们行走的路途中曾经真实地摆放。
古希腊时代,亚里士多德将人定义为政治的动物,到了近代,笛卡尔将人定义为理性的动物,而在马克思那里,则将人定义为经济的动物,至于卡西尔,则把人称之为符号的动物。政治也好,理性也好,经济也好,都和爱情沾不上边,看来,人是爱情的动物这一说法八字还没一撇,这也怪不得诗人要抱怨爱情的本性不能显现。爱情尚未成功,人们必须努力,下一步就应是树立决心,只做不说,争取实现人是爱情的动物的这一伟大目标,等到那时,人们的问候语也许就要改了,不是“你吃了没有”,而是“你爱了没有”,等到那时,人们就可以整天坐在树枝上,吃着野果,看看月亮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