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茶
2013-07-05陈耔
文·图/陈耔
半杯茶
就这样一个凉凉的夜,我想她。系着层层思念的心,腾飞不起来,似掏空了的牛油果,心没了,却沉重。好几个这样的夜晚,我记挂她。虽然她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个凉夜,我的眼帘印入《翠竹伯劳图》,一丛青竹和红叶高高在上,笔法秀劲。那灰白而挺健的羽翼,是怎样的一种思想慰藉啊!在这寂静的夜晚,仿佛画中的伯劳发出呼唤。但愿这叫声飘向她的笔端,飘过她的笔画。我想她,想她那样无微不至地描画。
此刻的她,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澳洲?还是美国?或者是在某个博物馆的图书阅览室?她说过,她喜欢艺术博物馆。兴许,此刻的她正慢慢地啜着红酒。只喝红酒的她!
她像阵微风,令人难以捉摸,无法留住。那不愿歇息的脚步,连着多少顾及她的念想!她的出现既是喜悦,也是遗憾。那股淡定的神情,令我真切地感受到徐志摩的情怀——“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那消逝的余光坠入我的心墙,似酒盅觥筹交错,叮当作响。她不会知道,这被她遗忘的世界一角,这叶落归秋的夜色,有人在默默地想着她。这儿,就在我的墙上,还有一幅她的《红叶金菊秋禽图》,寥寥几片泛红的秋叶,好似一顶赤色的遮阳伞,映衬着枝上的可人鸟,一束菊花正烂漫地开放,勾画我联想的涟漪……
谢小珮,生于上海。谢稚柳、陈佩秋之女。传统书画学人,先后就读于国内外高等学府。曾供职于国内外多种媒体机构,其中涉猎华盛顿各大博物馆领域长达12年。学以致用,就传统中国画的理论和实践分别演讲于美国马里兰大学和国会图书馆。精于绘事,办有 “岁寒书画展”、“山水花鸟书画展”、“四景山水——四时花卉书画展”。出版著作:《诗文画》、编撰《谢稚柳纪念集》、译著《水墨画》。
《三友图》
第一次相识,是在一个她的书画展上。一身朴素的装扮,略显苍白的素脸,不经意而稍有零乱的乌发,遮着双耳。经介绍,她的一对漆黑深邃的眸子,透着清澈的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一刹那把我慑住。仿佛周围的一切突然消失!那与生俱来的气质,令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围着她转,接而随着她的画转……那里是一件悬挂在墙上的双幅山茶立轴,粉色和朱砂的茶花洁净且清丽。在这腊月天,耐寒的山茶是如此的清美!正是“碧纱窗影浸山茶”,叫我想起宋·沉与求“野店山茶亦可口,试歊松火煮石泉”的名句。
《山亭听雨图》
《翠竹伯劳》
《居士临雪图》
《仇英像》
那日出席画展的我,披着黑色小羔羊皮衣,及膝长靴,一身的黑与酷。可是,当我站在她的身旁时,就像一位耍玩的嬉皮士与举止端庄的女神一起。那一刻的我不知如何是好。幸亏我的眼缘,不久便投入到画中。
第二次相见,她风度依旧。
“耔澐”,她唤我。我震惊于她的记忆力。
“谢老师,您记得我的名字?”我发问,尊称她老师。
“嗯,印象深刻。”她笑。
我没有勇气再问下去。脑际忽然浮现那双幅《牡丹图》,那种她效法唐人的富丽色彩,那花叶从容而舒展。画面虽小,却气势堂皇。那泛黄的旧纸通过笔墨色彩的渲染,是如此这般的别致。我心中的笑意,是这牡丹,是这胭脂和朱磦的微笑!
曾记得,我们一边目不暇接地观她的画,一边议论着对象的构图,忙不迭地高举着相机拍下画影,携着盛满图画的手机,兴高采烈地会聚在人声鼎沸的餐馆。我们的座位距离,在一片欢乐喧哗中拉近,漫无边际的话语,亲切更亲切。佳肴醇酒香茶,酿出我们的浓情厚谊。我殷勤地绕着圆桌斟茶。喝淡的茶水恰似清泉,沁人心脾。当我最后一次将她的茶杯斟满,她轻声说道“斟茶,须半杯。饭平、菜满、茶半杯,是待客之道”。刹那间,我有些不自在。她倒坦率开朗,并无半点自傲。尽管那是冬日的晚间,却觉无比的温暖。我出得餐馆,纵使凛冽的寒风,亦不能驱散我心内的热气。
我期待:期待她的归来。好让我再观她的画,再为她斟上半杯茶。
编辑: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