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陆丰乌坎事件”网络舆情演化研究

□杨 军 张 侃 [电子科技大学 成都 611731]

一、事件概述

2011年9月21日，广东省汕尾市陆丰乌坎村约2000～3000名村民由于土地被村委会成员私下变卖以及财务、选举等问题对村干部不满，举行了多次游行示威活动，并产生了打伤警员、打砸警车事件。其间，村民薛锦波等5人被刑事拘留，其中薛锦波在被关押了3天后死亡。官方验尸结果与薛之家人探视后认定的情况大相径庭，事件被迅速激化，且引起了国际媒体的广泛关注。12月20日，当地政府派代表进村内与村民代表临时理事会谈判，成为事件和平发展的转机。2012年2月1日，乌坎村举行村民选举委员会推选大会，由村民一人一票推选11人组成村民选举委员会；2月11日通过村民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推选村民代表，并选举村内7个村民小组组长共109人。至此，整个事件最终平息。

二、研究方法

本文拟通过对新浪微博中有关“乌坎事件”的原创微博数量考察网民对该事件的态度，原创微博及转载微博数量能在很大程度上直观反应出网民对于事件的关注热度。选取新浪微博为研究对象，是基于作为新兴网络舆论载体的新浪微博拥有用户超过2亿，在网民参与公共事务、在网络热点事件的舆论形成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本研究同时也考察国内媒体对于该事件的报道情况。一个事件的报道数量代表了媒体对该事件的关注度以及政府信息公开的程度，对媒体关注度的分析有利于厘清网络舆情演化发展趋势与媒体报道之间的联系。本文将分别以新浪微博关于“乌坎事件”的原创微博以及国内媒体关于“乌坎事件”的报道数量作为分析单元，对“乌坎事件”的舆情走势进行分析。从2011年9月21日“乌坎事件”爆发到2012年3月4日乌坎村村委会选举结果的公布，事件持续了近半年时间，本文选取此期间关于“乌坎事件”的原创微博量以及国内传统媒体与网络媒体的相关报道数量来分析其网络舆情信息的形成、演变过程，探寻网络舆情由无序向有序转化的轨迹。

三、“乌坎事件”网民、媒体关注度走势及舆情的阶段性

根据笔者的跟踪与统计，并采用Swiff Chart Pro软件得到“乌坎事件”2011年9月21日～2012年3月4日网民关注度走势如图1所示，媒体关注度走势如图2所示：

图1 9月21日～3月4日“乌坎事件”新浪微博话题关注度走势

图2 9月21日～3月4日“乌坎事件”媒体关注度走势

将图1和图2进行比对分析可看出，“乌坎事件”网民关注度和媒体关注度在大致走向趋势上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据此，可将乌坎事件网络舆情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刺激性信息”导致热点议题形成（9月21日～12月8日）。从9月21日事件发生到9月28日一周之内，网民关注度和媒体关注度在事情发生后一周内迅速达到一个高点。此后，关于此事件的讨论一度沉寂。

第二阶段：舆情高涨，总体呈现无序状态（12月9日～12月19日）。12月9日，乌坎事件再次进入人们的关注视野。12月19日新浪原创微博数量猛增至63709条，达到了整个事件过程中的最高点，期间媒体报道数量达302篇。

第三阶段：舆情发生突变后转向有序（12月20日～1月2日）。12月20日，汕尾党政信息网刊登了省工作组召开的干部群众大会上广东省委副书记朱明国的讲话，此文的发表被视为该事件整个过程的转折点。此后，国内各大媒体开始对事件进行全方位的报道与评述，“乌坎事件”舆情关注度于12月21日达到临界点形成突变，舆情即由无序状态进入到有序状态。

第四阶段：舆情在波动中渐趋平稳（1月3日～3月4日）。2012年1月4日，人民网舆情频道发布了《广东乌坎事件舆情研究》一文，被国内外各大媒体疯狂转载与受到网民的极大关注，使得几乎归于平静的“乌坎事件”网络舆情产生了相当大的波动。随着乌坎村村委会选举结果的公布，该事件阶段性尘埃落定。舆情在波动中趋向平稳。

四、“乌坎事件”网络舆情形成演化过程及内容分析

基于过往的社会经历和感受，公众会对一些社会不公平、不公正、不平等现象形成一定的刻板印象，这种刻板印象就是“迷思”——一种会将事物概念化或影响对事物的理解的方式，使人们在有限信息基础上做出普遍性的结论，忽视个体差异，从而导致知觉上的偏见[1]。在社会矛盾尖锐激烈的背景下，社会身份冲突、利益冲突是人们高度关注的焦点，一旦有该类事件发生就会触及公众对此类事件的刻板印象，公众会表现出对事件极大的关注。已有刻板印象不仅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人们对事件的看法，而且会推进此事迅速演化成社会热点事件。

（一）“刺激性信息”导致热点议题形成，信息控制导致网络舆情进入潜伏期（9月21日～12月8日）

图3 9月21日～12月8日“乌坎事件”新浪微博话题关注度走势

图4 9月21日～12月8日“乌坎事件”媒体关注度走势

9月22日，汕尾党政信息网发表了一篇题为《陆丰东海镇乌坎村发生少数村民聚众滋事故意毁坏财物案件》的新闻[2]，并于22日、23日两日间被13家媒体转发，引起了网民的关注。该新闻将事件定性为村民在不法分子的挑唆下进行的非法集会活动，重点描述了村民的种种不理智行为以及造成的打砸设备、阻断交通、损坏财物等后果，并指出当地政府积极采取维稳措施，未造成人员伤亡等，但并未报道村民的口号、横幅内容，未对村民的主要诉求及冲突原因进行描述。新闻中“村民”、“土地”、“政府”、“警方”、“维稳”、“打砸”等具有强烈刺激性的字眼的出现引起了网民对事件的好奇与探究。9月22日新浪微博中关于乌坎事件的原创微博出现了猛增，达到了2857条，如图3所示。此外，“乌坎事件”这一话题在新浪微博话题榜上挤进前十，标志着“乌坎事件”这一热点议题就此形成。

新浪网转载《广东陆丰发生村民聚集围堵打砸工业园工地事件》[3]，这一新闻共有25927人参与、跟帖评论407条，除去无用信息后得到评论266条，笔者通过Excel软件按照网民的意见倾向性将其大致归为五类，其中：6.39%的网民认为政府应重视农民的合理诉求；9.02%的网民认为村民行为过激；4.89%的网民认为应透过现象看本质。

少数官员所表现出的腐败、无能、低效在网络上被迅速放大，产生出“多米诺骨牌效应”，使得政府整体形象受到波及，网民在负面舆情事件中倾向于对政府行为做“有错推定”，形成压倒性的舆论压力[4]。因此，在《广东陆丰发生村民聚集围堵打砸工业园工地事件》新闻跟帖中，基于这种“有错推定”，42.86%的网民认为“老百姓有冤无处诉，才导致了不理智的行为”，36.84%的网民表示“希望有关方面完整还原事件真相”。此时，由于网民对事件真相的探求，以及官方的遮掩态度与响应的滞后，增加了“熵”值，致使网络舆情持续升高。

9月23日，有网友微博爆料乌坎事件原因，此微博一出便引起了多方的质疑与猜测，致使刺激性信息的矛盾进一步加剧，网民对于事件真相的探知欲使得相关网络舆情迅速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如图3所示，事件相关原创微博达到3471条，为这一阶段的最高点。

9月24日，南方网刊载新闻《陆丰9·21乌坎事件基本平息 村民代表终获满意答复》[5]，文中指出政府对乌坎村民代表提出的三个主要诉求一一作出了答复与承诺，村民代表对答复表示满意。此外，该文还对“警察打死人”的传闻进行了辟谣，指出“除了一位脸部有淤血伤势较重除外，其余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同时透露共有12个警察因此次乌坎事件维护秩序而受伤。该新闻共被12家媒体转载，但仅有凤凰网一家没有关闭评论通道[6]，共18050人参与、跟帖评论97条，除去无用信息后得到评论79条，笔者按照网民的意见倾向性将其分为正面、负面、中立意见三大类：正面意见占32.91%，负面意见占34.18%，中立的占32.91%。其中，对村民取得阶段性胜利表示祝贺的为正面意见；认为报道与事实不符，认为村民未获满意答复的为负面意见；对该报道持保留意见、观望态度的为中立意见。

三类意见比例基本持平，与9月22日新闻跟帖中负面意见一边倒的现象有极大改变，说明政府的响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网民的情绪从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安抚。

此外，9月26日财新网的《广东汕尾乌坎村土地冲突余波未平》[7]一文公布了记者对于乌坎事件调查的来龙去脉，解释了大多数网民最为关注的事件导火索——集体土地疑被非法转卖问题。这两篇报道不仅使“警察打死人”的谣言破除，也基本消除了网民对事件缘由的疑问，且官方也给出了令村民满意的答复。此时，随着“负熵”不断输入，事态逐渐平息，网民关注度逐渐降低。由于“熵”是系统无序状态的表征，“负熵”是系统有序化的一种量度，因此“熵减”的过程即系统有序化的过程，“乌坎事件”网络舆情初现由无序向有序转换的趋势。

11月中旬，乌坎村民在网上贴出《“乌坎村村民临时代表理事会”计划组织村民于11月21日游行上访，并请中外记者报道》的贴子，使事件再起波澜[8]，11月21日，南方网发布消息《陆丰市乌坎数百村民聚集市政府上访》[9]，通告了一个多月来市专项工作组的调查处理结果，如基本查清村民反映的土地出让、村民选举等相关情况，决定免去村支部书记薛昌和支部副书记陈舜意职务等，但少数村民对该结果表示不满，认为没有实质性进展，于21日上午聚集400名乌坎村民来到市政府前，再次举行游行示威活动。乌坎青年村民张建兴、吴吉金、吴广霖等在新浪微博中发出消息称南方网报道失实、丧失职业道德，张建兴称工作组并未真正开展调查，镇政府委派至乌坎的党委代书记陈润基与港商陈文清为舅侄关系，加上之前历次上访均无下文，因此，村民对此并不信任，并称游行人数有4000人左右，而非南方网报道的400人[10]。此消息一出，使已沉寂了近两个月网络舆情再次爆发，从图3可以看出，11月21日的相关原创微博量达到1994条，达到了这一阶段的又一个小高潮。但该微博发布不久便被删除。11月21日财新网刊载新闻《广东陆丰发生民众游行事件》[11]，称游行人数有4000人左右，与乌坎青年村民的微博内容相一致，具体阐述了村民希望彻查村支书操纵选举连任40年、欺瞒村民违规倒卖集体土地的主要诉求，也表达了村民对陆丰市专项工作组以免去村支书与村主任二者职务草草了事的不满。该新闻随后被新浪网等多家媒体转载，但大多在发布不久后即被删除。从11月底一直到12月中旬国内媒体集体失声，一时间该话题成为禁忌，相关微博、贴子大量被删，新浪微博与百度等主流网站已搜索不到相关信息，事件关注热度被强行降下温来。相比国内媒体对该事件的回避，国外媒体对该事件给予了很大的关注，众多网民开始寄希望于国外媒体，希望了解事件的全貌。因此，受到国外媒体不可避免的带有倾向性的报道的影响，加之当地政府的遮掩态度与村民的强烈态度的鲜明对比，被删帖的网民几乎一边倒地都选择站在乌坎村民一边。

这一阶段的网络舆情由于受信息控制，在热点议题出现之后，网民关注度呈现出了如图3中所示的伪沉寂现象，这时的网络舆情处于潜伏状态。这种现象往往会激发网民更大的不满，一旦有更刺激性的信息输入，将会导致网络民意的瞬间爆发。

（二）网民与政府意见对立，舆情持续高涨（12月9日～12月19日）

图7 12月9日～12月19日“乌坎事件”新浪微博话题关注度走势

图8 12月9日～12月19日“乌坎事件”媒体关注度走势

12月9日，大洋网一篇题为《“乌坎村921事件”处置情况通报打砸为首分子被拘》[12]的新闻，将村民自主选举临时成立的“乌坎村村民临时代表理事会”和“乌坎村妇女代表联合会”定性为非法组织，将事件不断升级归咎为境外势力的推波助澜，引起网民的强烈不满。

12月11日，事件相关媒体报道达到61条。其中，陆丰市新闻办发布消息称“犯罪嫌疑人薛锦波，在汕尾市看守所羁押期间（第三天），突感身体异常，被紧急送往汕尾市逸挥基金医院抢治。经持续抢救无效，在当天上午11时许宣告死亡”。汕尾市逸挥基金医院称“死亡原因为心源性猝死，已初步排除其它死因。”[13]在新浪网转载的该新闻《广东陆丰群体性事件1名嫌疑人羁押期间猝死》[14]的跟帖中，网民的41条评论的意见倾向为：中立意见占总数的29.27%，负面意见占70.73%，正面意见为零。

至此，网络舆情信息初步表现出网民意见与官方意见的对立，这种对立终于使得网民关注度开始不断升温，如图7所示，12月12日的相关原创微博数量由11日的852条增至2526条，舆情信息开始迅速增长。

12月13日，汕尾市人民检察院发布薛锦波的死因第三方鉴定结果[15]，指出其体表除腕、膝关节有轻伤外其余部位未见明显外伤，符合心源性猝死的一般病理改变。但12月13日在大陆被禁刊物香港的《阳光时务》报道中称，薛锦波女儿薛健婉指出在殡仪馆认尸时眼见其父胸部破损，到处都是淤青，靠近肺的地方肿了一个大包，并坚称父亲绝无心脏病史[16]。这与有关方面发布之消息有很大程度的不符。国内外报道的反差以及网民长久以来对我国政府官方报道的不信任导致了网民意见与官方态度的对立，舆情信息持续增长，从图7中可看出12月13日的相关原创微博数量达到5343条，此时的网民显示出缺乏理性的群体极化特征，言论几乎一边倒地倾向于对地方政府的声讨。

从薛锦波离世开始，村民每天集会，与汕尾市公安对峙，因害怕再有人被捕，村民设置路障，除媒体外不准外部人员进入，期间，多家境外媒体如BBC、每日电讯报、NHK、纽约时报、台湾东森电视与香港多家媒体进驻乌坎，此外，对峙期间，微博名为WK张建兴、WK鸡精、WK吴广霖等乌坎青年村民及薛锦波的女儿薛健婉每天通过新浪微博向外发布村内消息，希望得到高层政府的关注。

不同于境外媒体和村民微博的活跃（如图7所示），国内媒体从14日至19日始终保持沉默，这无疑是将话语权主动出让。根据传播学中的议程设置理论，大众传播往往不能决定人们对某一事件或意见的具体看法，但可以通过提供的信息和安排相关的议题来有效地左右人们关注哪些事实和意见及他们谈论的先后顺序[17]。此时的国内媒体无疑是将发挥“议程设置”功能的机会拱手相让，境外媒体进驻乌坎，对乌坎内部情况通过视频的方式展现出来，相比国内媒体的只言片语对于网民来说更具可信度，截止至12月18日，Youtube上关于“乌坎事件”的视频信息就有321条。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看到这些视频的网民大多会受其影响，转而对地方政府的处理方式感到极大的不满。而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的强硬态度与毫无诚意的谈判也为事件的进一步升级埋下了伏笔。

12月19日，凤凰视频转载了一家香港媒体重点新闻台播出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在乌坎事件媒体见面会的录影画面，他公开说道“做干部不容易，手段一天比一天少！”“你以为请武警不用钱吗！”更称村民接受境外媒体报道是“有问题不找政府，找几个烂媒体、烂报纸、烂网站！”[18]该视频一曝光，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被网民疯狂转载，短短几小时之内，郑雁雄即上升至百度搜索风云榜第三位。此时，网民对地方政府的不满呈现井喷式爆发，这种矛盾的对立使得网民关注度迅速达到高潮，图7中，12月19日的原创微博数量猛增至63709条，达到了整个事件过程中的最高点，网络舆情信息此时呈现无序状态。

（三）地方政府转变态度积极响应，舆情转向有序（12月20日～1月2日）

图10 12月20日～1月2日“乌坎事件”新浪微博话题关注度走势

图11 12月20日～1月2日“乌坎事件”媒体关注度走势

12月20日，高层政府终于发声，汕尾党政信息网刊登了省工作组召开的干部群众大会上广东省委副书记朱明国的讲话，一共六点，要点为：群众的主要诉求合理，省工作组一定要彻底摸清乌坎村民的合理诉求，严肃查处违法腐败行为，为乌坎村民办好事办实事。并提出村内只要不再组织与政府对抗，不会进村抓人[19]。晚8时左右，陆丰市警方与村民双方筑起的路障均撤除，村民连日来集会游行告一段落。《南方日报》刊登了朱明国的讲话要点，此文的发表被视为该事件整个过程的转折点，获得了大部分网民的认可。此后，国内各大媒体也一改之前沉默的态势，开始对事件进行全方位的报道与评述，图11显示21日的媒体相关报道共287篇，图10显示21日的相关原创微博数量达到最高点46505条，此后则开始呈现下降趋势。至此，随着舆情系统序参量的不断增多，“乌坎事件”舆情关注度最终于12月21日达到临界点，形成突变，关于“乌坎事件”的舆情信息即由无序向有序转化。

12月22日，汕尾市民网论坛出现了一篇题为《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12·19乌坎讲话全文实录》的贴子，引起网民的大量转载和解读，ID为“风过品清湖”的网民发贴《作为汕尾市民我来为郑雁雄书记说几句公道话》[20]，对“郑雁雄讲话全文”进行了深入剖析，指出香港媒体发布的郑雁雄讲话视频实为断章取义，完全曲解了郑雁雄书记的意思，并将视频中的郑雁雄语录与原文出处进行了对比与分析，呼吁大家不要被某些无良的媒体利用。该贴共有网民跟帖173条，其意见倾向性为：支持郑雁雄书记言论的跟帖占59.54%，中立的占8.67%，负面的占31.79%。有的网民认为郑书记的讲话被别有用心者断章取义，有的则认为郑书记的讲话深入浅出、不打官腔，此外，还有一些网民为曾错怪书记而懊悔万分。12月22日，相关原创微博数量进一步下降为28112条（如图10所示），网民关注度呈现稳定的递减趋势。至此，支持郑雁雄书记的言论占据主导地位，而之前关于郑雁雄书记的网络舆情也由无序逐渐走向了有序，从而使得整个“乌坎事件”的舆情信息进一步有序化，事件关注度也进一步降温。

在这一阶段，地方政府的响应滞后与国内媒体的集体失语使得一些境外媒体在很大程度上主导了舆论走向，并导致事件一步步升级激化，最终当地政府的积极诚恳的回应与主流媒体的强势回归使得网络舆情从无序走向了有序。

（四）舆情在波动中渐趋平稳（1月3日～3月4日）

2012年1月4日，人民网舆情频道发布了《广东乌坎事件舆情研究》[21]一文，被国内外各大媒体疯狂转载与网民的极大关注，使得几乎归于平静的“乌坎事件”网络舆情产生了相当大的波动，1月4日原创微博数量达到4331条（图13），相关媒体报道为49篇（图14），二者分别达到了该阶段的一个小高峰。

舆情产生波动的原因则是文中的一句话“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在有关会议上对乌坎事件讲话视频完整在网上公布，得到了舆论的好评。”网民认为是香港媒体通过村民手中的录像带得到的视频，而事情被曝光了却说是政府主动公布，人民网作为党的喉舌没有说实话。笔者之后再去查看人民网上这篇文章，发现已改为“汕尾书记关于乌坎事件的讲话，一度在网上被割裂和放大，后来通过‘汕尾公众网’发布讲话全文，获得公众谅解，得到了舆论的好评。”这么看来，应该是由于编辑的失误而导致的这么一段风波，网络舆情随即又归于平静。

图13 1月3日～3月4日“乌坎事件”新浪微博话题关注度走势

图14 1月3日～3月4日“乌坎事件”媒体关注度走势

乌坎村选举期间吸引了近30个中外媒体前来报道，如新华社、香港大公报、文汇报、法新社、台湾中天电视、日本NHK、朝日电视台、时事通讯社等。

2月1日，乌坎村代表于乌坎学校举行村民选举委员会推选大会，由全村村民一人一票选出。党总支部与村民选委会于2月4日确定，通过村民不记名投票的方式推选村民代表，2月11日则选举7个村民的小组与其组长。由图13可以看出，2月2日、2月5日、2月11日这三天，“乌坎事件”网民关注度由于村民选举大会的进程又形成了三次涨落波动，三天的相关原创微博数量分别为3769、3032、2231条，因为无论是从国内还是国外看来，这一时段都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3月3日，南方网刊发《林祖恋当选乌坎村委会主任》[22]一文，公布村委会最终选举结果。新浪网转载《广东乌坎村重新选举村委会结果公布》[23]这一新闻后，共有评论108条，笔者按照网民的意见倾向性将其大致归为以下几类：

1.祝贺乌坎人民取得胜利（43.52%）。

2.希望乌坎模式在全国推广（25%）。

3.权利需要自己争取（16.67%）。

4.怀疑是否能实现真正的民主（14.81%）。

新闻跟帖中“祝贺乌坎人民取得胜利”和“希望乌坎模式在全国推广”这两类意见均为正面意见，其总比例为78.52%，居于绝对的主导地位，说明乌坎事件经过几个月的波折，其网络舆情终于由无序状态达到了有序状态。此后，国内的网络言论更多地集中于对“乌坎事件”的总结与反思，由于没有新的刺激性信息的输入，网络舆情如图13所示逐渐趋于平稳。

五、结 论

根据对“乌坎事件”网民及媒体关注度的分析研究，可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乌坎事件”网络舆情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热点形成、舆情迅速高涨、舆情从无序转向有序、舆情在波动中渐趋平稳。

第二，网络舆情从无序转向有序的首要条件是系统保持开放性，而“乌坎事件”前期和中期，由于地方政府一度对有关“乌坎事件”的网络言论采取控制乃至封锁政策，主流媒体也集体失语，导致了该事件网络舆情系统中“熵”值不断增加，系统处于无序状。信息系统的不完全开放一再阻碍了网络舆情的有序化进程。

第三，事件后期政府的积极应对与诚恳态度，加上国内媒体的多方位报道使得事件发生转折。这些信息的输入使得“乌坎事件”舆情信息系统内部的“负熵”不断增加，从而使涨落在达到临界点时发生突变，舆情信息则从无序转变为了相对有序的结构，并不断通过新的涨落和突变跃进到新的有序状态。

[1]约翰·费斯克.传播学理论：过程与符号[M].第2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74.

[2]陆丰宣传部.陆丰东海镇乌坎村发生少数村民聚众滋事故意毁坏财物案件[EB/OL].(2011-09-22).http://www.shanwei.gov.cn/160506.html.

[3]广东陆丰发生村民聚集围堵打砸工业园工地事件[EB/OL].(2011-09-22).http://news.sina.com.cn/c/2011-09-22/181223201037.shtml

[4]人民网舆情检测室.如何应对网络舆情——网络舆情分析师手册［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1:148.

[5]陆丰9•21乌坎事件基本平息 村民代表终获满意答复[EB/OL].(2011-09-24)http://news.southcn.com/d/2011-09/24/ content_30399798.htm.

[6]洪继宇.广东陆丰9-21事件基本平息 村民要求清查卖地情况[EB/OL].(2011-09-24).http://news.ifeng.com/mainland/detail_2011_09/24/9450972_0.shtml.

[7]广东汕尾乌坎村土地冲突余波未平[EB/OL].(2011-09-26).http://china.caixin.com/2011-09-26/100309467.html

[8]庞胡瑞.广东乌坎事件舆情研究[EB/OL].(2012-01-04).http://yuqing.people.com.cn/GB/16788483.html

[9]陆丰市乌坎数百村民聚集市政府上访[EB/OL].(2011-11-21).http://news.southcn.com/dishi/shanwei/swyc/conte nt/2011-11/21/content_33593015.htm.

[10]WK张建兴.[EB/OL].(2011-11-21).http://weibo.com/234528585.

[11]广东陆丰发生民众游行事件[EB/OL].(2011-11-21).http://china.caixin.com/2011-11-21/100329824.html

[12]“乌坎村921事件”处置情况通报 打砸为首分子被拘[EB/OL].(2011-12-09).http://news.dayoo.com/news/201112/09/85080_20884797.htm.

[13]陆丰“9.21”案件一犯罪嫌疑人羁押期间心源性猝死[EB/OL].(2011-12-11).http://www.shanwei.gov.cn/163518.html.

[14]广东陆丰群体性事件1名嫌疑人羁押期间猝死[EB/OL].(2011-12-21).http://news.sina.com.cn/c/2011-12-11/235323614467.shtml.

[15]陆丰乌坎9.21事件续:检察机关介入犯罪嫌疑人薛锦波死因调查[EB/OL].(2011-12-13).http://news.southcn.com/dishi/shanwei/content/2011-12/13/content_34887187.htm.

[16]父亲薛锦波之死——薛锦波长女薛健婉自述[EB/OL].(2011-12-13).http://www.isunaffairs.com/?p=2014.

[17]汕尾市委书记郑雁雄的公开讲话[EB/OL].(2011-12-20).http://v.ifeng.com/news/society/201112/27f67b63-5a2d-4ee3-8721-1537eb3debbe.shtml.

[18]广东汕尾传达朱明国讲话 声称乌坎挑头者再闹必追究[EB/OL].(2011-12-20).http://news.ifeng.com/mainland/detail_2011_12/20/11453989_0.shtml.

[19]风过品清湖.作为汕尾市民我来为郑雁雄书记说几句公道话[EB/OL].(2012-1-5).http://bbs.swsm.net/thread-28516-7-1.html.

[20]庞胡瑞.广东乌坎事件舆情研究[EB/OL].(2012-01-04).http://yuqing.people.com.cn/GB/16788483.html.

[21]林祖恋当选乌坎村委会主任[EB/OL].(2012-03-03).http://news.southcn.com/g/2012-03/03/content_39 476304.htm.

[22]广东乌坎村重新选举村委会结果公布[EB/OL].(2012-03-03).http://news.sina.com.cn/c/2012-03-03/214324053 905.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