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扶桑》:苦难之后,我依然从容

2013-06-11菀纱

爱人坊·金版 2013年5期
关键词:大勇襁褓夫君

菀纱

读完严歌苓《扶桑》,心中感触万千,似乎乱成了一团麻,解不开,剪不断。如同扶桑身上那件绣着层层叠叠花朵的红裳,那么繁复美丽的纹路,却是那么沉重压抑的束缚。

扶桑,一个湖南的采茶姑娘,襁褓中订了亲,14岁嫁出门,嫁给一只红毛公鸡。

这其间没有爱,她在婆家种田、煮菜、割猪草。婆家喜欢她口慢脑筋慢,娶过去当条牲口待,她也不会大吭气。

这其间,没有怨,所有的只有一个“忍”。如果她一直停留在这里,也许她会默默承受着,在家务农事活寡中终老或在其后的战乱中早殇。

可是她被拐卖了,她想要去见见传说中大洋彼岸的丈夫。而她终将在这次拐卖后,忍耐更多的苦难和折磨。

我想说,扶桑就像水。当披着薄衫站在拍卖场像牲口一样任人挑选时,她微笑着;当第十个男人离开,她淌着血站起来时,她微笑着;当那场浩劫过去,摇晃着盒子里叮当作响的铜纽扣时,她微笑着。她就像水做的女儿,质本洁来还洁去。

在一切苦难之后,她仍然动作优雅、姿态从容、表情纯净。她仿佛脱离肉体而活着,只活在她忍耐的灵魂世界中。只有克里斯,是她惟一的变数。

克里斯,那个十二岁的白面孔少年,站在门口凝望着披着红裳的她,浅蓝的眼眸中有着被诱惑后的惊艳;

那个十四岁的白面孔少年,用白手帕捂着鼻子,站在敲碎门锁的名为医院实则死狱的门边望着枯死的她,眼中有着伤痛和怜惜;

那个十五岁的白面孔少年,站在烧红天空下粗肥多毛的白种雄性间,扑上那辆掩藏着暴行的马车,重重地吻住她,揉碎了破败的她;

那个十七岁的白面孔少年,跨过躲藏在墙角的她,又毅然回首牵住她,并在惊愕冻结的同行者前,宣告他们会在蒙大拿州结婚,他爱她。

爱,是个多么令人惊叹的字眼。它让扶桑的忍耐变得锐痛;它让扶桑的淡然变成碎裂的瓜子壳;它让扶桑的长发里藏匿着一个铜纽扣的罪恶;它让扶桑的红色嫁裳默默地等待了一整年;它让扶桑的期待在看见克里斯身旁的大脚丫女孩后选择了黯然离开。

其实,是不应有爱的。如果不爱,扶桑不会想到忠贞,克里斯不会夜不归宿地寻找她和救赎她;如果不爱,扶桑不会期待,克里斯不会因为爱她而恨所有折磨她的一切,最后却为了惩罚罪恶而变成罪恶的施行者。

当他随着暴行者去惩罚华人时,15岁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扶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终将暴行施在了她的身上。

他爱着她,然而当他和其他人一起轮奸她的时候,他心里竟然在想,也许在她承受折磨的时候,会因为行暴者中有他而会感受到一点温暖的救赎。就像他一边施暴一边给她的那个冰冷狂乱的吻一样,多么矛盾,多么可笑,又多么痴狂!

扶桑一直忍耐着,脱离肉体和苦难,仅仅活在她的灵魂世界里。然而,她痛了,当她看到为了找寻她,徒步走了四十里路裹满血泡的克里斯的双脚;

她碎了,当她在他一边施暴一边吻她的空隙里,咬下了他胸前的那颗铜纽扣;

她黯然了,当她第七次躲在墙角,感受着他和同龄的女孩们从她身边跨越的脚步;

她坚定了,当她毅然剪下沉睡中的他捏着的她的黑色发梢,坐在大红花轿上慢慢晃向刑场时,她知道了“忍”之一字于自己,就是不能有爱。

可是扶桑还是爱克里斯,爱那个纯净的少年,当她揭开层层裹脚布向他展示东方神秘的三寸金莲时,她因他的惊讶而欢喜;当她扶着他稚嫩的手教他使用筷子时,她因他的笨拙而欢喜。

所以她披着嫁裳等待他;所以她在长发中藏匿着那颗铜纽扣宽容着他;所以她为着她永远也无法成为追随着他的大脚丫女孩而决然地离开了他。

大勇第一次看见扶桑,是在拍卖场上,拍卖1200,他出850。大勇第一次靠近她,是在掐死她怀中那个女婴后,那一点火光前。

大勇把她打得满身是血地从拯救会里拖出来,又把她包装成最有名的商品售票展示。恶贯满盈的大勇,心中也是有爱的。

他的爱给了那个襁褓中就订给他的妻子;那个嫁给火红公鸡,种田做饭洗衣任劳任怨贤惠的妻子;那个可以洗清他满身血腥罪恶,温柔地等他归家的妻子。那是他最后的归宿、他心中的灯塔、他想象中的光明、他理想中的救赎。

他却想不到,那个妻子,就是被拍卖被强迫被他打得满脸是血又被无数个白面孔轮奸过的扶桑。扶桑被拐卖是为了寻他,而他却以为她依旧美好如在家乡的梦里。

这是一个纠结的梦,解不开,剪不断,一边是白面孔的爱人,一边是黄面孔的夫君。破碎的扶桑,挣扎在麻木与痛之间。

最后的最后,她知道了,大勇就是那个大她八岁的丈夫;那个用红毛公鸡代替娶了她的男人;那个给了她一只虎头银镯订亲,最后又给了她一只龙头银镯试探她的夫君。

于是,她放飞了爱,隐忍着苦痛走向刑場,回归了传统中国女人应有的传统,嫁给了刑场上她在襁褓中就定下的夫君,又捧着夫君的骨灰默默走向孤老。

(责任编辑:花掩月xuxi2266@sohu.com)

猜你喜欢

大勇襁褓夫君
幸福 其实就是……
留言条
成长
Who gave me my ears
见招拆招
面试三个准夫君
降得太快
降得太快
没有画眉乐,偏是斗嘴欢
你真想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