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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山小记二题

2013-06-10曾必荣

参花(上) 2013年11期
关键词:天门山天门江面

一想到,我所看到的山曾经留下过先贤的足迹,心里便只剩下了喜欢。

——题记

天门山

说来惭愧,我居诗城马鞍山十余年,相距天门山约五十公里,却没有机缘一睹它的风姿。时值今日,作协采风,才得以如愿。

天门山是两座山的合称。一山位于和县,名曰西梁山;一山位于芜湖,名曰东梁山。因两山夹江对峙,突兀于江原上,状若一座天设的门户,故称“天门山”。

步入和县天门山景区,眼前的山不算高,但清秀隽永,非常好看。继续向前,一块巨大的石坊映入眼帘,走近观看,上书李白的千古绝句《望天门山》:“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此时的李白的确是“来”,不是“去”。时年李白26岁,离沿江出川,只有短短一年。这是一个人青春激越的年龄,更何况是“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的李白,面对这势不可挡的滔滔江水,怎能不激发出磅礴的诗情?

这诗,始终紧扣一个“望”字,描绘了从舟中望见的天门山风景。在视觉上由远而近,状态也是越来越清晰。最后一句,真可谓渐入佳境:你看,远在夕阳边的一叶孤舟,正举着白帆,向天门山缓缓驶来。天门山则像伸出的双臂,热情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自此,这座兵家眼里的天门要塞,注入了一位诗人的灵魂,造就了千古的风景。天门山再也抹不去,也不想抹去一位诗人“孤帆远去”的身影。

拾阶而上,沿途的花草树木、亭台馆舍,虽是一番常态,但也可圈可点。临近山顶的地方,“和县革命烈士纪念馆”静穆得使人为之肃然起敬。这里是人民英雄的长眠之地,更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红色之旅”,甚称“天门山一景”。站在纪念馆前,我感到了尊重历史的必要,更感到了当今幸福生活之根。

继而向上,绿荫扶疏,鸟儿问答,景致脱俗。盛夏时节,这里却凉风习习,如入世外。登上山巅,凭栏而望,江面收窄,水流斜斜北去,堤岸旖旎,彼岸的另一半天门山,色如翠黛,修妩静好。

呵,天门山!我终于看清了其秀美的景致,想象着当年李白眼中的“天门中断楚江开”的恢宏气势,想象着当年天门山“碧水东流至此回”的蔚为壮观,现在我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眼前的江水是缓慢的,温柔的,从容得忘记了时间。抚今追昔,我以为,激流沸雪有韵,婉约平静也有味,更有长江在此恰到好处的一个拐弯,很是耐看、有味。

千百年来,文人雅士就西梁山的风景,总结出八大景观,谓之“天门八景”。只可惜,我来去匆匆,对“八景”有的只是稍有领略,有的未能一饱眼福。譬如“天门八景”之一的“天门夜月”,试想一下:在月朗星稀的晚上,攀上雄踞大江边的西梁山之巅,望夜空,月如盘;看对岸,山如黛;眺山林,光撒银;瞅大江,波光渺渺,秋虫在身边浅吟低唱,野花在脚下散发清香,一切是那么柔和,一切是那么安宁,一切又是那么的梦幻;又譬如“博望朝霞”:在天将破晓时分,登上西梁山巅,但见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灿烂的朝霞照亮了对岸的东梁山,照亮了大江两岸的田园阡陌,也映红了江面。“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唐代诗人白居易的经典诗句,再现了这片风光的旎旖;“荻州暮雨”“陈桥唤渡”“石庵观澜”“龙宫霁雪”“柳岸春莺”“云阁疏钟”,单听这些名字,就足以令人神往。

匆匆一览,留下诸多遗憾。感叹之余,还有点叹息,江面上“孤帆远影”难以再见;南来北往的商船(客船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集体停运),时不时拖着长长的汽笛声,划破了江面的寂静。

慈姥山

过去我对慈姥山一无所知,也包括它的旧称“慈姥矶”,俗名“猫子山”,以及盛名千年的“慈姥竹”。

那个下午,弥散着深秋的气息。在路上,行人稀薄,汽车倒是依旧如故地朝着各自的方向奔去。时间不长,慈姥山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坐在车子里,并不急于上山,而是沿着一条新建的公路,走走停停,围绕而行。看看它的样子,欣赏一下“大猫”的神韵。奇怪,不论我怎样地发散思维,眼前的山,怎么也不能和那只闲卧江上的“大猫”联系起来。我的眼睛,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它分明就是一只弯腰弓背的“大虾子”。

那些裸露的山体,纤细的树木,低矮的灌木,透露着怎样的消息?在诉说着怎样的沧桑?这些问题似乎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不到一条上山的路了。

站在秋风里,我看它一眼,它看我一眼,我看它一眼又一眼,它看我一眼又一眼——现实像一个一个的错觉,一点一点地消耗我的想象。一个转念后,我寻到一低矮处,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身体所到之处,是沉默无语的石头,荒草,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也不是一无所知,松树还是认得的,只是它们那瘦骨嶙峋的样子,令人不忍多看一眼。

前行的路,难免受点皮肉之苦,但无怨言。一想到,我脚下所走过的地方曾经留下过先贤的印迹,心里便只剩下了喜欢。

站在山顶,向西望,乌江渡边的“霸王祠”隐约可见。长江如练,江堤则像一条挥舞的长鞭。江堤与慈姥山之间,是些厂矿与公司。而脚下呢,六朝的遗迹早已湮灭;由隋唐至国民的寺庙、亭台、楼阁,不复存在;那越千年的慈姥竹,已无影无踪。据史料上描述,慈姥竹,体园节疏,且直。由其制作的箫笛,“听其巨音,若慈父之痛子;其妙声,若孝子之事父;其仁声,若凯风纷披”。

盘桓的千年诗句里,有不少与慈姥山相关,其中李白的《姑孰十咏》之《慈姥竹》,最为闻名,抄在后面:“野竹攒石生,含烟映江岛。翠色落波深,虚声带寒早。龙吟曾未听,凤曲吹应好。不学蒲柳凋,贞心常自保。”

这时的李白,已从长安出走约十年。此诗借竹抒怀,将李白灵魂里、骨子里的东西尽显出来。

也不仅仅李白、苏轼、陆游、沈括等人来过此山,这里还是南梁昭明太子读书和编纂《文选》的地方。那“母爱动天地,插筷长成竹”的故事,至今仍被人们津津乐道。在博物馆里,那半块瓦青色的“昭明太子碑”,依然清晰地刻下太子神情专注,手执《金刚经》的画像。

不难想象,千百年前的慈姥山,的确是一处读书的好地方。那时,山上竹木葱郁,山下江水环绕,到处充满了清寂与灵动的气息,一如独立于世外的仙岛。

晚了,我来晚了。

举目四周,有不少新旧坟塋,有不少深深浅浅的坑洞,仿佛和我打着哑谜。斜斜的秋阳打在身上,打在不远处的江面上,打在时间的断裂处。所有的这些凝结成一种大孤独,愈发刺痛了我的心事。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何年何月,长江撇下了慈姥山,让它茕茕孑立到如今。又是何年何月,是怎样的一场劫难,使得慈姥竹丧失了生存的空间。失去了江水的滋养,慈姥山便失去了矶的灵性,港的温暖;失去了慈姥竹,到何处去听妙音?

诗人柏桦说:一个地址有一次死亡。我想问:死亡之后,可否有重生?

当我闭上眼睛,去捕捉那抑扬顿挫的读书声,去倾听那优雅委婉的竹涛声,这些声音并没有远去,仿佛仍在耳际回旋,依然是那么的悦耳。

我想呀,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人们会拆除不属于它的一切,引江水回到它的身边,恢复原来的容貌。到那时,就真的应了北宋诗人梅尧臣所说的:“南国山川都不改,伤心慈姥旧时矶。”

(责任编辑张海涛)

作者简介:曾必荣,作品散见于《延河》《美文》《黄河文学》《散文海外版》等刊,现居安徽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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