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道”论研究
2013-06-08李靖
李靖
摘 要:对中国先秦哲学家老子“道”的理念进行分析,将老子所阐述的“道”及其演变历程进行梳理和总结,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对本体之“道”、道的有无统一进行较为系统的阐释,对现今我国伦理思想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老子;“道”的理念;演变;现实意义
中图分类号:B2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11-0037-02
一、“道”之演变历程
“道”作为一个哲学范畴,最早出现于《老子》之中。可“道”由形下之器向形而上的演变却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变历程。
“道”字最早出现于西周早期的青铜铭文之中,本意是指人们日常所行走的道路、途径。直至西周晚期,“道”这一概念才被广泛使用,写法也骤然增多,《金文诂林》中就有六种之多。《说文解字》云:“道,所行道也。”《尔雅·释宫》谓之:“一达谓之道”。从“道”这一原始意义上来看,“道”具有确定的指向,是人们达到目标的必经之路,其可以被引申为事物之所以存在与发展的必然性和必然趋势;人们为了达到特定目的,需要在“道”上来回往返,可引申为事物运动变化的规律;“道”可以为人们提供达到既定目的的途径和手段,便可引申为认识事物,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和最高原则。由此,“道”字便不断地超出了其本意范围而朝着一个新的哲学概念而演进。这些普遍意义和抽象性绝不是轻而易举获得的,而是古人在无数次的社会实践过程中不断地思考、探索和总结中逐步概括出来的。“道”由一个具体的生活名词上升为一个极具广泛含义的哲学范畴,其间经历了一个不断抽象的过程。
从“道”观念的历史发展来看,这一哲学的抽象化进程开始于《诗经》。《诗经》是反映我国先民日常生活的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其中已出现了一些以“道”言喻事理的诗句,如《诗经·秦风·蒹葭》中有“道阻且长”、“道阻且跻”等诗句,此处“道”看似仍有“道路”之意,实则为先民运用文学手法,借道路的迂回、遥远来隐喻当时的社会现实和自己的处境,用以表达心中之悲痛。可见,此时的“道”字已出现了与本意相脱离的苗头,尽管尚未脱离本意,但它却是具体之“道”向抽象的哲学范畴演变过程中的艰难而重要的一步。《尚书》已开始对“道”初步抽象,如《尚书·洪范》(《今文尚书》)中有“无有作好,尊王之道;无有作恶,尊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等语。此处的“王道”等说法已渗透进了“正直”、“法则”等含义,包含了善恶是非的道德观念在其中,并含有规律、原则等抽象意义。“道”由一个具体对象的名称向哲学概念上升和抽象的过程中已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道”自觉地与本意相脱离,是“道”范畴演变过程中的一次重大飞跃。到了春秋时期,出现了一个谈“道”论“道”十分风行的社会思潮,在反映这一时期社会政治、经济和思想面貌的《左传》、《国语》中得到了集中体现。二书中,大量使用了“道”这一概念,有说明社会规律的“人之道”,如《国语·晋语》有“思乐而喜,思难而惧,人之道也”。有说明自然规律的“天之道”,如《左传》昭公四年中有“盈而荡,天之道也”。也有在“人之道”和“天之道”的基础上进一步抽象的“天人合一之道”,如《国语·越语下》有“天道盈而不溢,胜而不骄”等句。《左传》和《国语》将“道”分而为人道和天道,并且进一步探讨了二者对立统一的关系,在“道”观念的发展史上具有极其深远的意义。同时规范了中国古代哲学“道论”思想发展的指向:“正是在深入探索天道、人道及相互关系的过程中,道的含义不断丰富,而上升为中国哲学的最基本的范畴之一。”[1]26
二、本体之“道”(老子首提)
“道”的含义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演变过程,由一个具体对象的名称升华和抽象为一个哲学范畴,但其含义大多只是超越其原始本意而被赋予了一定的哲学意味,只是经验世界里概括,引申出来的原则和规律,属于常识的经验范围里的较确定和界定的一般的哲学概念。在此基础上,老子将“道”由一般的哲学概念上升和抽象为统摄宇宙和人生的最高本体概念,使“道”成为一切存在的核心和终极基础。“道”这一概念在经老子的提升后最终完成了其哲学化的抽象历程,自此,“道”为全部中国哲学中最为抽象,思辨性最强,含义最丰富的范畴,它为中国哲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道者,万物之奥也”(《道德经》第六十二章)“渊兮似万物之宗。”(第四章),在老子处,“道”的概念除了原始和经过引申的含义外,老子又赋予其一个重要的独特新意,即“道”第一次成为中国哲学的最高范畴,一切存在的根本凭借和最终依据、物之所以为物的“所以然者”。《韩非子·解老》中解释为:“道者,万物之所然也,万理之所稽也”,“道”为一切事物的依托,而自身却是不可被生成的最高本体,是超越一切的存在,因此,老子说:“大道汜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第二十五章)世间具体之物皆为形器世界中的存在,为形而下者。天地为形器世界中最大的存在,在老子看来也是可以被感知的、有生灭变化的,因此,不可作为万物之最后根源,只有“道”是“可以为天下母”,才可以为天地万物的最终根源。“道”为一切事物的最终根源,其并非空无所有,如老子所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第二十一章),故而“道”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体。
老子“常道”的概念有利于理解老子是如何将经验世界的一般之“道”抽象上升为一个最高的哲学范畴。老子在《道德经》的开始就明确的区分了两种“道”:“道可道,非常道”(第一章),此处老子以“常道”专指本体之道,用以区别普通的经验概括之“道”。普通的经验之“道”都有具体的规定、程式,因而是“可道”的,但,“常道”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是为无状之状、无物之象”(第十四章),所以“常道”不可道。《易传·系辞》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着谓之器”,老子“常道”和“非常道”的关系正是这种形上之道与形下之器的关系,故老子之“道”为形上学本体之“道”。
三、道之有无统一
《道德经》开篇第一章就点明了“道”的“有”、“无”,内在“玄”、“妙”关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下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在老子看来,“有”、“无”是本体之“道”同时兼有的两种基本属性,“有”是指本体之“道”的现实存在性,“无”是指本体之“道”无限抽象的超越性,属形而上者。郭店竹简本有“天下之物生于有,生于无”句,由此看来,“有”、“无”是“同出而异名”为“道”的两种存在形态,两者并非各自独立,而是相反相成,不可分离。世间事物,要不属于“有”,要不属于“无”,却不可能既有又无。但“道”却不一样,它是不可感知的一种超经验存在,相对于一种可感知的事物而言,其可称作“无”。正因如此,“道”便可从世间万物中抽象出来,成为最高的本体而存在。“道”虽然不可感知,可并非空无所有,“道”其中有“象”、有“物”、有“精”、有“信”,是真实的存在,因此可称之为“有”。正是因为这样,“道”才能成为世界的最终本源,生世间之万物。正如陈鼓应先生所说:“老子以‘无、‘有来指称道,用以描绘道由无形质落向有形质的活动过程。就道的无形质、无限性而言,是‘无;就道的实存性、含蕴万有而言,是‘有;‘无为究极之意,‘有为统摄万有之意。”[2]70
老子常以“玄”来形容“道”的有无统一性,“玄”本字为“镟”,有旋转之意,老子借此来形容“道”有无统一的存在状态。老子看来,“有”、“无”的统一不是在静止的状态中统一的,而是在“周行而不殆”的否定性运动中最终实现统一的,正如老子理解的一样,世界如同风箱,既为一个虚空之体,又往里灌注着生化之气,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实在不断的运动变化,最后便可“有无相生”了。本体之“道”的存在便是通过“有”、“无”的相互生成、相互转化而形成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是一切存在的最内在的本质。本体之“道”通过“有”、“无”这对矛盾的对立统一运动体现出了自身的存在和作用。
四、大道废、有仁义
老子《道德经》五十三章言:“大道甚夷,而民好径”,《说文解字》曰:“径,步道也。”“步道”便是人们平常所走的小道,多为弯曲不直之路。河上公注曰:“夷,平易也;径,邪不平正也。”在此,老子所遗憾的便是人类的诸多行为以偏离了大道。大道虽坦荡平直,可人们却愿行羊肠小道,不行“正道”,喜好“邪道”,便会远远偏离“大道”。老子一直在追寻人心不正之根本原因,最终他发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第七十七章),造成人心不正的原因更多的在于极为不公的社会现实。人类社会的不公表现为不断地剥夺穷人来供养富人,最终造成贫富差距的极为悬殊。处在不公平的社会中,人们无法讨回公道,只能去投机取巧,走上邪路,丧失质朴的自然之心。
在老子看来,“大道”遭到了废弃,社会便陷入病态,为医治病态之社会,解救社会之危机,矫正人们之错误,便出现了任、义、忠、孝等伦理道德规范。传统的看法认为,老子一直是反对仁义的,《道德经》第十八章言:“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合,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可在,郭店简本《老子》出土后,我们便对这一问题有了不同的看法和解释,便可动摇老子反对仁义的传统说法。郭店简本中并无“智慧出,有大伪”一句,那么从整章的结构来看,便可看出,“大道”是老子的最理想、最完美状态:在“大道”盛行的自然状态中,仁义便自然的蕴含于“大道”之中,如果“大道”遭到了废弃,理想社会状态一失衡,社会秩序难以维系,以致国家昏乱、六亲不合,在这种情况下,仁义,便显得难能可贵,应该提倡和表彰了。如同,鱼生活于水中,便不觉水之重要;人生活于空气之中,不觉空气之重要;倘若“大道”兴隆,仁义有序行于其中,自然就感觉不到有倡导仁义的重要了。反而,越是崇尚仁义,越表明民风不纯,社会病态了。如同,家庭纷争不断,便应大力倡导“孝慈”;国家昏乱,应大力表彰“忠臣”。如“大道”能推行,人们的行为便会“自然”得体,关系便会“自然”融洽。
参考文献:
[1]张立友.道[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
[2]陈鼓应.老庄新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许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