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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风骨

2013-06-04保民

文史月刊 2013年9期
关键词:钟会司马昭阮籍

保民

有那么一个时代,虽然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飘飞远去,但它的流风余韵,却一直影响到今天,在千年之后依然被我们缅怀、追念。他们超脱凡俗的精神气质,那种简约云澹、超然绝俗的名士之风,几追仙姿,为后世景仰。不错,这个时代,就是魏晋时期,唐诗中“会稽王谢两风流,王子沉沦谢女愁”、“两度共留诗画去,山阴谁说晋风流”的风骨。

文化史上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认为能称得上真风流的,只有“魏晋人物晚唐诗”。的确,魏晋名士所给予我们的,是另一个人格天地,庸碌如我者,即使是仰望一下,也会对比出自己的平庸。洒脱的阮籍身处乱世,内心的沧桑无以言说,他喜欢一个人驾着牛车,没有方向地向前游荡。车上放着酒,他边走边喝,车子无法再走了,仔细一看,原来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已经无路可走。于是,他饮尽了最后一杯酒,放声大哭。哭过之后,他再驾着车向另一條路走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哭似乎是软弱的表现,但阮籍的放声大哭,却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真性情。

有一天,他驾着车继续走,走到了河南荥阳的广武山。这里曾是楚汉战争的古战场,刘邦和项羽曾在这里大战。阮籍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满山落叶,内心深处发千古之忧思,长叹一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如果阮籍口中的“竖子”指的是刘项的话,那么在阮籍的眼里,英雄的成名不过是运气使然,只是因为那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才让你们这两个区区小子成就了一番功业。其实,阮籍的这一声长叹,也是悲叹现世的寥落,是对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的一种忧心悲愤。

如果说,阮籍的洒脱表现在对现实社会的失望,并由此对自己采取放逐态度的话,另一位名士嵇康的风骨,则更多地表现在不与现实合作的姿态上。这位敢于“非汤武而薄周孔”,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读书人,面对现世的黑暗,选择了坚守自己理想的人生境界,过起了隐居生活。他在洛阳城外开起了一间铁匠铺,天天给别人打铁。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无法摆脱权贵们的打扰,有一个叫钟会的贵族公子,就找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了,而且带了很多随从来,想和嵇康探讨一下学问。但嵇康只是看了一眼钟会,根本没理他。钟会十分尴尬,只好准备带着人离开。但这时,嵇康说话了,他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闻言,转身答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不知嵇康有没有预料到,正是这次会见,日后成为自己被杀的导火索。因为此次怠慢了钟会,钟会怀恨在心,一直伺机报复。

机会终于来了。其实,在统治者司马昭眼里,嵇康的不合作主义早就成了罪状,加之他的特殊身份(嵇康是曹操的嫡孙女婿),司马昭早就动了治罪于嵇康之心,恰在此时,钟会上书司马昭,诬蔑嵇康谋反,说“不除掉嵇康,可能无以淳正风俗、清洁王道”,司马昭下令将嵇康处死。嵇康早年游学之时,某夜曾独自在屋内弹琴,忽然一客来访,为嵇康弹奏了一支神秘的曲子,并告诉嵇康此曲名为《广陵散》,让嵇康不要传给别人,然后飘然而去。嵇康被押到刑场时,想起了这支曲子,于是要求在死前为大家弹奏一遍。琴取来后,嵇康俯身弹奏,曲声婉转悠扬,回肠荡气。弹毕,嵇康慨然道:“《广陵散》从此绝矣!”从容赴死,时年39岁。

魏晋是一个名士云集的时代,建安七子、竹林七贤,山涛、向秀、何晏、刘伶、阮咸……他们从历史的烟尘中向我们走来,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中国文化史上堪称风流的一脉。遥想魏晋,总让人心潮激荡,热血沸腾。那是一个觉醒的时代,是一种自觉的文化人格,那一代人的风骨,已成遥远的绝响,但那一种情怀,却总是让人割舍不下,是因为他们在中华文化的因子中已经完成了悲剧性的人格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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