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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综合资源优化的减贫效应研究*——以甘肃省贫困县 (区)为例

2013-06-04李秀芬

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 2013年2期
关键词:减贫纯收入甘肃省

李秀芬,张 平

(西北民族大学管理学院,甘肃兰州 730124)

1 问题提出

自我国西部地区有组织地开展扶贫工作以来,农村贫困人口快速减少,成就有目共睹。但是,随着脱贫人口数量的逐年减少和扶贫投入的不断加大,扶贫成本也越来越高,尤其是近年还一度出现农村绝对贫困人口总量不降反升的现象。回顾我国西部农村反贫困历程,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就是将扶贫目标定位于区域性反贫困,并以县级行政区作为反贫困的基本单位。这一举措,在大面积“普贫”的背景下,确实能够提高扶贫效率、减少扶贫成本,但随着我国农村扶贫工作的深入开展,贫困人口逐渐呈现出“点”状分布的特点,贫困地区的经济增长与减贫的非均衡性问题日益突出。

目前各省区的发展战略重点主要集中于二、三产业。这些战略举措的确推动了区域总体的经济增长,但同时也缺乏对于极度贫困地区的瞄准性。由于西部贫困地区普遍市场化程度低,且存在较明显的市场失灵,收入来源主要以农业生产为主,所以集中于二、三产业的宏观经济增长战略对于贫困地区的减贫效应可能不大。此外,各地区的资源条件差别明显,同样的宏观经济政策对于减贫的效应也必然存在较大差异。

在这一背景下,该文试图说明虽然贫困地区的劳动人口能够逐步转移到二、三产业中,但仍然要大力推动各地区开展农业综合资源优化,以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民基本生活条件改善作为减贫的主要思路,进而产生解决上述非均衡性问题的持久效应。

2 相关理论回顾

对贫困问题研究,可以划分两个层面:一种是从微观层面研究个体 (个人或者家庭)的基本需要,来考察贫困发生的原因以及如何摆脱这种贫困状况的理论,可称为微观层面的个体贫困理论,如“贫困功能理论”、“个体缺陷贫困理论”以及阿玛蒂亚·森的“能力贫困理论”等;另一种是从宏观层面,研究一个国家整体贫困发生的原因以及如何打破贫困陷阱,实现国家的工业化和现代化的理论,可称为宏观层面的发展战略贫困理论,这一理论发展经历了结构主义贫困理论、新古典主义贫困理论和激进主义贫困理论。上述理论均界定了贫困的涵义、剖析了贫困的成因,提出了反贫困政策,并在反贫困政策模式上形成了政府干预理论、自由市场理论以及多元治理理论等。

对于经济增长与贫困的关系的研究大体可以分为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经济增长能够使所有人都受益,因而能够绝对地减少贫困[1-3]。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经济增长对贫困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如果经济增长带来的利益不能使所有人都平等受益时,部分群体的贫困化会进一步加剧[4-8]。这类观点源于库兹涅茨倒“U”假说,即“在从前工业文明向工业文明极为快速转变的经济增长早期,不平等扩大,一个时期变得稳定;后期不平等缩小”[9]。

库兹涅茨倒“U”假说成立需要满足的3个隐含基本前提条件:其一,经济是否具有较高的自由度;其二,政府是否有效地干预经济;第三,经济增长是否仍处于一个长波周期之内[10]。即只有在实行自由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或地区,政府适时实施有效宏观干预政策,有较长经济调整时间的基础上,该假说才能成立。否则,对于任何不满足上述3个条件的情况都将会形成不同的理论观点。而西部贫困地区大多以“农本经济”或“粮食经济”为主,农业产业化程度低,农村二、三产业比重低,传统产业、传统产品不适应市场需求,缺乏竞争力,经济效益差,增收途径少、难度大。多数贫困地区资源贫乏,人口自然增长率居高不下,人地矛盾越来越突出,人口的科技文化水平低,就业机会少,剩余劳动力多,劳动生产率难以提高。即自然资源约束型贫困、资金约束型贫困、知识约束型贫困是主要类型[11]。关于影响农业经济增长的因素研究文献主要集中于9个方面:制度结构、财政支出、科技进步、对外贸易、金融信贷、农业机械化、农业结构、人力资本、农业信息化[12-16]。

综合上述学者的研究成果,经济增长的减贫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民族、文化、地理、历史原因等方面的深刻影响。但是,由农业经济增长直接获取减贫效应已为学者所共识[17]。在二、三产业减贫效应有限的情况下,贫困人口从事农业生产活动更具有比较优势。

3 实证分析

甘肃省是扶贫大省,有43个国扶贫困县、22个有重点乡村的非重点县,3个“三西县”。2008年年底的贫困人口 (人均1 196元以下)有442.4万人。以甘肃省贫困县 (区)为例,分别从“特色优势农产品产业化”、“农村家庭综合收益的变化趋势”和“魏岭乡小山口村的减贫实践”3个视角,对于利用农业综合资源优化减贫的效应进行实证分析。

3.1 特色优势农产品产业化的减贫效应

特色优势农产品产业化是一项以特色开发为中心的系统工程,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其本质特征是以市场机制组织农产品的生产、加工和销售,使三者之间由原来单纯的买卖关系变为以利益为纽带、以合作为方式,结成的利益共同体。这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区域资源的优势,保障产品的产量与品质,更重要的是将产业链条中的各个环节有效地组织起来,开展与同类产品的竞争,以创造更大的经济、社会效益。

甘肃省目前已有8种特色优势农产品在产业化过程中初具规模。以中药材为例,甘肃省是全国药材主要产区之一,传统大宗道地中药材种类有当归、党参、黄 (红)芪、甘草,大黄、丹参、赤芍、升麻、柴胡、地骨皮、茵陈等,其中地产当归、党参、板蓝根、大黄和干草等品种产量约占全国的比例分别为95%、75%、65%、50%和25%,是甘肃省最具优势的中药材品种。其中岷县、陇西县、渭源县分别被中国农学会命名为“中国当归之乡”、“中国黄芪之乡”、“中国党参之乡”;西和县被称为“中国半夏之乡”;礼县铨水村素有“大黄之乡”之称。已初步形成了陇南山地亚热带暖湿带栽培区陇中陇东黄土高原温带半干旱栽培区、青藏高原东部高寒阴湿栽培区,河西走廊温带荒漠栽培区的布局结构。比较甘肃省的中药材主产区和扶贫重点地区分布 (图1),在中药材种植方面享有较高声誉的岷县、陇西县、渭源县、西和县、礼县等区县均属于甘肃省43个“国扶贫困县”之列。

图1 甘肃省中药材主产区与国扶贫困县分布比较① 甘肃省农业主产区的划分,以2007年种植面积大于0.067万hm2的县区为标准。

实际上,在甘肃省的其他特色农产品,如马铃薯、高原夏菜等主产区也存在着类似情况。这种现象一方面说明甘肃省的特色农业产业尚未做大做强,农民对产业发展繁荣的分享有限[18]。但从该文的研究视角来看,也恰好能够说明贫困地区同样具备农业产业优化升级和结构调整的条件②当然对于生态极端恶劣的地区,只能通过移民搬迁解决贫困问题。。

3.2 家庭收益因素的变化趋势

采用的截面数据来源于2004年甘肃省贫困人口建档立卡行政村的监测数据汇总。总体回归模型为:

其中,Allincome是被解释变量,表示行政村人均纯收入。贫困人口的划分标准是依据人均纯收入,这一变量同样也能够反映家庭收益。Outincome表示人均外出打工收入,Grainincome表示人均粮食种植收入。Train表示科技培训人口比重。

X代表一组产业结构优化变量,包括:Cropsincome表示人均经济作物收入,Cultincome表示人均养殖业收入。

Y代表一组农业基础条件和生活水平变量,包括:Water表示解决人畜饮水的村比重,Road表示能通行农用车的村比重,School表示2.5km内有小学的村比重,Hospital表示有医疗卫生点的村比重。

考虑到要体现分工水平,进一步选择了外出劳动力人数占全部劳动力总数比重介于30% ~45%③统计分析中发现:外工打工比例小于30%,则人均纯收入主要体现为从事种植业收入;外工打工比例大于45%,则人均纯收入主要体现为外出打工收入。所以为了表现家庭成员的分工情况,选择了外工打工人数占全部劳动人口比例在30%~45%之间的县级行政区。的县级行政区作为样本来源。表1反映了各变量的基本情况。

表2为回归分析结果。模型1表示只考虑外出打工收入时,人均外出打工收入与人均纯收入存在正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1.310,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

模型2表示加入人均种植业后,人均粮食种植收入与人均纯收入正相关,回归系数为1.332,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人均外出打工收入仍然与人均纯收入正相关,但回归系数下降为1.063,通过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人均外出打工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一部分贡献被人均粮食种植收入所替代,但大体上二者的贡献还是相当的,相差只有0.269。

表1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特征

表2 回归分析的主要结果

模型3表示加入代表产业调整的变量后的情况。这时,人均外出打工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有很大的下降,且已经不再显著;人均粮食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仍然显著,回归系数下降为1.161;代表产业调整的变量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通过10%的显著性检验,回归系数分别为0.507和0.467。经过产业调整,这时外出打工已没有优势,所以可能出现家庭中夫妻双方都留守的决策结果。

模型4表示加入科技培训变量后的情况。这时,人均外出打工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有进一步下降,且不显著。人均粮食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仍然显著,但是下降到第二位,回归系数为0.959;人均经济作物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上升到第一位,回归系数为1.189,显著性水平也明显提高,说明科技培训的收益主要反映在经济作物种植上;养殖业收入对人均纯收入影响的变化不大。

值得注意的是,科技培训对人均纯收入有较大的负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18.77,且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这可以解释中国当前政府主导下的科技培训机制,即经济发展越落后的地区,可能获得的科技培训机会也就越多。

模型5表示加入代表农业基础条件和生活水平的一组变量后的情况。虽然农业基础条件和生活水平的变量与人均纯收入不存在线性关系,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但是人均粮食收入和人均经济作物收入的回归系数都有上升;至于人均养殖业收入贡献不再显著,可以解释为由甘肃省农业产业的发展方向引起的,种植业比养殖业更具有产业发展优势。这个模型也进一步明确了农业基础条件和农民生活水平的改善应当作为扶贫的重要内容。

3.3 魏岭乡小山口村的减贫实践

兰州南部山区常年干旱少雨,农业生产条件差,生活着1.2万贫困农民,其中有2 000多名特别贫困农民。处于这一地区的魏岭乡,农民经济收入主要依靠传统的煤矿开采。随着煤矿煤炭资源日趋枯竭,部分煤矿面临关停局面,极大的影响当地农户经济收入和生活水平。魏岭乡因地处采煤沉陷区,近年来地基不断下沉,多数住宅变成危房,部分耕地因沉陷不能耕种,生态环境不断恶化,1 570户群众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不复存在,生产生活举步维艰。当地男性农民主要在乡镇煤矿小企业工作,农业生产主要由留守妇女完成,具有典型的农业女性化特征。该乡2009年男性外出劳动力1 350人,留守妇女劳动力达3 305人。留守妇女的年龄和文化结构如表3所示:

考虑到魏岭乡有马铃薯、百合等特色作物。2007年,该乡小山口村被列为农村建设试点村,投资939.37万元分别于2007、2008年各建成日光温室 6.7hm2;投入120.3万元完成自来水入户工程,解决了全村人畜饮水问题;投入148.6万元硬化村级主干道3条2 500m、小街巷12条2 000m;投入76万元,建成了文化活动中心及灯光文体广场、寓教于乐的文化长廊、图书阅览室、老年活动中心;成立了老年基金会,为失去劳动能力老年人每月发放40~50元补助金;成立了村卫生所和幼儿园;对留守妇女科技培训5期共300人次。目前,这种综合性的就业导向措施已初见效应,2009年大棚收益360万,销售数量160t,实际利润率260万。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该文以甘肃省贫困县 (区)为例的分析,分析得出以下结论:第一,虽然大量的研究认为西部贫困地区生态环境极其恶劣,但对于特色优势农产品产业化的减贫效应分析表明,相当数量的贫困地区可能存在特色优势农业品产业化发展的条件。第二,农村家庭综合收益的变化趋势表明,一旦形成有利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人均外出打工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贡献立刻下降,说明贫困地区的农业劳动力就业的比较优势仍然体现在农业方面;如果能够进一步改善科技培训、农村基础条件和农民生活水平等条件,人均外出打工收入对人均纯收入的影响就不再显著。这一结果可以解释为由于外出打工人员本身的知识、技能水平不高,如果考虑非经济因素,家庭分工后的总体收益不一定会提高,这也是为什么大量研究认为留守妇女的地位和福利下降的原因。只有有利的农业产业发展和农村生活条件形成后,才能将减贫变被动为主动,获得贫困人口就业的比较优势。第三,魏岭乡小山口村的减贫实践同样说明,有利的农业产业发展和农村生活条件本身就是增加贫困地区的非经济性收益,从而获得地位的提高和福利的改善。

贫困地区经济增长与减贫的非均衡性产生于的四个原因[19]:一是贫困地区的劳动力素质不高或缺乏流动性,不能分享经济繁荣的好处;二是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使得贫困线也随之提高,一部分潜在贫困人口成为了现实贫困人口;三是一些地区迁入贫困移民以后,人均纯收入下降,成为了新的贫困地区;四是受传统观念和习惯的影响,一部分缺乏自主脱贫的主动性,脱贫后又重新返贫。该文的研究有助于进一步形成一致性的减贫思路:即使贫困地区的劳动人口能够在短时期内转移到第二、三产业,或从事与区域发展战略相适应的工作,对于解决经济增长与减贫的非均衡性问题所起的作用仍然有限。当前,应当把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民基本生活条件改善作为减贫的主要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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