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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班主任

2013-05-30郭静

参花(上) 2013年7期
关键词:班主任老师孩子

郭静

体态丰盈的关校长像个大问号,缓缓移动,后面跳荡着感叹号似的肖老师。门河蚌一样慢慢张开,五六十道目光射向肖老师。关校长脸上浮着笑,不失威严地向学生们介绍,肖老师是你们的新班主任,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关校长把脸侧向肖老师,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鞭炮反潮般的噼啪声。

关校长出去后,肖老师环视四周,最后排空着一个座位。一问之下得知坐这的人叫邹远,一个多礼拜没上学了。

肖老师走上讲台,刚才还充满好奇的目光,此刻像耗尽电量的手电筒,软弱无力地四散着。三十几张桌子皮肤生白斑似的套着五六个桌蒙,地面散乱着纸屑,食品袋。仿佛坐着是一件无比难受的事,孩子们像剥了壳的软体动物,如果没有椅子,将肆无忌惮地流向地面。

肖老师像进了养蜂场,蜜蜂的大合唱不绝于耳,偶尔夹杂着尖叫,中排俩男生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扭打着,一粉一绿俩弹力球沿着过道,蹦到肖老师脚下。

肖老师快步走过去,却差点被绊倒。只见旁边一个男生,身体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懒洋洋地倾斜在椅子上,脚从桌子下向前伸出一尺远。刚才点名时,肖老师知道他叫宋刚。

肖老师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径直走过去。

尽管此前关校长动员肖老师接班时,曾暗示过学生的纪律有点差,肖老师也作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今天一见,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心仿佛被抛进油锅,又倒上一瓢冷水,油腻腻冰凉凉,不是个滋味。那个空着的座位,更像掏走了肖老师心里什么东西。

肖老师于半年前调到这个学校,教高年级品德与社会。被任命班主任那天,关校长罗列了一箩筐肖老师胜任的理由。肖老师曾是连续两个五年的市级骨干教师,所任学科便于做学生思想工作。做过大队辅导员,开展班级活动得心应手。再一个优越条件,肖老师目前没有孩子,可一心扑在教学上,容易出成绩。对肖老师从来没带过班,关校长这样诠释,教学有法,又无定法,只要有爱心与责任心,就一定能做好。末了,关校长又神秘地补充一句,肖儿,当老师,如果没做过班主任,就像女人没做过母亲一样不够完美,会给神圣的教育生涯留下遗憾。

肖老师心里清楚,现在的五(2)班,是全校公认的捣蛋班,四年时间换了仨班主任。因为有考评跟着,管理好一个班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有谁愿意半路捧个烫山竽?可肖老师几乎不假思索地接住了校长抛过来的球。可能肖老师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抑或关校长补充的那句话起了作用,肖老师作为女人已经不完美,在事业上不能再留遗憾了。只是肖老师没想到,为了画圆这个圈儿,她差点跑断了腿。

如果把师生比作母子,再严厉的班主任都是亲妈,再温良的科任老师,充其量算合格的继母,那种血缘关系,不是简单的负不负责任就能解释得了,当然,这些是肖老师做了一个月班主任后才感悟到的。现在,她斜倚在床头,那间黑咕隆冬的教室,像一个立体纸盒被撕开,铺展在眼前。棚顶漏过雨,一波波淡黄色涟漪,以拳头大小一团白地子为圆心,荡漾开来。那一团一团的水印,似乎也洇湿了她的心。

周六吃过早饭,肖老师把歪在床上看电视的丈夫拽下地,丈夫睡眼迷离地嘟囔,干啥?陪我买涂料到学校粉刷教室,说这句话时肖老师已把丈夫拽到门口,之前丈夫也劝过肖老师,别一时冲动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那么些人都没带好,轮到你就能扭转乾坤?你是神仙?肖老师犟得并不主观,我不是神仙,可总得试试才知道行不行吧?丈夫知道她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任你几头强壮的老牛也拉不回来,他所以不高兴,是因为每次肖老师脑袋一热,他无可避免地要陪着发烧。

刷了三遍,肖老师才满意,环视着鸭蛋青色的四壁,嗅着清爽的石膏味,肖老师的心一下子飞到了蓝天上。

周一推开教室的门,肖老师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孩子们把前天挪得七扭八歪的桌椅摆放整齐,地上左一洼右一畦地汪着水,大多数孩子的鞋都湿了,有的洇到裤脚,洒落的涂料点也被擦拭得只剩淡淡的痕迹。孩子们像一群小麻雀围住肖老师叽叽喳喳,潘月说,老师,墙是你刷的吧?真白。宋刚说,老师,你刷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我爸我妈就是刮大白的,叫他们来干啊,你那么瘦,一定累坏了。

肖老师只觉眼窝刺痒,心一阵阵发热。谁说这些孩子就是刺头,这个班是烫手山芋呢?眼下这些孩子多懂事,多可爱啊!

安顿好学生,肖老师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那个空座。翻开前任班主任留下的“班主任工作手册”,按家长联系电话打过去,停机。幸好潘月与邹远家同住梨花沟儿。从关校长那确定邹远没开转学证明后,肖老师决定家访。那个座位空,她的心也跟着空。

放学后,肖老师推着自行车,和潘月一同出发了。一路上,邹远家长“邹大强”三个字,在肖老师脑海跳进跳出。记忆中那个“邹大个儿”冒出来,能是这个邹大强吗?

宋刚突然从树下窜出来,说,老师,我给你当保镖!肖老师看他以男子汉自居的样子,真有些忍俊不禁。宋刚夺过车把,紧紧跟在后面。

四点多了,太阳依旧吐着毒辣辣的火芯子,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潘月指着一个高高的门楼说,到了。面前是三间平房,两扇大门虚掩着。肖老师也在农村长大,像这样的小沟小岔,住户不多,一般人家养狗都松着,她怕贸然推门进去被狗咬,就使劲扣门环。

在肖老师焦急的等待中,时间慢得像蜗牛散步,其实也就两分钟工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胖女人夹在两扇门中间,操着山东口音问,找谁?肖老师说,这是邹远同学家吧?胖女人的头摇起来像风扇,不是。潘月在一旁冲女人瞪眼,明明是邹远家么,今年“六·一”儿童节我和同学还来玩过呢,你怎么说不是?肖老师把潘月揽在身后,对胖女人解释,大姐,我是邹远的班主任,他有一个多星期没上学了,我来家访。胖女人长长地噢了一声,你早说啊,原来这户人家是姓邹,不过两个月前把房子卖给我们了。那他们搬哪去了?肖老师期望胖女人的厚嘴唇能翕动出个方向。胖女人努努嘴,又摇摇风扇头说,不知道。逆光中,肖老师的脸色暗淡下来。

进家门,甩掉凉鞋,肖老师一屁股暾进沙发里,脚上一溜儿水泡,像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可能是沙发哀叹的声响大了些,丈夫操着汤勺从厨房冲出来,你想急死人啊!汤都热两遍了,打电话不接,怎么才回来?肖老师这才打开包,手机没了,一定是落学校了。丈夫很不高兴。找学生找学生,为工作你连命都不要啦?肖老师苦笑了一下又坚定地说,反正我不能让学生在我手里流失。

潘月加油!潘月加油!操场上传来一群孩子尖利的叫喊,肖老师正带着孩子们摇大绳。胆小的潘月一直躲在肖老师身后,肖老师拉着潘月,从等绳开始,找到节奏后,上绳时,肖老师把潘月推至身前,在同学们的加油声中,潘月慢慢舒展成一只小羚羊,一阵欢呼声过后,一群小羚羊,首尾相连,弹跳在草原上。

肖老师像上足发条的钟摆,摇荡着活力。凭着扎实的基本功,课上得声情并茂,生动有趣,下了课,就和孩子们一起疯玩。

可每当闲下来,那个空空的座位,便升腾起一团浓重的黑云笼罩在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昨天中午,肖老师刚拿起筷子,宋刚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说,看到邹远站在一个网吧门口,怎么劝也不肯回学校。肖老师立即出发,把自行车骑成了摩托的速度,宋刚在后边马拉松。网吧老板听说肖老师要找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眼皮翻向天花板,看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没看见门口大牌子写着“18岁以下禁止入内”啊?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容留未成年人?肖老师抹一把额头的汗,有没有,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紧张什么?一脸痤疮的老板还想说什么,肖老师和宋刚已冲进那片昏暗,在迷宫似的房间里转了三个来回,真没见一个孩子的身影。临走时,肖老师在邹远的二寸照片背面写上她的手机号,递给老板,这个孩子再来时给我打电话。

肖老师翻看着学籍簿上邹远的照片,这是白她发现那个空座后,每天必做的事。黑乎乎的圆脸,浓眉大眼,两片薄嘴唇,真有点像当年的邹大个儿。现在的孩子,青春期来得早,过不了几年,定能长成个帅小伙儿。邹远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尤其对文字表达有着某种天赋,看过邹远一篇作文后,肖老师已经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学生,喜爱有加。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忍心眼看着这株小苗夭折,也就更坚定了找回邹远的决心。

接下来的几天,肖老师的手机一刻不离手,一周了,没有哪个电话与邹远有关。其实那天一见,从面相看,肖老师就觉得痤疮老板不值得信赖。

一天早晨,肖老师刚进教室,潘月跑到跟前,说昨天放学在门口玩时,看到邹远的爷爷了,颇有心计的小丫头儿居然问到了住处。肖老师捧起潘月桃花样的小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冲出校门的肖老师,像服了兴奋剂的运动员,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邹远家,肖老师愣住了。没有门环可扣,连大门都没有,院脖子足有二十米长,杂草丛生,房脊上摇晃着一棵一米多高的柳树苗儿。还是因为怕狗,肖老师和潘月猫在干打垒的石头墙后面,扯着嗓子轮番喊邹远。肖老师拉着潘月跟在后边,朝那扇歪扭成平行四边形的房门奔去,一脚迈进去,摔个前趴,一颗心像个皮球被抛在逼仄的空间,四下乱撞,待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肖老师才发现,屋地比外面低一柞,还是坑洼不平的土地。

听见房门响,邹远的爷爷在炕上磨磨两圈,也没挪动半步,肖老师上前扶住老人示意他不要下地。肖老师说明来意后,爷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打开话匣子。

邹大强是独生子,初中毕业后,跟着二叔学室内装修,几年下来攒些钱,翻盖了房子,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手头宽绰了,赶上正月,邹大强就和农闲猫冬的邻居们凑一起打打扑克搓搓麻将,不动个输赢,玩起来就不认真。搞室内装修,不用受老天爷脸子,一年四季刮风下雪都不耽误干活,平时没时间玩,邹大强倒也不上瘾。坏就坏在赌鬼二逛荡身上,那年眼瞅着正月就要走了,邹大强上班头天晚上喝了酒,被二逛荡找去打麻将,输了两千多,那是二叔让他买木料的钱。邹大强不敢和媳妇说,但窟窿迟早得堵,邹大强寄希望于再赌,把输掉的赢回来就罢手。可窟窿被捅得越来越大,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持续了一年。被赌博迷住心窍的邹大强,上班干活心不在焉,常常半天二晌晃荡去,接个电话后又小鬼儿催似的抬屁股就走,一次使用电锯,将左手食指从第一关节处锯掉,二叔怕再出意外,没法向哥哥交待,把邹大强辞退。不上班的邹大强把赌当成职业,成天和二逛荡摽在一起,看不到日子有新起色,上门讨债的人越来越多。

两年光景,家里值钱东西都被拿走顶账了,赌红眼的邹大强像变了个人,脾气暴躁,对媳妇的劝说动辄大打出手。有一次将正炒菜的妻子推倒在炉灶上,爆完锅的大勺扣翻在妻子左臂,带着严重的烫伤,媳妇哭着跑回娘家。

两个月前,债主扬言再不还钱,就要给邹大强换铝合金腿。被逼得走投无路,邹大强低价卖掉房子,从此没了踪影。等到买主搬进东西时,住东屋的老两口才知道,老了老了,还无家可归了。领着十岁的孙子,租了现在的房子,说是租,其实房东根本没要钱,看着老两口实在可怜,老房子,平时也就各个犁镐农具,不嫌弃就住着。

老伴儿得脑血栓六年了,去年又犯了一次,出院后瘫在炕上,话也说不利索。爷爷一番话,已令肖老师忐忑不安,肖老师把视线移向炕稍,看到头发蓬乱的奶奶,那颗心跳得更没有节律了。

爷爷听说孙子已经半个月没上学,使劲拍了一下大腿。肖老师看到老人家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大爷,腿怎么了?老人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再难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啊,昨天我到民政申请低保户,软话倒了半麻袋,人家就说条件不够。回来的路全是下坡,骑到一个拐弯处自行车闸线突然折了,冲向道心的过程中,被身后一辆小轿车刮倒了,爬起来后,小轿子早没影了,当时也没觉得哪不对劲,夜里才觉得右腿疼得回不了弯。肖老师执意要爷爷撸起裤腿,右膝盖淤了鸡蛋大一块紫斑,擦掉皮的地方厚薄不均地结着痂,像扬了一把高粱壳子。

看到肖老师咧着嘴吸气,爷爷急忙放下裤管,擦破点皮儿,能对付下地,过几天就好了。只是这个孩子,每天都按点背着书包走,放学按点回来,这几天没回来说到姥姥家住。老人的目光射向窗外一丝凄凉,媳妇倒是个好媳妇,中间回来几次,怪我那鳖犊子实在不争气,起誓发愿说不赌了,没几天就现原形,媳妇伤透了心。

肖老师坐不住了,大爷,邹远姥姥家在哪?潘月在一旁抢着说,我知道。

走时肖老师给邹远爷爷留了三百块钱,老爷子执意不收,肖老师心酸地说,大爷,拿着吧,孩子是个好苗子,别耽误了。说完把钱扔炕上出来了。

到了邹远姥姥家,邹远姥姥说,村里几个在外地打工的姑娘回家过年,年后邹远的妈妈跟着出去了,半年多音信全无。提到邹远,姥姥说,三天前就回去了。

第二天,肖老师比平时早走一小时,把两盒红药,十扎挂面送到邹远爷爷家。下午,肖老师以张艺谋的影片《一个都不能少》为主题,召开班会,号召学生发动家长打听邹大强下落,找回邹远。影片放完,同学们的眼睛都闪着泪花,潘月和肖刚更是激动地拍胸脯保证,一定要配合肖老师,把邹远找回来。

仍不见邹远来上学。每天中午,肖老师都要往邹远爷爷家跑一趟,添置些日常用品,把两位老人需要换洗的衣物带回家,洗净甩干第二天再送过去。爷爷已经能走路了,每次去都不见邹远,肖老师越来越着急。

终于有邹大强的消息了。

根据知情人的描述,肖老师找到那个彩票中心。一张凳腿油腻发亮的黑皮长条椅上,侧歪着几个油光满面的男子。对面墙上,张挂着从棚顶垂至墙根的各类彩票开奖号码单,以眼睛为顶点,俯仰两条视线,夹成一个贪婪的扇面。

说是彩票中心,其实只是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门市房,两扇铝合金门敞开着。汗臭混合着果皮的腐臭,在肖老师刚欲迈进门坎时,拧成一股股热浪,迎面袭来,几只苍蝇嗡嗡地哼着欢迎曲,不甘示弱地冲到眼前。

可能这种场合,少有美女光顾,昏暗中,长条椅上形状各异的几张脸同时侧过来。肖老师冲着那堆黑影喊了一句,请问,哪位是邹大强?最里侧的一个男子懒散地站起,耷拉着头,撇着外八字晃到门口。

猛然问,肖老师发出走路踩到毒蛇般的尖叫,邹大个儿!真是你!肖老师跳起来,当那件轻薄的黄裙子银杏叶般飘落时,对面传来瓮声瓮气的回应,肖七妞!肖老师激动得张大嘴巴,很快又闭上,怕那几只肥硕的苍蝇乘虚而入。

肖老师把眼前这个男人仔细打量一番,还是小时的模样,只是按比例大了几号。小学时全班四十名学生,仅有八个女生,按生日肖老师排行第七,人长得又漂亮,这个绰号还是邹大强给取的,肖老师也没客气地回敬一个。

阔别已久的老同学来找,邹大强个子大,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出邹大强的疑惑,肖老师单刀直入,我现在是你儿子的班主任,孩子三个星期没上学了,你的情况我都了解,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在邹大强面前,肖老师还是二十年前那个班长,他羞愧得像算错了一道数学题,不好意思抬头,我也很后悔,好好的一个家让我给败散了花儿,现在想不赌,也晚了。

简短对话的间隙,邹大强的眼睛蹿出两道红光,射向棋盘式的那面墙。肖老师脸上有阴云掠过,现在不赌钱,改买彩票,不还是赌么?两个月没回家,住哪啊?邹大强像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在一家洗浴中心搓澡,睡休息大厅,买彩票跟赌不一样,文明,大家机会均等,等中了大奖,我就不玩了,回去好好过日子。肖老师的语速渐快,像铁锅爆豆,均等是均等,关键是中大奖的机率无异于遭雷击,若想中奖,你准备先死一回吧。

倒出豆子,肖老师发觉语气重了些,又把话拉回来,赶紧把邹远找回来,别毁了孩子。还有,前些日子你父亲被车撞了,不过不太严重,你抽空回去看看吧。另外,同学一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别客气。

听说父亲被车撞,邹大强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肖老师的办公桌里总有孩子们偷偷放进的含片,水果,小食品等。这天中午,批完作文,肖老师正瞅着红富士出神,潘月推门进来,小脸涨得比苹果还艳丽,没站稳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师,我看……看着邹远了!肖老师像守门员扑球一样将瘫软的潘月拦腰抱住,别急,慢慢说,在哪看到的?坐下来的潘月把头歪在肖老师臂弯,我吃完饭往学校返时,远远看见邹远走在前面,不对,是跑,我撵不上,就使劲喊,问他干什么去,他只说了一句派出所,就跑没影了。

摩托的速度显然有些慢,肖老师脚蹬风火轮,恨不得脖子上的项链幻化成乾坤圈,一下套住邹远。柏油路像个会移动的平底锅,将肖老师本就焦灼的心,烙烫得上下翻腾。当大汗淋漓的肖老师赶到派出所时,一个女民警告诉她,所长带孩子去学校了。

又踩上风火轮,远远望见校门口有辆警车,屁股冒出一股蓝烟,绝尘而去。

肖老师的心凉透了。邹远……她沉吟着往回走,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这时,她看到关校长在门前向她招手。她揉揉眼睛,校长旁边的不正是邹远吗?邹远没被带走?

关校长在办公室给肖老师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爸爸离家后,邹远恨死了这伙赌徒。从暑假开始,一直跟踪二逛荡,终于掌握了几个大型赌博窝点,今天中午,按照邹远的举报,民警们迅速出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面前这个孩子终于和脑海中的影像重叠了,邹远扑到怀里的一瞬间,肖老师突然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一个母亲。

(责任编辑 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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