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女
2013-05-30唐秋桐
唐秋桐
去年六月的一天,雨下个不停,我们早早就起了床,约好去牟坪和李庄进行商务考察,五粮液唐酒董事长开着自己的车,并载着我们满街寻找早餐。每次回家,我很喜欢吃老家的小吃,特别钟爱面食,这次也不例外,在翠屏山下的小巷子里找了家面食店,分别要了小份“担担面”和“燃面”,吃完后心情很是舒畅。
从北街转到都长街接到第一位客人后就来到大观楼旁。小巷深处传来卖花声:“嗳……香得来,玉兰花、黄角兰、茉莉花、栀子花……”吴侬软语,圆匀清儒,伴着车窗外的雨声,声声入耳,仿佛也带有幽幽花香,这十多年没听到过的声音,如今又把我带向童年。
这天正好是星期六,卖花声悦耳,但卖花女好似有点可怜。看竹篮里有很多一朵朵还没串起待开的花朵,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洁白无瑕,肩膊上还挂着用丝线串连好的几圈黄角兰和栀子花,被雨水淋透了的花格子衬衫使她妙灵身材更加突出。我要了三串栀子花和两串茉莉花,给了一百元,并说:“小妹妹,不用找,很感谢你给我们生活带来馨香和幸福!”没听清卖花女讲什么,只见她很快又多给了我几串,加上为高镇长准备的,我们每人正好就有两串。
记得有个暑假,我住在胜天小镇奶奶家。年过半百的奶奶挺注重自己的姿韵雍容,入夏后衣襟上常挂一串白兰花,吐馥扬芬。
有一次,闻有卖花声,她老人家忙不迭急步追出门去,还将卖花女请进墙门内。我正巧在厅中,不经意向外观望一下奶奶买花。这一望,蓦地觉得这卖花女似曾相识,遂穿过天井行近去瞧瞧。卖花女发觉有人,本能地扫一眼,突然开口唤我的名字,语气中有些惊喜,有些失措,也有些惶然。一瞬间我认出她来,是我小学时的同班同学。一别二三年,她长高了很多,亦少了娃娃脸,变得纤巧秀气,亭亭玉立。
我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跟前,颇有点兴奋道:“咦?是你啊,小静!”
最乐的是奶奶,小静错叫她伯母,她握起小静的手道:“奶奶来的,奶奶来的。真巧,还是小书友,快请进,厅里坐。”拉小静入客厅落座,亲自端来茶点放一旁的茶几上。“阿静啊,你怎么不读书卖起花来?嘻嘻,我在里面远远的就听到你的卖花声,特别悦耳,特别好听……”奶奶在一旁唠叨,有句没句的。
以前,胜天小镇的几条小巷,深院古宅,往往成条巷见不到一家店铺,全靠小商贩穿街过巷,那各行各业白成一格的吆喝叫卖声撕破寂寥幽深的面纱,给死沉沉的百年老镇增添少许鲜活生气的氤氲。
种种市声之中,无疑以卖花声最为动听,最获历代骚人墨客的钟爱,词牌中便有《卖花声》一调。清代以降抒写苏州卖花女卖花声的诗词甚多,不过我独爱周瘦鹃的一首小令《浣溪沙》:生小吴娃脸似霞,莺声嘹呖破喧哗,长街唤卖白兰花。借问儿家何处是?虎丘山脚水之涯,回眸一笑髻鬓斜。
我幼时在二伯父家玩,那一带全是花田,种植最多的是白兰花与茉莉花,此外尚有含笑、玫瑰、香草、栀子等等。主要用来沏茶及提炼香精、香油和药用。当地人爱饮的茉莉花茶就是用茉莉沏成。花农将上佳的花卖给制茶工场或香油工场,多余的就由家中的女孩或小孩子盛于竹篮入镇卖花,换些临用补贴。
小静同学怎么做起卖花女来?
我与小静虽然做了几年同窗,但说过的话不会超过三句。我只知道她成绩好,唱歌好听,乖乖女一名。她祖父是镇上的名中医,父亲在外地做官。改革开放后,怎变了呢!听说小静的母亲与父亲离婚后,小静就跟了母亲一同住进后爸的家,她重病的祖父不久便魂归道山。小静瘦了,常皱眉头。唉,很多单亲家庭应该都是这样的吧!父母离异,苦了孩子。不是没母爱就是少父疼爱,稍不留神就养成了古怪的性格。
小静便不再返学,只差半年小学都未读完。我与她卖花再相逢,才知她当时是被扫地出门,跟随母亲一起去了农村。
大学毕业,我在离开老家后,在东莞找了家外资厂,一直做到今天。有一年回家,心血来潮与奶奶特意去拜访小静。
三年未见,得到的竟是小静离家出走,查无音讯。她母亲三缄其口,后才说小静被她后爹给糟蹋了。
如今,看到卖花女,又让我想起了小静,是不是卖花女的命运都很坎坷?
小静,你到底在哪里?生活得还好吗?如果上天还有眼,一定会保佑你生活幸福!
(责任编辑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