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情敌
2013-05-30琴台
琴台
从未想过，在我平淡的生活里，会突然冒出一个“情敌”。
1
周末去婆婆家，刚进门，一个陌生女人便极热情地扑过来攥住我的手：“你是嫂子吧？”我还在发愣，身后的林翰已惊喜地叫出来：“小西，你来啦。”
婆婆牵着一个小男孩儿的手从阳台走出来，满脸都是笑：“小西昨天来的，我正想给你们打电话呢。”
杜小西？我隐约记起林翰曾提到婆婆收养过一个干女儿，就是她吧。
我正独自思量，那个叫小远的男孩儿从婆婆手里挣脱出来，扑到杜小西怀里：“妈妈，我要吃比萨。”
正在厨房忙碌着做水煮鱼的林翰听到这话探出头来：“小远，让舅妈带你去买，她有优惠券。”小远欢快地跳过来，扯了我的手喊声舅妈，然后就往外走。
在楼下遇见王姨，她笑嘻嘻地凑过来：“这就是小西的儿子吧？”不等我答话，她又叹息，“小西这孩子也真是命苦，早先若跟了林翰，哪会有今天被抛弃的结果？”
说到这儿，她自知失言，忙不迭地走开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小西已经离异，更震惊的是，杜小西和林翰之前居然还有故事！
林翰说的版本是：小西是婆婆的学生，初中时和继母闹翻被赶出家门，亲生父亲懦弱没办法，婆婆见义勇为收养了她。那时，林翰已然上了大一，家里清净，多一个干女儿正合适。后来小西升入一所职高，毕业后跟着一个男同学去了遥远的青岛，并在那里结婚生子。
这些年，小西和婆婆的联系，除了母亲节快递的礼物，就是除夕夜准时的问候电话。
经不住我再三追问，林翰交代了之前一直隐瞒的事实：婆婆当初收养杜小西，其实是有一点儿私心的，那就是想将杜小西留下当儿媳。谁想杜小西和那个青岛男孩儿一见倾心。为此，婆婆着实郁闷了一段时间。
2
杜小西回来后四处找工作，后来在一家超市做了收银员。虽然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但3岁的小远没有上幼儿园，一直跟着我婆婆住。
虽然知道退休后的婆婆闲来无事很寂寞，但一想到她和杜小西以及干外孙走得那样近，我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那段时间，我很少去看婆婆，也不允许林翰往那儿跑。有个疑似情敌在婆婆身边，我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像被埋了一颗地雷。
转眼春节到了，单位发了好多带鱼，我提了些拿到婆婆家去。进了门，我看见杜小西在厨房洗菜，婆婆和小远在客厅玩。
很快，杜小西就做好了饭，我正琢磨着是否喊林翰过来，玄关处忽然传来他乐呵呵的声音：“小远，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
看见我也在，他整个人刹那间呆住，手里的玩具掉到了地上。他竟瞒着我偷偷跑到婆婆这里来吃饭，那么，他以前不在家吃饭的时候，是不是都跑到这里来了？唯独缺少我的餐桌上，婆婆、杜小西、林翰，还有小远，倒亲亲热热像一家人。
瞬间，被愚弄的愤怒密密实实地罩下来。
3
我的怒气还没消，婆婆那里又出了状况——普通感冒转成肺炎，老太太住院了。往常这样的情况，基本是林翰一个人鞍前马后地跑。但现在有了杜小西，我坐不住了。
我买了两只西瓜去医院，隔着窗户，看到杜小西正埋头给婆婆做按摩，那场景着实很温馨。正要推门，忽然听见婆婆一声叹息：“唉，要是杨洁能有你一半贴心，我就算有福了。”
杜小西的声音有点儿哽咽：“妈，我后悔死了，当初要是听从你的安排，何至于受这样的罪。”
我气得浑身哆嗦，两只西瓜从手中滑落。顾不得屋里两个目瞪口呆的女人，我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林翰一直没回来，打电话去兴师问罪，却隐约听到婆婆哭哭啼啼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她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我无助地坐在沙发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抬头环顾建立已经5年的家，一个念头蓦然跳出来：如果杜小西真的取代了我，那么这个家，还有家中那个男人，我舍得吗？
往事扑面而来，我想起了和林翰的过往。当初，和其貌不扬的他相识，我并没有多热烈的爱情，只不过觉得他还算老实本分。婚后无论对他还是他的家人，我一直都淡淡的。但现在杜小西的出现却让我突然发现，围城中的我们两人，早就像被侵蚀风化的两块顽石，磨掉了周身棱角，圆融在了一起。离开彼此或许也能生存，但那种缺失和疼痛，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林翰终于回来了。婆婆已然同他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事情经过，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一味向着婆婆说话：“关于杜小西的事，其实你也得理解妈妈。杜小西对妈妈毕竟怀着报恩的心理，现在又靠妈妈照顾小远……”
我的怒气在他和风细雨的解释中渐渐散尽，但杜小西，她说自己后悔了，她会不会对我的幸福构成威胁？
林翰笑着揽过我：“别人后悔与否，与我们何干，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4
几天后，婆婆出院了，我去向婆婆道歉。
婆婆和我说了心里话——她确实有意无意常拿我和杜小西做比较，但只不过是女儿和儿媳的比较，至于其他，她压根儿没多想。
我一边帮婆婆择菜，一边看着在阳台上玩耍的小远，婆婆对小远的疼爱，会不会让杜小西有幻觉？
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如果我自己有个孙子，何苦还要缠着小远解闷儿啊。”
我的脸红了。结婚以来，婆婆一再催着我们要孩子，我却只当耳旁风，但现在，我有些后悔了。有人说幸福之家是稳定的三角形，遭遇杜小西这个疑似情敌时我才发现，我和林翰的生活，确实缺失了孩子这一环。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我和林翰开始积极备孕，不久，从婆婆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她亲自给干女儿做媒，杜小西马上要再嫁了。原来，杜小西的婚事，早在她从青岛回来之前，婆婆就已经开始四处张罗了。
“是我对不起干妈。”帮杜小西置办嫁妆的路上，她红着眼圈对我说，“杨洁，你比我有福气。”
其实，我的福气还有赖她的成全。如果当初不是她拒绝婆婆的安排，我怎么会遇到林翰？如果不是离婚后的她从天而降，愚钝的我又怎能懂得及时珍惜眼前人？
过去，我只知道婆婆和林翰对杜小西照顾有加目的不纯，经历种种才明白，是自己的褊狭自私误会了这对母子的善良和仁慈。
如今，这份善良和仁慈不仅打动了杜小西，更打动了我。抚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我想，再有几个月就要出生的宝宝，应该也会为这样有爱的亲人而骄傲吧。
（摘自《妇女》傅树清 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