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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21Article寇宝刚
文 Article_寇宝刚
开栏的话用百姓视角扫描最新时事,用平淡言语解读风云话题,在这里,你言我语,你忧我思,你呼我应……从本期起,让我们一起在新栏目《锐评》中,畅所欲言!
二十多年前,读莫言的《红高粱》,看到奶奶的临终一笑,“像烙铁一样,在父亲的记忆里,烫出一个马蹄形的烙印”时,目光久久地盯在这行文字上,心里充满了惊诧。这个“马蹄形的烙印”是我对上世纪80年代文学辉煌的重要记忆。2012年,莫言因“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看到这一评语的时候,脑子里立刻浮现的还是那个“马蹄形的烙印”。
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围绕这个奖项和莫言引发出了是是非非的话题,文学从边缘被推到了中间,在一些人的心底闪现出了文学的光芒。很快,这股文学潮就退却了,站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
莫言获奖是当代文学的重要资源,莫言在获奖后的答记者问和演讲,更是我们认知、理解文学的一次机遇。
莫言在多个场合对自己获奖和文学本身给予了带有个性色彩的定位。很多人把莫言获奖和奥运金牌并列,说是莫言为国家争了光。莫言没有认可这种说法。他说:“诺贝尔文学奖是文学奖,不是政治奖。瑞典文学院把这个奖授给了我,我觉得这是文学的胜利。”由于中西价值观的差异,我们总是把一些事和社会、政治、经济等联系起来,莫言获奖同样遇到了这种联系,并且得出了一些文学之外的推论。莫言对一些推论给予了回击:“我的作品是不能用党派来限制的。我的写作是非常明确地站在人格角度上,写人的情感、人的命运,早已突破了这种阶级和政治的界限。也就是说,我的小说是大于政治的。”把“作品不能用党派来限制”和“小说是大于政治的”置放到我们习惯的语境中,可谓是石破天惊。这正是莫言的智慧,他巧妙化解了一些西方媒体对他的责难,同时也挣脱了一些人预设的圈套。
莫言用故事构建了它的文学世界,他在颁奖仪式上的演讲名为《讲故事的人》。故事是小说的原始形态,到了莫言这里,成了他向世界表达文学观念的最终方式。他说,小说家会把自己的思想深深地藏在他的故事里面。于是,大家对他演讲最后的三个故事充满了好奇和猜测。莫言认为,讲故事是一件严肃的事情,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有宽阔的想象空间,最好的故事就是让每个人都能够从这里面看到自己。莫言的演讲,使我们在听习惯现成道理的同时,从故事中发现思想。演讲中的第三个故事说,七个外出打工的泥瓦匠,把第八个人扔出了庙外,以平息风雨神的怒气,但最终的结局却是庙坍塌下来,只有那个被放逐者侥幸获救。两位著名的学者和评论家张颐武和朱大可都对这个故事进行了解读。张颐武从中体会到的是,替罪羊和牺牲拯救不了你,谁都不可能天真纯洁得一塌糊涂。朱大可从中得到的是另外的结论:“这难道不是莫言对自我命运的一种暗喻?他是否在意指自己是知识分子政治伦理的祭品,却又自信能超越‘死亡’,而批评他的众生,则要面对万分可悲的下场?”面对这两种解读,想起一句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给莫言的授奖词:“莫言的故事有着神秘和寓意,让所有的价值观得到体现。”有人说,故事不必解读,一说就俗。
对故事不能解读又不能说,我们阅读故事(文学)还有什么用呢?莫言说:“文学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它没有用处。”莫言从创作的角度解释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难用是非善恶准确定性的朦胧地带,而这片地带,正是文学家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只要是准确地、生动地描写了这个充满矛盾的朦胧地带的作品,也就必然地超越了政治并具备了优秀文学的品质。莫言利用幻想来描述现实,在描摹人性的同时,有尖锐的批判,还有丰富的政治。莫言通过小说展现了一个充满矛盾和悖论的世界。
这篇由诸多引语组成的短文,是我对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最深印象,从中似有所得。择要抄在这里,也算是对“诺奖”资源的一次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