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本溯源现异彩

卢庭牛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6-5962（2013）07-0127-01

《百合花》是一朵清香四溢、韵味隽永的艺术鲜花，现代文学史上出现作家茹志娟的名字是和她的这篇名作是分不开的。1958年5月，《百合花》先在《延河》上发表，6月在《人民文学》转载，并刊登了茅盾《最近的短篇小说.》一文。茅盾对它进行了很高的评价："这是我最近读到过的几十个短篇中间最使我满意也最使我感动的一篇"，从而引起了文学界的重视。此后，茹志娟又接连发表了《高高的白杨林》、《如愿》、《静静地产院》等等质量较高的作品，表明了她的艺术风格渐趋成熟，并确立了她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

茹志娟的小说"是生活激流中的一朵浪花，是社会主义大合奏中的一支插曲"。（侯金镜《创作个性和艺术特色饿》）采撷生活中的一朵小浪花，从侧面反映解放战争这一时代激流，是《百合花》在选材和立意上的显著特色。下面着重谈谈它的主题，以达到追本溯源现异彩的目的。

文学作品总是伴随着时代前进的脚步的。虽然文学作品并不完全服从于政治，但由于它的本质特征，再唯美的作品也不能完全脱离时代社会的痕迹的。关于《百合花》的主题，纵观文学界理论研究和文学批评的成果以及作家对自己创作经历的漫谈，明显地把它的主题列为两个方面：政治性和人文性。政治性主题：兵民是胜利之本；人性主题：一支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我认为，将"兵民是胜利之本"作为它的政治性主题是契合作者的创作意图的，而对于将它人性主题概括为"一支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则有待商榷。

《百合花》是一篇革命历史题材的小说，大的背景是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表现这种历史的壮阔，在我们很多的长篇、中篇、短篇里得到了正面的描写和刻画，例如《红日》、《保卫延安》等等，都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百合花》不同。它以女性的独特视角切入生活，不正面表现这一历史壮剧，不浓墨重彩地描写两军对垒中千军万马的厮杀场面、惊心动魄的战斗过程，而是侧面选取在一次战斗中，前沿包扎所的战士向当地群众、特别是一个结婚刚三天的新媳妇之间借被子的平凡的生活故事，谱写了一曲军民鱼水情深的赞歌，表现了"兵民是胜利之本"的主题。

作者着重刻画了两个人物形象来表现这样的主题。"兵"的代表人物是小通讯员。他首先给我们的印象是朴实中带有腼腆、憨厚中带有拘谨、尽心中带有细心。这些可爱的品格，在护送"我"和借被子的情节中充分显示了出来。"他没把我撂得太远，但也不让我走近"。这一戏剧性的行动，把小通讯员纯朴天真的秉性表现得相当传神。这一点在途中休息时的描写中得到进一步的表现。相对来说，他的可爱性格在借被子一节没有护送一节写得传神。但也很有表现力。第一次，由于憨厚、木讷，不善做宣传工作以致空手而归，心里不痛快，见到"我"还嘀咕别人"死封建"；第二次与"我"同去借到了被子"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走"，不意门钩挂破了衣服，新媳妇要给他缝上，他"高低不肯"，明显地孩子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当他打听到新媳妇的情况时，立刻冰释了心中的疙瘩，并提出把被子送回去。这种从生气、怄气到消气的心理活动过程充分表现了青年战士虽然还稚气，但对群众却充满着体谅和爱护之心。这种朴实的思想情感，为他后来为掩护群众扑向手榴弹壮烈牺牲的英雄行为做了有力的铺垫。

对于"民"的代表新媳妇的形象刻画，作者是通过人物的神情举止和内心变化来完成的。她不爱说爱笑的神情，作品里有多处写到。"新媳妇一面笑着，一面赶忙找针拿线，要给他缝上"，后来他和几个妇女到包扎所里干零活时，总是笑眯眯地抿着嘴；当她向"我"打听小通讯员时，不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是"又抿着嘴笑着。"笑，这一神情，既较好地描绘新媳妇腼腆又开朗的性格，更有力地揭示她对子弟兵的亲人般的情谊。特别是在通讯员牺牲了她为他缝衣服上的破洞的情景，态度庄重，神情严肃，动作认真细致，把对于人民子弟兵全部爱戴和崇敬的情感融入那一针一线。这里的描写是相当有艺术感染力的，此时已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人物的内心情感在沉痛中得到升华。

小说正是通过对这两个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揭示了军爱民、民拥军、兵民是胜利之本的深刻主题。也展示了作者从浪花观激流的艺术功力。

这篇小说发表于1958年。五十年代是一个不稳定的时期。刚刚完成了从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过渡，取得政权的喜悦和狂热情绪，造成了一种畸形发展的社会状态。"三反五反、人民公社、大跃进、反右扩大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政治狂热心理扭曲，知识分子更是首当其冲，其中的大多数以"莫须有"的罪名被错化成右派，接受无产阶级思想大改造。这种伤害对于作家的良知无疑是极大的震动，于是他们便以一种极隐晦又极高明的方式--用文学作品来进行反思和批判，传达出作家对社会的深切关注--忧虑和痛心。"揭示阴沉社会状态里的人性"，基于此，我认为它的人性主题是：呼唤人性的回归。

为什么这样一篇革命战争题材的小说要表达这样一个人性主题呢？我觉得，这不是内容形式的因素决定文体内涵的一般性规律，在人的精神意识所涵盖的领域，更多的是取决与人的需要，甚至有时会得到令人惊诧的表面的反差。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百合花》是以女性的视觉切入生活的。女性的共同的心理定位决定了她不是"为战争而写战争"，是反思，是令人惊诧的表面的极大反差，更多的表达了一种对宁静、和平的生活氛围的渴求。正是处在那样一个社会现实里，太多的伤害使作家不能承受，她从心灵深处呼唤人性的回归。

关于"一支没有爱情的爱情牧歌"，想说的是：它太多地掺杂了标新立异和现代眼光，是不能准确把握作者传达的本意的。无需过多反驳，读一千遍也找不到"如此摩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