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谜团
2013-05-14杨时旸
杨时旸
《一次别离》让人们真正认识了伊朗导演阿斯哈·法哈蒂,就像这部成名作的主线故事一样,“离婚”这个主题似乎也成为了他创作的标志性符号和最得心应手的叙述视角。今年的新片《过往》讲述的是另一段“别离”的故事。与前作相同,拥有着最平实的叙述基调和毫不煽情的简短对白。对于热爱写作的导演阿斯哈·法哈蒂来说,他乐于以这样的留白和故意省略的方式,去烘托那些无法诉诸语言的复杂的生活现实。
四年的分居之后,已经返回德黑兰居住的丈夫阿麦德赶到巴黎,与妻子玛丽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玛丽去机场接机,二人隔着玻璃无声地比划、寒暄,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重逢,从这个充满隐喻的镜头开始,接下来的几天,包括他们二人在内的众多角色都在看似明晰但始终错位的沟通中挣扎和互相伤害。
玛丽有过数次婚姻,现在与两个女儿、现任男友萨米尔和萨米尔的儿子一起生活,而且还怀有身孕。而萨米尔的妻子因为自杀未遂一直深度昏迷,这让他本人心怀愧疚。而玛丽与青春期的大女儿的关系也愈发紧张。原本处于一种极度微妙平衡中的生活,因为阿麦德的到来被彻底打破。
这种外来者入侵一个封闭环境而引发戏剧冲突的模式,也是阿斯哈·法哈蒂的一个善用的叙述结构。他之前的长片《关于伊丽》《烟花星期三》都是如此。这样入侵式的陌生观察视角,可以把原本遮蔽在细碎生活下、人们企图掩埋的细节纷纷翻找出来,这些细节成为了呈堂证供,推翻了生活平静的假象。
看起来,玛丽的生活已经走上正轨。但事情远非如此简单,萨米尔妻子的自杀原因一直成谜,在阿麦德的追问下,大女儿才说出真相,因为自己不喜欢萨米尔,所以曾把他与妈妈的情书邮件都转给了萨米尔的妻子。这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但不久后,萨米尔发现,她的妻子并未看到那些邮件。妻子的自杀只是因为抑郁症。
《过往》中的每一个角色都在努力寻找生活的真相和自认为正确的对待生活的方式。阿麦德来到法国是为了有一个完满的结局。萨米尔渴望的是新的家庭。玛丽希望摆脱前几段失败婚姻的困扰。而大女儿则试图找到赎罪的路径。他们在通往各自目的地的路上努力狂奔,但当他们发生交集的瞬间,才发现一切都变得混沌。这似乎就是导演阿斯哈·法哈蒂所要表达的意味,生活的真相和通往正确生活的途径都过于复杂,几乎不可言说。更何况,对于生活本身而言,哪里有真相,而什么才是正确呢?生活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语。导演自己曾说“你会在某一处时空中找到‘真相,但只是从你的角度看到。只有在经历了它的某一部分,深切地感受了爱、相处、关系的每一个层次后,才能真正体会到它的意义。它绝不是单一的。”阿斯哈·法哈蒂为电影安排了很多次几个角色相对无语,但意味深长的镜头,相互交会、躲闪的眼神中充满无数言语和无法言说的无奈。
这种平淡中充满内部炸裂感的题材其实极其难以把握,向后一步就会把整部电影变得沉闷无比;向前一步,就会沦为中国电视银幕上的典型家庭伦理狗血剧。但阿斯哈·法哈蒂显得驾轻就熟。
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阿斯哈·法哈蒂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拥戴。虽然这部新片在格局上未能超越《一次别离》,但它仍然收获了众多赞誉。就像导演本人所言,“我的电影讲述的是人际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世界性的话题。”某种程度上说,人际之间复杂的纠葛跨越种族、国家、宗教与文化,它会打动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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