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碗饭都不容易吃

鸥鸟

这世上什么职业最好呢？似乎是风水轮流转，各有各的好。当官的有权有势，威风八面；做生意的财大气粗，挥金如土；当明星的春光旖旎，红极一时；搞艺术的超凡脱俗，名利双收……除了寻常老百姓住房难、看病难、上学难、就业难一切困难外，好像所有体面的职业都令人艳羡，心向往之。

古往今来最体面最风光最有权势的职业应该属皇帝了，可也有皇帝不愿自己的子女再生帝王家。明朝崇祯的皇帝差事儿就干得很辛苦，他即位后正赶上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历史上记载，怀有“中兴”大志的崇祯一生操劳，旰食宵衣，每天夜以继日地批阅奏章，节俭自律，不近女色，天天生活在操劳、恐惧、痛苦、烦躁与焦虑之中。不过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李自成的农民军攻破北京，崇祯帝逼死皇后、砍伤长公主后，以发覆面自缢煤山。崇祯在砍伤大女儿的时候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愿生生世世勿生帝王家！”连下辈子都不愿再投生在帝王家了，可见，皇帝这碗饭真不易吃。

当今最难最严的考试是公务员考试，当公务员做官是很多年轻人的第一选择。但当官就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为官清廉的绝对发不了大财，想过上你梦想中的“公务员生活”，似乎只有贪腐一条路可走，可贪腐的下场是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河北第一秘李真在临刑前曾给他的儿子留下遗言：“爸爸因贪，早早地……最好不要做官……你将来就是掏粪、要饭，也不要、不要贪呀……钱、权都不能带来快乐……一路走好……”言不成句却发自肺腑。

艺术家也不例外。著名相声大师侯宝林就不让两个儿子再吃相声这碗饭，他常常说：“相声是一门综合艺术，不是消愁解闷耍贫嘴，没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和多种知识，是干不好这一行的。”因此，尽管侯耀文、侯耀华小时候在相声表演上都很有才能，但侯宝林却极力反对儿子们说相声。后来侯耀文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铁路文工团，经过文工团的人再三请求，大师才同意儿子走这条路。

无独有偶，著名的大画家徐悲鸿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学美术。晚年得子的徐悲鸿对儿子徐庆平十分喜爱，儿子三岁时，徐悲鸿就开始教他画马。而在徐悲鸿临终前，却告诉妻子廖静文：“对这个孩子要溺爱一点，不要让他学美术。”当然徐悲鸿的反对无效，徐庆平并没有遵守父亲的“遗训”，从小喜欢画画的他考上了中央美院附中，后来留学法国，成为徐家四个子女中唯一“子承父业”的后人。对于父亲临终前不让自己学画这件事，徐庆平也是在三十岁之后才开始慢慢理解的：艺术之路太苦，父亲不希望儿子受苦。

人啊，总觉得自己是吃了苦受了罪入错了行，其实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不干哪一行不知哪一行的苦。三百六十行都说自己不容易，说明这世上哪碗饭都不易吃！

【原载2013年1月27日《羊城晚报·人文周刊》】

插图 ／ 压力山大 ／ 刘 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