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低估留守者的苦难
2013-05-14王聃
王聃
留守者的境遇,从来都是最黯然现实的一章:6月26日,南昌市红谷滩新区文青村发生一起悲剧。三个同胞兄妹在村口池塘旁边玩耍时溺水身亡。由于当时没有人路过,直到一位五岁的小男孩浮出水面才被发现。据了解,三兄妹的父母在珠海打工,小孩平时由爷爷奶奶看管。
这又是一起令人窒息的留守者悲剧,它很容易催人想起类似的故事。譬如乡村里暑假频发的孩童溺亡事件;譬如前年湖南娄底一“留守奶奶”在家死去数日才被发现,遗体旁一岁八个月大的孙女,几近饿亡、全身满是蛆虫。重复发生的类似悲剧已化为最沉痛的追问:留守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暗藏着怎样的付出与承担?对此,我们可能还远未达到应有的审视高度,正在低估这个群体的苦难。
关于农村留守者的生存状态,于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留存的仍是“少壮打工去,剩下童与孤”的萧瑟场景。其实,较之农村留守者,他们首先是孤独者,首先是被遗忘者,首先是必须凭借一己之力的生存者。由于与父母或子女距离远,要独自承担疾病与各种危险。他们就像一座孤岛,稍不留意就将沉入海底。
空心老龄化的村庄,被迫流放的后代——我们必须承认,这才是更契合真实的冰冷留守现实。三个孩子为何不能及时得救?只因在他们的身后,是日益空心化的村庄。而事实上,身为弱势者的他们连照料自己都尚心有余而力不足,村庄由此空心,就更失去了熟人社会里可以相互救济的最基本的内在能力。三个孩童为何走上了不归路?只因父母远走他乡,相关的制度性关怀又不到位,于是他们看似可“无拘无束”地生长,实则像蒲公英一样,命运随时会被吹向无法预知的地方。
一个留守者的孤岛生存已经触目惊心,一个群体的孤岛生存则蕴涵着更大的风险。有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农村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数以亿计。在那些未见诸新闻的庸常现实中,还有着多少悄然地死去与眼睁睁地无法救援?我们知道的事实是,工业化在加速,城市化也在席卷走越来越多的农村青壮年,但与此同时,是相关制度与关注跟进的滞后:异地就学的门槛与高收费,让孩子无法在父母打工地就近入学;日益沦陷的乡村,也无法让外出者归去来兮——如此两难之下,再加上农村监管和救济制度又极度匮乏,就更无法使留守者免于被耽搁与被忽视的命运。
究竟需要多少留守者的被伤害,公共管理才会真正打量到这个群体,让他们被“看到”?村庄本可年轻化,农民的后代也不必漂泊,过快的发展是该以愧疚之心来直面这些问题了。依依墟里烟,儿孙不复归,发展的高歌猛进中,我们无法感知新闻中那双祖父母内心的悲凉。如果对留守者常态的权利救济是不确定的,如果只有极端的个案才能让人想起这个群体的苦难,那么下一个悲剧就不可避免——而所有的留守者之殇其实都不是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