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枪不入

海华

初冬，某公园一隅，晨练毕，颇有心计的老高关切地问老聂，老同学，咋啦，瞧你愁眉苦脸的，有啥烦心事？

性情憨厚的老聂轻叹了一声，说来见笑，儿子大学毕业快半年了，工作尚未着落，一家人正为此犯愁呢。

嗨，这年头找工作难者难，易者易。只是要找对人，而且舍得花点本钱。哦，对了，你不是有位老乡叫石清的在市里某局当局长么？何不去找他呢？老高似不经意地说。

去找石清？他可是“刀枪不入”的啊。老聂不禁眉头一皱。

啥？“刀枪不入”？你是说当年市里宣传的那些事？老高讪笑道。

白纸黑字，有影有像，那还有假？老聂又是眉头一皱。

老高又讪笑道，不就是说他任副局长时，帮一位熟人调动工作。搞定后，那熟人提着高档烟酒答谢他，正好在他单位门外大街上巧遇，遭到他婉言拒绝，引来不少人围观么？

老高一脸讪笑，你也不分析分析，试想想，那位熟人当街送高档烟酒，那种场合，谁会收？再说，石清当时正年轻，而今已一把年纪，快到点退二线了。

少顷，老高语气淡定地说，你就别再犹豫了，没错，就去找石清，你与他有点私交，只要约好单独上他家，再好好表示一下，这事准成。

当真能行？老聂仍有些忐忑。

我看行。看在老同学，现如今又是同事的分上，再给你支一招：你可棋分两步走，先投石问路，试着送点上好的冬虫夏草，他如果笑纳，再送钱就水到渠成了。这事听我的准没错，不信你就试试看，我敢打赌。老高差点就指天发誓了。

见话说到这份上，老聂终于将信将疑地说，得，只好这么着了，择个吉日去碰碰运气吧。

某星期天一大早，老聂按照约定直奔石清家，一见老聂拎着大包小袋，石清满脸堆笑地将老聂迎进客厅。老聂随口一打听，正好石清一人在家，不禁心中一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杯清茶入口，老聂嗫嚅着说明了来意，石清沉吟片刻，斟词酌句地说，这事吧……还确实有些难度哟。

老聂见石清没有把话说死，随即试着先将两大盒包装精美的冬虫夏草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石清斜了一眼，嘿嘿一笑，哎哟，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呀。旋即拿起一盒冬虫夏草仔细一打量，又笑容可掬地说，这种牌子的冬虫草还蛮正宗的哩。

有门！老聂趁热打铁，又再三说了些请求关照之类的好活之后，顺手从挎包里取出一大包“礼品”，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情真意切地说，老乡局长，现如今进人不易，这点小意思也是时下的规矩，请别见外，犬子工作的事……

没承想，老聂的话刚说到半截，石清像条件反射似的，双眼一滴溜，迅速朝老聂浑身上下瞄了一圈，又环顾了左右一遍后，突然问，你的手机咋啦？我中午要出门，早上打你手机想叫你早点来，可老打不通。老聂脸一红，不好意思，昨晚忘记充电，今早出门后，才晓得手机没电了。这就好，这就好。石清暗喜：手机没电不可能偷录像，也无法偷录音了，该是万无一失喽。于是，便站起身来，一边嬉笑着说：“这……这咋好意思哟。”一边伸出双手将老聂手中的那包“礼品”快手快脚地接了过去。

半个月后，老高给老聂发了个短信：老同学，咋样？小孩工作的事可有下文？

老聂立马回复道：一切如你所料，已OK啦。谢谢啊！

选自《羊城晚报》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