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号轮盘赌

朱成玉

蒂姆和凯瑟琳相爱了整整10年。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恩爱的他们，却分了手。

令蒂姆抓狂的是，凯瑟琳移情别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好朋友罗杰斯。

凯瑟琳喜欢赌博，而罗杰斯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一家赌场，为了满足凯瑟琳赌博的欲望，蒂姆经常会给她一些钱，纵容她去赌，并把罗杰斯介绍给了她。他真后悔让凯瑟琳和罗杰斯认识，罗杰斯是个情场老手，多少美女都逃不过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更要命的是，罗杰斯有的是钱，可以变着花样玩浪漫。而他呢，现在的事业正在走下坡路，每天忙于工作，陪凯瑟琳的时间很少，而女人却是多么需要这个。

“亲爱的，回到我身边来，好吗？我会努力使自己成为从前的我，我会比以前做得更好，你相信我，回来，好吗？”蒂姆苦苦哀求着。

“不可能了，一切都过去了。”凯瑟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绝情地说。

“可是你要知道，罗杰斯是个花花公子，这么多年，我最了解他，你和他在一起，等于是在玩火。”

“不，蒂姆。就算没有罗杰斯，我们也依然会结束。请不要把我们分手的责任都归结到罗杰斯的头上，当然，我也不否认，现在，我的确很爱他。”

“是因为我的公司现在不景气，而他却腰缠万贯。对吗？”

“随你怎么想吧。10年，就让它画个句号吧。再见，蒂姆。”凯瑟琳吻了—下蒂姆，毅然决绝地离开他们相爱了10年的爱巢。

“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动情起来热得全身沸腾，绝情起来冷得人心发颤。”蒂姆想，他该学着去忘记她了。

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10月10号。他不禁苦笑一下，他们相识于10年前的10月10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一切都仿佛是上天注定好了一样，10号，令他纠结的一个数字。

从此，他像被施了魔咒一样，涉及数字的时候，他总是有意去避开这个数字，因为这会触痛他心灵的伤疤。音乐会上，如果他的座位是10号，他会找别人和他换座位；咖啡馆里，他会离10号桌远远的……他的心始终还是放不下，始终不能轻松。

如果她跟了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好上了，这让他无法接受。包括自己公司生意的一步步下滑，他都觉得是有人故意谋划的。爱让他的心理失控，他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嘿，嘿，福特曼，你不能把这个工作拿家里去干，天知道你家里的电脑有没有保密系统，这可是咱们公司的机密。”

福特曼垂头丧气地回来，看来 又要在暗无天日的公司加班了。这还不算，当他掏出一盒烟，想点上一支，缓解—下疲劳，蒂姆却—下子冲了上来，一把抢下福特曼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用脚使劲地踩，一边还不停地骂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面前抽这个牌子的香烟，难道你没长记性吗？”

福特曼低声骂了一句，捡起地上的烟，看了看那牌子“雪茄10号”，又委屈又郁闷。

他的坏脾气终于使身边剩下的最后两个亲信也离他而去，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他开始酗酒，可是该死的，他竟然在酒瓶子上看到了一个“10。”的字样，他把瓶子愤愤地摔出去，仿佛要摔掉自己的霉运。

每个月的10号，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那是他每个月里必定要消失的一天。

当公司的破产报告放到他桌子上的时候，他想到了死。

他想见凯瑟琳最后一面，他想，生命的门，是关还是开，都要看凯瑟琳是否能够回心转意。

“请您死了这条心吧，即便有一天，我和罗杰斯分手了，我也不会再回头了。而您也大可不必为我这样一个女人太过伤心，我不值得您这样。”凯瑟琳依旧决绝地拒绝了他。

“那么好吧，祝你幸福。”

蒂姆心灰意冷，他来到拉斯维加斯，来到他的好朋友罗杰斯的赌场，他要在死去之前进行一次豪赌。他把剩下的所有的钱，包括他的豪宅名车，都拿到赌桌上换成了筹码。凯瑟琳离开他，让他觉得一切都失去了，一切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钱留着也无用，不如都赌了吧。他想，他要把一切都输掉，然后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的手枪里有两颗子弹，一颗是自己的，另一颗是留给罗杰斯的，他要在输光一切后，先把罗杰斯干掉，然后自杀。

他来到一张轮盘赌的赌桌前，恰巧，凯瑟琳也在。

他望了一眼凯瑟琳，然后负气一般，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到了10号。这个令他爱、令他疯、令他狂的号码里面，有过太多的欢笑和泪水。

“就在这个号码上结束这一切吧。”蒂姆闭上眼睛，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轮盘上那个指示针就像附了魔咒一般，悠然地转了几圈以后，竟然慢慢地向10号滑去，最后竟然不偏不倚，温柔地停在那里，像只小猫一样，乖乖的，一动不动。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尖叫，是凯瑟琳。不过，他拒绝了她飞奔过来的拥抱。

“人生真是无常啊！”蒂姆感叹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看来，他可以省下那两颗子弹了。

选自《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