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那边的女孩

成小晟

露西是美国加州一位漂亮的小女孩，她有一个温暖的家庭，父母恩爱，惟一的姐姐凯莉对她也非常好。可就在露西13岁那年，平素乖巧可爱的她竟然做了一件让父母震惊万分的大事。那天早晨，露西的家里被送来了一张法院传票，上面写着“诉求身体器官权利”的字样，而原告的签字栏里竟然是露西稚嫩的签名。母亲把正要出门上学的露西拦了下来，伤心欲绝地问：“宝贝，这是你做的吗？”面对质问，露西点了点头。

母亲的眼泪夺眶而出，问：“亲爱的，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救你躺在病床上的姐姐了吗？她可是你惟一的姐姐，你最亲的人啊！”露西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场面，反驳道：“妈妈，我爱姐姐，可我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啊，我不想再上手术台，我怕打针，怕抽血，我不想以后小心翼翼地生活。”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母亲再也顾及不了露西，急忙冲进房间，凯莉满嘴鲜血地倒在地上。看着父母手忙脚乱的样子，露西的眼前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在露西的记忆里，她感受最深的就是疼痛。很小，她就被无数次送到医院，姐姐脸色苍白地躺在她身边，她哭喊着不要打针，可父母还是狠心拒绝了她的要求。每次出院，虽然姐姐的脸色都会好一些，但她对医院还是充满了恐惧。慢慢长大后，她才知道了更多的事情：露西还没出生时，5岁的凯莉就被查出患有严重的白血病，走投无路之际，母亲听说兄弟姐妹之间的脐带血具有99.9%的神奇疗效，于是就针对性地选择了试管婴儿，而这个孩子就是露西。

露西确实给凯莉带来了生还的希望，可后来，凯莉的病情还是恶化并导致了肾衰竭，最后发展到要露西捐献一颗肾的地步。在捐肾的问题上，父母和颜悦色地给露西讲解各种常识，并强调一家人要永远相亲相爱的思想，露西也同意了。原本一切水到渠成，可关键时刻露西竟然偷偷找了律师，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律师更以维护青少年权利著称。

母亲无法原谅露西的半路背叛，坚决要求她撤诉，可父亲却表现出了对她的理解。为此，一向齐心合力的夫妻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

露西没有放弃，这桩官司最终走到了法庭上。面对律师的质问，母亲泪流满面地说：“凯莉和露西都是我的孩子，我都爱，但面对一个已经危在旦夕，一个有可能会有危险，出于本能，我当然选择要救马上会死去的孩子。让露西承担风险，我很内疚，但作为母亲，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去吗？”说完，母亲走到露西面前问：“亲爱的宝贝，你也不希望姐姐离开吧？你也是爱姐姐的，不是吗？”露西哭了，可律师义正词严地反对母亲的说法：“我的当事人露西也许是个孩子，但谁说孩子就没有维护自己的权利？从医院提供的资料上显示，露西从出生就先后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进了无数次医院，她幼小的身体上被扎了无数针眼。那时她小，不能主宰这一切的发生，可现在她有想法有意识了，她有权利捍卫自己的身体器官，况且，露西的每一次手术都可能引起并发症，她是冒着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去做这一切。作为父母，怎么能忽略一个孩子的真实感受，她是一个生命，而不是作为一个救命的药引而存活着！”面对不同的支持阵营，这一场声泪俱下的辩论令法庭一时无法判定孰是孰非。

审判进行时，露西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在等待审判结果时，露西突然站了起来，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我同意把肾捐给姐姐，我不要她死。”话音刚落，凯莉突然被人抱着出现了。凯莉虚弱地笑着说：“对不起，法官大人，不关露西的事，这一切都是我让她做的。我的身体状况我清楚，家人已经为我付出太多，我爱我的父母，也爱露西，我理解父母不舍得我离开的痛苦，我也相信露西一定会一如既往地解救我，是我不想再连累他们。母亲已经为了我没了事业和梦想，父亲更是为了我每天辛苦工作，我不想露西以后会生活得不健康，所以，在我苦苦央求下，露西才做出了这一切。其实，死亡并不可怕，这只是人生的一个必经阶段，我虽然才18岁，但感受了太多的爱，即便走也没遗憾。”这一番话，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据此，法庭尊重了凯莉的选择。

半个月后，凯莉平静地离开了，在这之前，家人圆了她一直想看海的心愿，回来后，她写了很多卡片，露西一个个帮她送去，这里面有帮助过她的所有人，包括医生、护士、律师和法官等。在送凯莉那天，很多人都来了，露西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他们决定，每年凯莉的生日，一家人都会去海边，因为凯莉曾经说过：“放心，我并没有走远，我就生活在海的那边。”这话，露西相信，很多人也相信，如果你看到这个故事，也一定会相信在海的那边，有个善良漂亮的女孩正健康地生活着，不是吗？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