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图与意境——试论粉彩花鸟的空间布局

邹阳

粉彩构图法则源于传统国画。讲求疏密有致、开合自如，基于一种空间布局的形式美感。由于粉彩花鸟绘画之精髓在于“肇自然之性”，因此，其画面效果无论是在笔法、线条、色彩，还是在构图布局上，都应极力使画面呈现出一种自然之韵致。本文通过对粉彩花鸟的空间布局进行举例分析，总结出其形式美感之后的构图与意境的关系。

一、构图在粉彩花鸟中的作用

中国传统构图的概念最早为南齐谢赫首次提出，《六法论》中提到“经营位置”，并将该法列于与“随类赋彩”同等重要的位置，将构图与色彩并列，只有笔法、色彩、构图同时发挥极致，方可气韵生动，足见构图的重要性。在粉彩花鸟中，构图的意义不仅体现在形式美感上，同时也在内容和精神的彰显上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首先，花鸟为文人托物言志的载体，承载着作者内心的心灵吐露和精神气质，因此，画面中不同的题材对应着不同的情感抒发。譬如，寒梅象征着不畏严寒的铮铮傲骨，抒发了人物坚贞不屈之品格；翠竹象征着刚柔并济的精神气节，抒发了人物有骨有节之

品性。表达思想情感不同，体现在表现手法上也是不一样的。此时，构图便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强调作用，它能够对作者意欲强调的侧重点进行有意识的凸显，而对次要部分进行淡化甚至略去，并呈现出一种整体与局部相互一致的统一感和协调感。例如图中所示的《春夏秋冬》镶器之“冬”，我意在突出红梅不屈不挠、傲雪凌霜之品格，这是阳刚之美，然而如何将这种刚毅之美转化为柔和的婉约之美，作者在其中运用了一个巧妙的构图手法。一般的红梅枝干是径直走向延伸的，而这幅画中的红梅则是蜿蜒走向，运用形式法则中的“S”型构图方法，一改传统红梅的孤傲为雍容大方的清新婉约，焕发勃勃生机。同样，图中这幅《春夏秋冬》镶器之“春”，也是在构图手法上运用了弯曲的变化，将玉兰的刚劲有力转变为清秀淡雅，借助其它精致的点缀，使画面呈现一种清新之风。

此外，构图方法在围绕不同器型展开的画面空间布置上，也有着强烈的表现力。如在许多花瓶、镶器、圆盘中，画面的走向需要跟随器型的高低起伏，适时变换，并掌握变化中有规律的节奏感，进行相应的强调和淡化处理。因而，不同的构图法则往往能得到不一样的表达效果。此外，通过不同构图方式的综合运用，将错综复杂的事物以形式结构的相辅相成表现出来，以简化繁，则更凸显出画面的精妙之处。

二、构图法则与意境的关系

由于粉彩绘画的风格和形式来源于传统国画，因此研究粉彩花鸟的构图关系，需要以国画的视角来审视这种艺术。国画常见的构图法则中主要有呼应、开合、远近、主次、对立、浓淡、虚实、疏密等等，而粉彩花鸟中常见的构图方式主要有两种：呼应和主次关系。这两种构图关系分别表现出不同的画面意境。

1、呼应关系

这种构图方式的核心思想来源于中国传统的中庸思想，体现在情感表达上是一种事物之间相互关照。同时也体现出一种中国传统美学中最重要的思想，即王国维的意境之说。《人间词话》中有言：“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这种呼应关系的构图方式便是“以物观物”的“无我之境”。如上述这幅《春夏秋冬》镶器之“秋”，于枝头上分别立有两只鸟，相向而视，似在倾言诉语。在这幅作品中，两只鸟的关系便是一种“呼应”，即形式美感中的关照，也即是王国维意境之说中的“以物观物”，是“无我之境”。作者以画中物的身份观物，与画中之情、之景、之境融为一体，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画中之物，显示出人与画的互动。鸟的位置呼应使画面“活”化了，观者似乎能听到鸟儿的啼鸣，洋溢出一派生机盎然的诗情逸趣。

2、主次关系

这种构图方式在粉彩花鸟绘画表现中，主要起强调和弱化的作用。正如交响曲中的音律，它不是一直持续不断地发出高音节，而是错落有致地将低回的部分弱化，将强调的部分加重，形成气势恢宏的震撼音响。如图中这幅《春夏秋冬》镶器之“秋”，为强调菊花代表秋天，故将大面积的画面迁移至花卉处，而枝头则采用淡化的处理，寥寥数笔，仅绘以大型走势，不苛求细枝末节；同时以两只相视而立的鸟进行点景，使整体保持统一、和谐的空间布局，且静中有动，动静结合。此外，这种主次关系的构图方式往往还伴随着其它构图法则的交叉运用。如这幅画中，除主次关系外，还辅之以疏密关系构图法，同样也是为了强调画面主干部分，只是这种构图形式主要体现在笔法之上，以精细浩繁的笔触写菊花的花卉及枝叶，以简洁零散的笔意绘树干枝梢。

从意境表达的角度来看待这种主次关系，主要体现在花鸟画的意蕴美上。由于画面尺寸的局限性，以花鸟为题材的画作提倡细处着景，以小见大，大有一花一世界的涵义。这种意蕴是有所侧重的，通常以突出画面主旨性题材为重心，而其余点缀式的景致便是一种陪衬，抑或是一种画面的延伸。而这种强调和延伸也可谓是一种虚实的象征手法，将画面之内无法容纳的景象以虚笔代之，工笔写实，虚处写意，以此使小景的内涵得到升华，彰显景致之余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境外之境。

在众多粉彩花鸟表现手法中，还有许多对构图产生重要影响的处理方式，如题款、留白、印章等。作为中国传统国画中重要表现手法之一的“留白”，粉彩花鸟也同样有着纸质画作需要面对的问题，画面太满则显得纷繁、芜杂。但无论这些构图手法如何变换，其最终目的都是为画面的意境服务的。而艺术家则需要掌握这些粉彩花鸟表现手法特有的艺术语言，为画面的造景和造境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