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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成什么都不要成传奇

2013-04-29掌叶半夏

女报生活 2013年5期
关键词:德宗珠宝展写文章

掌叶半夏

无论她们在写文章时显得多么老谋深算,但本性却总是天真,并非智商不够,而是她们心中旺盛的自我意识。

李冶

李冶六七岁便通诗文,春天蔷薇花开满花架,她吟诗一首:“经时未却架,心绪乱纵横。已看云鬓散,更念木枯荣”,旁人纷纷称好,她老爸却觉得小小年纪竟生闺怨,以后只怕是个情种。

16岁上,李冶入道。唐朝的女道士有两种,一种是正儿八经的道骨仙风,以远离世俗,淡泊名利,成仙成精为目标,另一种则有些曲线社交的意味,入道只是为了更方便地与士大夫阶层交往。那时的道观跟现在的商学院差不多,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李冶才貌双全,自然受到了激烈吹捧。喜欢她的人不少,她喜欢的人也不少,与阎伯均,是她付出的多,他淡然;与朱放,则是他陷入,她出离。也曾为爱情悲哭哀嚎,却终究胸怀了交际花见多识广的冷眼与离世,或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离不开的人终究不会因为你的离不开而不离去。“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一首《八至》,不似诗人倒似哲人,抛了同时期女文人儿女情长几百米远。

浓妆艳抹地在男人堆里打滚,少不了被男人议论,虽然不乏赞美,那赞美的背后,却总是意淫的味道多于尊重与钦佩。

好在,李冶虽然被爱情伤过心,身边总还有一两个知己,比如茶贩子陆羽与老和尚皎然。男女之间,发于情,止于礼的关系通常比真刀实枪地拼过爱过的更为长久,前者克制了感情,同时容易克制伤害,而后者恰恰相反,爱与痛皆在那用力一搏之间,种下了爱也种下了恨,而最初的爱,往往逃不过最终的恨。

倘若故事止于此,李冶最多算是一终身未嫁女诗人,谈不上传奇。

李冶盛名远播,竟然惊动了身在长安的德宗皇帝。皇帝抱着将天下好女人一网打尽的远大理想,招李冶入宫。入宫是件暧昧的事,即使于半老徐娘来说。李冶已年过四十,盛装入宫,难免底气不足:“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

无论何种形式的入宫,在当时都是件荣耀的事,可惜李冶似乎不是德宗的菜,在宫中待了短短一个月,就被允许出宫回乡。孰料她还没来得及离开长安,便发生了朱泚之乱,德宗落荒而逃,朱泚称帝,广交京城名流,四处索诗以显示自己不是俗人一枚,恰好李冶素以赠诗为乐,便顺了这桩人情,要说缺乏政治觉悟的交际花实在不适合混在帝都。交际花都是天真烂漫的,无论她们在写文章时显得多么老谋深算,这种天真,并非出于智商不够,而是她们心中旺盛的自我意识。

第二年叛乱平息,德宗皇帝强势回归,痛惜地对李冶说:“汝何不学严巨川有诗云,手持礼器空垂泪,心忆明君不敢言”,说完,竟然命人将李冶乱棍打死。相较于叛军,男人大约更无法忍受女人对自己的背叛,无论她是出于幼稚还是无意。

李冶用生命,为传奇划了一个句号。

他们懂得维持过得去的伪善,而她,过得去就过得去,过不去就永远过不去,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林燕妮

李冶穿越绝非容易之事,中国千年文化不过是教授女人慢慢地放弃自我,变得越来越精明与专营的过程,幸好,香港出了一个林燕妮。一样的美,一样的写得一手好文章,一样的在男人堆子里跌打滚爬,最后却差那么一点点好运,因为一个奇怪的男人而成了诡异的传奇。

林燕妮年轻时不仅美,而且会穿衣。富贵家的小姐,从小观察母亲的穿衣打扮,在时尚方面的修行几乎无师自通。17岁,在美国柏克莱大学主修遗传学时,林燕妮当仁不让地成了校花。东方面孔通常难逃平实之嫌,很难在一众的高鼻子大眼睛长睫毛中脱颖而出,林燕妮却不同,她的五官与身材都激烈的,令人过目不忘,又会穿衣,有让自己的优点更上一层楼的本事。

21岁,嫁给李小龙的哥哥。坊间一直风传,林燕妮是李小龙的梦中情人。对此,她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反倒引人遐想地说,我将带着自己美丽的故事,归于尘土。

婚姻维持不到三年,儿子生了,婚也离了。离婚原因,她始终不肯说,只硬邦邦地抛下一句“合不来就是合不来,没办法”。

年纪轻轻重回单身,让许多男人以为自己重新有了机会。她也并不说不给他们机会,在电视台做了三年,然后开办自己的广告公司,着粉红色露胸的短裙参加各种Party,出入每个场合皆成为那个时刻的焦点,有时候难免逢场作戏,却终究难脱早年良好家教围起的那堵高墙。正如后来与她有了14年恩怨情仇的黄霑所言,她看上去很开放,其实内心最保守。

只是,男人通常并不关心女人内心,即使是男文人。金庸与倪匡闲谈,将林燕妮赞为全香港散文写得最好的女人,却又忍不住关心她睡粉红色的枕头,在粉红色的信笺上洒了香水,写文章。

“粉红传奇”一说,大约始于那时。然而那时,她不过是一个会写文章的商人,会打扮自己的文人,直到她遇到了黄霑。

“感情上我是一匹野马,希望爱我的他能骑得住我。”黄霑大约真是那个能够降住她的人。她是雅致的交际花,他是俗世的风流才子,她是要在洒有香水的粉红信笺上写作的,而他则要喝足了酒,狠狠地骂几句脏话,十分钟之内便可以填就一曲《沧海一声笑》。外表有太多的不同,骨子里又有太多的相似,注定了她与他之间的电光火石,如他言“我与林燕妮在一起,每个细胞都是高潮”。

初在一起时,他的太太是歌星华娃。婚姻在传奇女子看来,不过是一张纸,有什么要紧,她在意的既不是他的婚书也不是旁人的眼光,而是他爱的只有自己一人。“他告诉我,华娃和他分房睡,还说已经没有肉体接触。后来,华娃再度怀孕,我听到消息时,正在上班,不想让同事看见我哭,便转过身,对着窗哭。”她提出分手,他继续纠缠,一来二去,她便宽容了自己的软弱。

虽然后来黄霑与华娃离婚,林燕妮却坐实了“小三”的名分,多少年皆不得翻身,以至许多老派的港人对她莫名反感。

倘若这场爱情行云流水,尚算值得,只是最终,不知怎么就闹得那样不堪。分手时,黄霑砸了林燕妮的房子,还将她的两件衣服扔在浴缸里面,在上面撒尿。那两件未来得及上身的昂贵新衣,最终被警察带去做证物。

他大约是真的恨她高贵的品位,恨她有钱,恨她一直那么有钱。在金钱方面,她从未输给任何人。从小家境宽裕,后来自己赚钱,也是同时做着几份工,再后来做生意开公司,房子是她的,车子是她的,衣服都是从巴黎直接寄来。“我爱上的人都很穷”并没有什么不妥,没受过磨难的大小姐,通常很难以世俗的眼光看待一个人,以生活为出发点去谈一场情,不妥的是,她爱的人不仅穷,而且敏感。穷不是错,因为穷而敏感便是很吓人了。事业上刚刚受了点挫折,便看不惯女友的衣橱,怀疑她买一柜子华衣仅仅就是为了羞辱他。

分手后,黄霑四处大倒苦水,说得最多的是她在他事业低谷的时候,拉他去看珠宝展,仿佛她是一个眼里只有珠宝,身体里面却没有心的女人。多年后,她澄清那不是什么珠宝展,而是公关公司的晚宴。其实,就算是珠宝展又如何,难道如果男友事业低迷,女人去看个珠宝展都是错?

分手后,她再未与他说过一句话。黄霑去世时,前妻华娃特意漂洋过海来看他,她却坚持无论生还是死,皆再不相见。她的“冷酷”得罪了太多人,他们中,内心比她冷酷的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他们懂得维持过得去的伪善,而她,过得去就过得去,过不去就永远过不去,自己的感觉最重要。

在一个妹妹两个弟弟相继因淋巴癌去世后,她数度被传染癌,却终究还是坚韧蓬勃地活着,穿大红大紫的时尚小裙,画粗黑的眼线,自带防毒舌金刚罩,随你们怎么喷,只在夜深人静时,于洒过香水的纸上,写一句柔软的话:不是我不想依赖男人,从人性的角度来讲,女人都要有个她能依赖的男人。我是没找到。没找到就是没找到。

她的命,原本强到的遇佛挡佛,遇鬼杀鬼,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不小心便成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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