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中国的“十二五”规划

泰德?普林斯

中国的“十二五”规划，以我的拙见认为相当不错。中国非常善于做计划，而“十二五”的规划者无疑是世界上最好的。

事实上，许多来自西方和美国的人们都认为我们需要学习中国的计划，利用它们来重振美国和欧洲的经济。在中国GDP增长率持续超过7%的时候，欧盟的增长率几乎为零。由此可见，美国和欧洲确实需要这些帮助，无论这些帮助来自于哪里。

我在中国的“十二五”规划中看到，中国的目标都与西方经济学家和规划者所倡导的减少贫富差距以及发展可再生能源不谋而合。看起来，似乎全世界都在沿着中国的规划在思考。

非专家如何规划

许多年前，我曾是一家美国科技类初创企业的CEO。当时我们曾获得一家创业投资公司的投资。

这家机构从它最初投资的一家公司身上赚了许多钱，而该公司在其发展过程中依靠的是一系列严密的计划和规划。因此，这家投资机构也要求我们做出类似的规划。因此，我们也必须成为规划方面的专家。

当然，我们永远不可能像投资机构那样优秀，也不可能和中国政府的规划者站在同一高度。但我们并没有放松，我们的创业团队开始开发新的构思设计。最开始开发进行得非常顺利。在我们成立了这家公司时，该技术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由于我们的技术需要依赖于桌面客户端而花费了非常高昂的存储费用，但突然间技术革命使桌面客户端被时代狠狠地甩在身后，桌面客户端不再是必需品了。

就短短几周的时间里，我们的技术就完全过时、变得毫无用处，一切努力都是徒然。支持我们的投资机构也损失了他们的所有投资，这家公司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我们在做规划时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浪费了。尽管我们投入了大量精力去完成这一规划，但没有人发现或者预料到这一转变。虽然我们的投资者很优秀，他们所投资的其他初创企业甚至比我们规划的还好，但同样的事情也将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事实上，对于我们的创投公司而言，唯一成功的规划是他们的第一个规划，一个使被投公司取得巨大成功的规划。诚然，这个规划使被投公司获得了成功，但除此之外的所有规划都失败了。

而最奇怪的是，当我开始关注其他的创投公司时发现。绝大多数规划也失败了。如果不是那些公司工作得不够努力，那么只能说投资我们的那家创投机构是个特例。

什么是确定的？

在美国作家纳西姆·塔雷柏（NasimTaleb）的作品《黑天鹅》中，他用黑天鹅来隐喻那些意外性事件：它们极为罕见，在通常的预期之外，一旦发生，就会产生极端的影响。

1914年，奥地利弗朗茨·斐迪南大公被暗杀，导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日本偷袭珍珠港导致美国出乎意料地加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从而保证了同盟国的胜利。1989年柏林墙倒塌，导致了苏联的解体和冷战的结束，这些事件都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并对全世界产生了没人可以预料到的巨大转变。

黑天鹅效应的定义是不可预料。美国前国防部长迪克·切尼（Dick Cheney）称这种现象为“未知的未知”。一旦黑天鹅效应事件发生，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巨变。但是，虽然你不能预知单独的黑天鹅个体，但你可以预知黑天鹅一直存在。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出现，但你知道未来某个时间它一定会出现。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下个星期，也可能是下个月或者明年。那么这些和中国的十二五规划有什么关系？我们先举一个例子，多年来，美国依靠大量进口原油和天然气来满足国内需要。美国规划者制定了投资可替代能源如太阳能和风能。但遗憾的是，这些计划都以失败告终。但是，美国的私有企业突然发明了一种新的能源提取方式——Fracking，这项技术明显降低了提炼油和天然气的成本。如果两年前我们说美国的能源可以不依靠进口，每个人都认为你是个疯子。但现在看来，美国在最近三年内都可以不依赖进口。美国制造成本的明显减少，降低了大部分产品的成本，同时也使美国产品在全球范围内变得更具竞争力。由此可见，黑天鹅效应可以改变企业、国家、市场、社会，也可以改变国际力量关系。Fracking引发的结果之一，就是中东国家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力量和制衡能力。

那么，中国的十二五规划如何？如果中国也开始了Fracking会怎样？如果没有又会发生什么？如果很快有比Fracking更好的发明呢？如果某些人发现了一种廉价且安全的存储氢气的方法，人类不再需要为汽车加油，那么，谁还需要昂贵的太阳能或者风能？那些关于改善环境的规划又将如何？

近五年来，美国国会甚至都没有通过国家预算。这意味这它没有五年规划。这对美国有效吗？你可以自己判断。但是清楚的是美国到现在还没有垮塌，因此这或许对于评估规划的价值而言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当然，我的小公司不是一个国家，黑天鹅效应对于企业与国家的影响力也并不相同。

但对于沙特阿拉伯的原油大佬Aramco公司来说，随着美国能源状况的转变，它将损失很大一笔收入。同时，Fracking还将对许多其他非美国的石油公司和原油出口国产生巨大影响，因为他们将失去一大批美国消费者。

其实，无论你是一个国家、一个企业（大或小），还是个人，黑天鹅效应都会对你产生影响。因此，我前面所谈到的有关创业投资机构支持创业企业时所涉及规划的例子，可以被当做是这些大国的榜样，例如美国，甚至中国。

规划是用来被打破的

在军队里有这样一句话，计划在被确定之后就会立即失效。而另一句军事上的名言是，计划从来没能在第一场战争中存活。自然往往与中央计划不同，因为它是那么的不自然。往往最好的结局来自于无计划的、随机的行为，例如自然进化。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中国的五年计划还能如此成功？

可能因为即使没有这些计划，中国仍然会以非常快的速度发展。也就是说，如果中国采取一种纯粹的市场经济模式，它还是会发展得非常迅速，或许还可能发展得更加快速。那家支持我的创投机构曾经认为，他们的规划是使被投公司成功的原因，但当他们将同样的规划方式用于许多其他企业上时，反而失败了。因此，他们成功的原因可能是一些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的因素，或许仅仅是因为运气好。同样地，或许中国今天取得如此辉煌成就的原因也是那些它所没有注意到的要素，又或者快速增长仅仅是跟随着规划起来的。

无论如何，我并不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有没有计划。在我看来，规划可能有利，也可能成为一个阻碍，这取决于你如何去看待这个规划。

观察规划最好的办法是描绘出你想达到的最低目标或标准。但你所要做的，是以一种有利的方式去打破这个规划目标。因为如果你只是实现了规划，那么你只是实现了最低目标和标准，事实上你是失败了。

发生在美国的Fracking和能源目标上的事件正说明了这一点。规划的最低目标令人失望，但是Fracking重重地冲击了该目标。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规划可以是加速器，也可以是束身衣。如果规划被看做是一个最低要求，那么它就是一个加速器，如果你把它当做是目标，那它就是一件束身衣。我并不是说中国不应该准备五年规划，我想说的是它需要去评估这些需要实施的目标。中国应当把这些目标看作是一些他们要打败的目标，还是把目标看做是如果能实现就会非常兴奋的目标？

如果是后者，我认为中国需要非常慎重地去重新考虑规划的必要性。

（作者系佩斯领导力研究院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