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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看”的文化浅析女性意识的消解与重建

2013-04-29穆雪良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消费社会女性意识女性主义

摘要 当选美舞台将女性置于“被看”的语境时,美就不再是一个单纯向度的符号。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选美剥夺了女性对美的话语权,是对女性一种变异的奴役和压迫;在消费时代,选美除了将女性的身体作为观赏物件,更将商业利益充斥其间;在由男性导演的这场视觉盛宴中,女性身体得到解放,但女性意识却被消解,女性价值也被简单地符号化。

关键词:选美 女性主义 消费社会 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G122 文献标识码:A

一 女性主义:选美是一种美丽压迫

随着世界小姐、环球小姐、亚洲小姐等国际性的选美赛事落户中国,选美以其更大的规模、更多的美女吸引着全球的目光。然而,选美在中国并不是一个新鲜事物:有文献记载,早在两千年前,选美活动就已诞生。但封建社会的选美主要集中发生于帝王宫廷,选美的目的是为帝王充实后宫:一是“或备内廷主位,或为皇子、皇孙拴婚,或为亲郡王及亲郡王之子指婚”;二是“选宫中承直伺应之人”,即供内廷使役之宫女。现代社会的选美肇始于20世纪50年代的西方。在改革开放后,选美如雨后春笋般在我国风靡开来。进入21世纪,更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泛滥趋势。自古以来,对于美的判断标准都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从“环肥燕瘦”到“三寸金莲”,再到如今的“做女人‘挺好”。美的标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文化的更新不断发生着变化。然而,无论关注的焦点是“三寸金莲”还是上升到了“三围”,就本质而言,古今的选美都是将女性设置为一个被看被欣赏的物件而存在。

在封建时期,中国女性对自身权利的拥有或丧失似乎没有多少概念。因此,久而久之,女性既不能认识到作为一个人应当享有的权利,也就更不要提“女性意识”。逆来顺受似乎并无不妥。这是由于:父权制有着毋庸置疑的尊严,三纲五常像无形的枷锁禁锢着女性的身体和思想,男尊女卑的伦理纲常成为风俗教化。女人无需拥有权力,她们的人生只需被动地屈从于命运或者说是男性的安排——以“他性”的身份而存在。因此,其所言所行都要受制于男权话语。虽然历史上也有掌权的女性,如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亦或者是垂帘听政的孝庄,慈禧太后。虽然她们的政治权力一度跃居男性之上,但是作为掌权者,她们并没有对性别的权利有所关注。妇女的地位不曾提高,她们也没有想过给予女性某些权利去实现自我拯救,她们依旧是按照男性制定的标准在麻木地执行“三纲五常”的规则,充当男性话语的传播者。

西方女性解放运动的兴起,使女性意识开始全面萌芽;随着第二次妇女解放运动的兴起,女性权利有了更全面的诉求。这一时期,女性意识和女性权利的集中体现则是女性主义者将“选美”作为反对和抵制的重要对象。呼吁女性拒绝必须遵从的规则和某些女性身体标准。在女性的身体形象问题上,女性主义的观点是:女性一直处在美貌竞赛的巨大压力之下,即以男性的观点判断、批评女性的身体,只注重“外在”的形象,而否定了女性身体“内在”的感觉。因此反对选美,则是反对按照男性的要求打扮自己,反对将女性作为性对象而已。

在男性制定规则的选美活动中,美一旦成为竞赛,就产生了等级秩序,也就产生了压迫。选手是女性,评委是男性,纵然也有女性评委,但也多是经由男性挑选审议,对美的品位多与男性相差无二,审判权还是落在男性评委手中。这样一来,为遵从制定竞赛规则的男性评委,选手们不得不“为悦己者容”。窈窕淑女可以让君子寤寐思服,想要使评委信服自己的美丽,首先要迎合男性的喜好。无论古今,走上选美秀场的女性都是依据男性的品位和标准扮靓自己。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清朝的缠足:清朝男人对于女人的脚是最讲究的,有双美脚胜过有张漂亮的脸。天下父母,即便心痛,也得逼女儿缠足,因为女人一生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双脚,幸福则要寄靠男性才能实现。因此,无论女性是出于自愿亦或被动为之,都不由分说地处于一种“被看”的语境下。因此,无论古今中外,只要悉心洞察选美本质即可发现,只要女性“被看”的地位不被改变,压迫就不会消失,无论这种压迫以何种形式出现,其实质都不会改变。

二 消费时代:美丽被赋予商品属性

进入消费社会,选美除了审美属性,又有了新的附加值,即商品属性。现代选美是消费时代的美丽商品,更重视开放性和公众的参与性。站在选美舞台上的佳丽,被镁光灯聚焦,被360度镜头环绕,被无数目光注视,被掌声与鲜花簇拥,处在视域焦点的中心位置,一颦一笑尽收眼底。“被看”“被欣赏”在此发挥到极致。选美秀场,众佳丽争奇斗艳,成为美女不难,难的是成为美女中的美女。

鲍德里亚在他的《消费文化》一书中提到:在消费的全套中,有一种比其他一切都更美丽、更珍贵、更光彩夺目的物品——这便是身体。在消费社会,消费身体得到快感,在这一心理和意识形态功能中,它彻底取代了灵魂。身体的地位成为一种文化,而选美就是对身体的自恋投入和戏剧性认知。不少身材或容貌姣好的女孩,将自己的身体视为最大的资本,怀揣着明星梦奔赴美丽盛会。在华丽的舞台绚烂的灯光下,更诱人的是打着梦想旗号的欲望报酬,美丽成为女孩手中的武器。然而,在这场美丽竞赛中,胜利的只是极少数人,更多人则不可避免地成为陪衬。一旦在这场美丽的竞赛中落败,则不仅仅是对身体,更是对于心灵和自信心的打击。如若没有良好的自我调节能力,不能正视自己身体的价值,就很可能引发可怕的恶性循环,会更加盲目甚至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对于身体和外表的肤浅投入。

近年来,关于选美的讨论和批判一直不绝于耳,许多专家学者纷纷呼吁选美活动应该降温。然而,在深谋远虑的学者和精明的商人之间进行的这场拉锯战中,商人更聪明地赢得了一席之位。主办单位只要给选美比赛扣上一个美丽的帽子,赋予一个积极向上的主题,美女就可以化身为爱与温暖的维纳斯而巧妙地避开舆论的质疑。然而,抛开这些表面的浮华,我们就可发现,选美本质始终不曾改变:依旧是按照男性的标准来评判,更可悲的还是作为商品来呈现。据有关资料显示,仅在2012年,在中国各地举办的选美赛事就多达十余场。消费时代,美貌是一种天然的且取之不尽的资源,“美女经济”成为新的产业链。选美搭台,经济唱戏,这是一条不言自明的市场法则。由此可见,消费时代的美丽与商业利益息息相关。不过自古以来,美女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审美对象。古典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无一不是男性政治话语下的附属品。因此,美丽与否,除了遵从男性制定的标准,还要考量能否实现相关利益的最大化。举办一场选美活动,主办单位、赞助商、经纪公司、媒体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把美女经济的投入和产出比计算得分毫不差。纵观当今时代的选美,大致可分为三类:政府选美、媒体选美、经济公司选美。主办单位的不同决定了赢利模式的差异:地方政府推动的选美,借助美丽名片宣传城市文化,增强城市吸引力,美女就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帜;媒体主办的选美则主要是依靠比赛提高媒体的影响力和传播率,通过招标寻找企业赞助,拉动广告投放,进而实现自身的名利双收;经济公司操办的选美赛事着重于美化比赛,通过对获奖选手的后期开发、包装来获利,这应运而生的商品推销,助长了畸形的消费主义之风;在消费社会中,女性的身体成为一种符号,是商品推销的筹码。选美不仅能带来视觉上的快感,更成为实现商业利益的手段。身体的价值,或者说女性的价值一旦以商品的形式来体现,其意义和价值则被简单地符号化。商业上的获利同时也意味着女性价值的贬值。

三 女性意识的消解与重建

女人的身体权利,在被遗忘、奴役了几千年后,随着女性运动的开展得到了解放。同时,女性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同样可以享有自主话语权。然而,革命成果还没来得及巩固,社会就卷入到消费时代的洪流,女性意识再次消解。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一书中曾提到,身体成为最美的消费品,女性意识的普及和解放却没能跟上身体解放的脚步。当身体指向消费和生产,女性也渐渐混同于身体。“性欲,就是女性,因为这是天性使然”,成为了约定俗成的话语。因此,当选美对女性的美以及身体进行歌颂的时候,我们应当拨开迷雾,聆听背后所隐藏的权利话语。

爱美是人的天性,随着妇女运动的发展和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女性的身体得到解放,女性开始关注自身不同于男性的特质,承认差异存在。女性从家庭走向社会,取得选举权、教育权、工作权,妇女能顶半边天。女性对于美的追求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然而美应当具有独立权,审美更是不依靠客观,有差异性的美才更让人过目不忘。若是女性完全依照自己的审美诉求对自己做出修饰,是值得肯定的事情。反观选美,站在舞台上的佳丽,她们的身材形体、容貌气质、口才、服装服饰、知识和特长展示等,所接受的都是各种男人的批评和建议,她们按照男性的要求去打扮自己,企图得到男性的认同;女性仍旧处于被动,衡量她们的标准取决于受观赏性以及女性气质。无论是否自愿,只有接受规则、达到标准,才能争取到被挑选的机会。因此,选美将对女性的奴役和压迫变得合情合理,取悦男性则是女性的“妇道”所在。

对于我国来说,新中国成立以来,取得了就业权和受教育权的女性意味着她们得到了自尊和自强。然而,由于我国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父权文化的影响,以及中国女性自身对于贤妻良母角色的认可,女性对于男性以及家庭的依赖使得女性自我意识的确立还没有完全成熟。得到男人的关爱和保护,等同于幸福感。忽视了其自身社会价值,忘记了所受到的教育和就业的权利是为了让女性进一步的独立和自信。女性甘愿笑着沦为男性的配角,打扮自己是为了符合男人心中对美的要求。为此,她们不惜代价地为自己的身材、容貌、服饰绞尽脑汁,将自己等同于自己的身体。选美的出现,最大程度上满足了男性的审美,不幸的是,这对于镜子中平凡的女性是一种打击和挫败。她们开始与美丽展开无止境的竞赛,认为拥有外在的美貌是女人通往成功的捷径,而忽视自身内在的修养与提高。女性自觉意识的缺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消费社会下,既可悲又可怕,稍有姿色的女性以此为资本,将美丽作为与男性谈判的筹码;姿色不十分出众的女性则开始利用科技手段——整容手术改变先天不足。然而,整形毕竟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失败案例也经常见诸报端。最危险的是,许多处在成长期的花季少女思想人格并不健全,对于自身价值以及女性的意识尚不明确。“灰姑娘的故事”是萦绕在她们脑海中的美丽梦想。若长期远离现实,幻想将自己的幸福寄托于未来的王子身上,则会漠视自己对于命运的主宰权。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不少年轻貌美的女性迷失自我,丧失独立人格,成为男人的附庸甚至是玩偶。

一些女性主义艺术家,将先锋的女性意识融入自己的作品当中,以一种完全独立、不受干扰的女性视角看待自己和社会,将自己的身心体验和直觉形式化。例如,陈羚羊的《十二月花》,传统的中国镜子里反映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美丽的女性身体,而是留着经血的性器官,真实地再现了女人真正的身体,美或不美不再取决于男人的眼光。然而,当这个社会依然是以男性话语权作主导,美女们对于选美仍乐此不疲,对于自身处于“被看”的地位无动于衷的时候,女性主义艺术家的呐喊即使振聋发聩,但对于那些意识麻木或者是装睡的人却依旧不起作用。在这部作品中,镜子是一个重要的象征符号。在自我建构的过程中,女性不仅需要一面反映自己外在体征的镜子,更需要一面心灵的镜子让自己能够如实地审视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如若女性不能正确看待美的作用和价值,美丽将成为一种危险的负担。当本就脆弱的女性意识在消费社会的语境下被不断消解的时候,女性意识的重新建构也就应适时而起了。

参考文献:

[1] 李银河:《女性主义》,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2] 鲍德里亚:《消费社会》,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3] 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童年的消逝》,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4]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明清档案与历史研究论文集》(上册),新华出版社,2008年版。

作者简介:穆雪良,男,1987—,山西大同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2011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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