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奇的散文诗
2013-04-29董继平译
董继平译
戈兰·西米奇(Goran Simic,1952-),当代波斯尼亚诗人。生于弗拉塞尼卡。1992-1995年波黑战争期间,他曾陷入“萨拉热窝之围”。1995年,西米奇被国际笔会授予“自由写作奖”,因此他和家人才移居到加拿大。他先后出版过11部诗集、戏剧、广播剧和短篇小说,包括《迅速逃离墓园》,其作品被翻译成十多种文字,在多个欧洲国家出版和上演。他的其他作品主要有诗集《移民的布鲁斯》《带着悲伤来自萨拉热窝》;短篇小说集《昨天的人们》等。西米奇的很多作品,具有很强的时代特征。尤其是他自己在波黑战争期间的个人经历和感受。奖章
当我的祖父打仗归来,他就把自己锁在阁楼上,十五天都没下来。在白天,他沉默;到了夜里,他会呻吟得非常厉害,以至于圣像下面的蜡烛都会熄灭。当他最终下来时。我的祖母看见了死亡的脸。
当我的父亲穿着血迹斑斑的大衣打仗归来。他从袋子里面倒出一堆奖章,没看任何人就上到阁楼。在白天,他会把自己的奖章跟祖父的奖章做比较,到了夜里,我们都会把头埋到枕头下面,那样就不会听到他对死去的战友的呼唤和呻吟。早晨来临,我的母亲会把他闪耀的奖章挂在窗上,让过路人观看。可是再也没有人路过我们的房子,因为没有人能忍受他的呻吟。一天早晨,我们在床边发现一个穿着大衣的幽灵。那用自己的眼睛观看的幽灵。
这发生在很久以前。家族蓦室变得密集起来。奖章依然挂在墙上,有时在节假日期间,办事人员将它们拿走,数天之后又还回来。如果他们没有归还,我甚至也不会注意。只是在有时,在我受到战争消息的惊骇之后,我看见它们挂在墙上。因为我父亲和祖父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就是尖叫和呻吟,我安慰自己说那是风在抓搔我们简陋的房子那毁坏的阁楼屋梁。
贝索的故事
贝索在澳大利亚丛林中工作了一年后,他就厌倦了一切。他厌恶那产生烟雾的机器,厌恶那成百上千条逃离他,把甘蔗地让给收割者的小黑蛇。他鄙视那些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来交换他的衬衣纽扣的土著人。当他跟管理者分手时,那管理者说:“从你停止携带血清注射剂的那一天。你就成了这些蛇的护身符。被它们咬伤后,只有圣徒才可能轻视那五秒的机会。”那管理者没有注意到贝索在了解到骇人的现实后浑身颤抖。
他在达令河上偷猎了一年,把一个捷克狙击手在上游射杀的死鳄鱼扔到橡皮艇上。只有在警察把他们撵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的枪上没有撞针。那捷克人他解释说:“枪声可能泄露我们的行踪,面对受伤的鳄鱼,你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那捷克人没有注意到贝索叼在嘴角的香烟在颤抖。
直到炮弹呼啸着穿过他的寓所,在邻居的院子中爆炸,我才看见他初次走进我们挤满人的地下室。我跑下楼梯,大喊:“贝索。赶快下来。”而他仅仅露齿一笑,仿佛听到的是善意的玩笑。他慢吞吞地走下来,没注意到自己正在穿过他那我们在片刻之前刚刚抬走的邻居的鲜血。有人应该告诉他现在战争已经整整持续一年了。
胜利
我穿过在那一天成为世界足球冠军的这个国家。“胜利,胜利……”人们发狂地奔跑着叫喊,国旗在他们身后飘扬,比胜利还大、还长。对于我可怜的眼睛,这是一种过于丰富的视觉。只有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有人偷走了我满口袋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