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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侦探(十四)

2013-04-29王唯州

新作文·中学生适读 2013年5期
关键词:吉尔伯特弗吉尼亚菲利普

王唯州

前情提要

李终于借着菲利普教授来看望自己的机会,用早已准备好的镇定剂将他弄晕,并且成功躲开了护士和守卫的重重看护,离开了囚禁多天的医院。显然,现在支撑李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就是找到消失已久的弗吉尼亚。但是正当李信心满满地踏上回家的路途时,却不小心被一直照顾兼看管他的护士玛丽发现。历经曲折的逃亡就要这样失败了吗?李的内心充满了不甘,他试图用真情打动玛丽。

玛丽接过来,把照片塞了回去。她看上去有点伤心:“这在法庭上就是铁证。”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一点儿也不想和自己深爱的丈夫对簿公堂。

而我想,如果把弗吉尼亚扯进这件也许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的话,事情会变得更麻烦,因为弗吉尼亚也许永远也不会现身了,我将再也看不到她。

我说:“一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她也可能是一名病人。”

我忘记了在生气的女人面前,任何解释都是没用的。玛丽停顿了一下,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我想说的是,我不是在利用你对马丁进行报复,他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因为不是他在监视你。我也不会受到影响,遭殃的可能是那几个护士和守卫,是他们让你溜走了。重感情的人都应该有好报,也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真爱。我放你走是因为你那份难得的情怀,因为我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还没从照片给我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但我还是说了声“谢谢”。我打量着眼前的玛丽,她似乎已经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许是我错了,因为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在我的偏见下她变得扭曲而可憎而已。

“快走吧,你得抓紧时间。”她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很和蔼。

见我迟迟没有挪动步子,她用她的大嗓门笑着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很喜欢你的性格,你是个好人。不要见怪,我不是作家,也不是文学教授,词汇量很有限,我已经不记得我说了多少次‘你是个好人了。相信我,你最后会找到弗吉尼亚的,那时候,我希望还能在医院见到你!”说完,她不顾周围行人的侧目,大声笑了起来。

“谢谢你。”说着我开始朝那个通往我家的路口走去。然而,走了十几步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回过头去看她,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望着我。我们俩都笑了。

我朝她大声喊道:“能不能把那张照片给我?”

她双手做成喇叭状对我喊:“为什么?”

我的腹部在这个时候疼得更厉害了,我想吗啡的止痛效果差不多过了,但还是使劲朝她喊:“因为照片上那个女孩长得像弗吉尼亚!”那一刻,我觉得街上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怔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走了过来。她拍了拍我的肩,把照片递给了我。我接过了那张珍贵的照片。她淡淡地说:“拿去吧。”

我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往回走去。我握着那张照片,一路上我忍着痛不停思索。

11

回去的路上我忍着痛想了很多。那痛,只是肉体上的疼痛,我脑子里却被一个个令人兴奋的想法填满。我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上那张五年前的照片,它保存完好,边角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让人以为这就是昨天才拍下的。我想到了弗吉尼亚,但这种幸福感转瞬即逝,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弗吉尼亚不在我身边。我还想到了马丁,他为什么会有弗吉尼亚的照片?不过我想得最多的还是菲利普,我一直觉得学校对我的帮助有点奇怪,而菲利普的行为又让我以为这只是他的个人行动,这到底是菲利普的阴谋还是学校的好心?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些,到最后甚至忽略了疼痛,也忽略了路上的行人,这让我自在许多。我在潮湿的路面上慢慢行走,几丝冷风偶尔钻进我的裤管。这空旷而寂寥的大街上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我缩着头继续走着。等到我下一次抬头时,我发现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一切都还是我离开时的模样。经历了这么多悲惨的事,我渐渐能接受现实的残酷,我呆呆地看着面前那扇装饰古典的门,告诉自己弗吉尼亚没在里面。

发了一阵子呆后,我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我摸到了衣服口袋里横七竖八的针管和药瓶,还差点被针尖刺到手指;我摸到了那些脏兮兮的零钱,我数了数一共有36美元,够我在外面对付一顿。我没摸到钥匙,想到医院的人可能已经追了上来,我慌张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钥匙在我去医院时穿的那套衣服里,借口换上病号服,他们把衣服从我身上脱了下来,拿出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再把那套旧衣服扔掉。钥匙肯定落在了他们手上,所以他们进入眼前这栋公寓易如反掌,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但我不打算现在就走,我需要静下来好好想想,就算走,我又能走到哪儿去呢?昏睡中的菲利普为我争取了一些时间,玛丽也是站在我这一方的,另外,他们到这里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对我来说,这些多出来的时间够了。屋子里面现在是个到处都是线索的地方,惊奇的发现说不定就像这张照片一样,在最想不到的时刻自己出现。所以,我必须进去。

由于没带钥匙,我只好翻过门旁边的木制篱笆,进入了草坪,那里还有一把酷似《洛丽塔》里描写到的躺椅。落地的时候,我不小心摔在了草坪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起身。草坪的尽头有一扇我和弗吉尼亚欣赏夜景用的落地窗,一般它是不上锁的。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几乎没有小偷光顾,也没人发现用这种方法还能进去,所以我们都觉得没必要把它锁住,不然反倒显得麻烦。这是我的福音,我双手握住紧闭的窗户,使劲往右边拉,生锈的推拉式窗户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随即我钻了进去。

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我关上了落地窗,走到客厅的沙发旁,侧身倒了下去。因为害怕被痛苦逼得发疯,所以我赶忙用注射器吸了一瓶吗啡,给自己打了一针。房间里漂浮着暗黄色的灰尘,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借着止痛药带来的短暂的安宁,我的心沉了下来。照片一直被我握在手里,这时候,我起身把它放在了玻璃茶几上。它斜着仰面朝上,照片里弗吉尼亚的眼睛正看着我,我也满怀深情地看着那双闪烁着别样光彩的眼睛,渴望她能对我有所指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脑袋里第一次萌生出要做个侦探的想法。在之前那段痛苦不堪的时间里,我总是在寻求他人的帮助,我不停地打电话,想直接问出弗吉尼亚的下落,现在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眼前这张照片让我明白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但我还是获取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现在它们已经散落在了思绪的茫茫大海中。我没有自己的想法,什么事都是跟着别人走,不然我也不会在家和医院之间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唯一的好处是我弄到了能减轻痛苦的吗啡。也许我能靠自己的推理和仔细观察发现住院大楼设计的漏洞,让我在没人觉察的情况下溜出去,而不是靠玛丽和工作人员们背地里的帮助,现在我越发觉得这是一种耻辱。除了做研究、参加学术研讨会、上课、读书,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悲观情绪开始在我心中弥漫。幸运的是,这种悲观逐渐转化成了一种力量,它让我有了思考的想法,思考一个我从未涉足过的领域。我愿意利用剩下的时间,真正像个侦探一样思考。

我把茶几上的照片摆正,像放一张重要的纪念照片似的,把它摆在正中间,然而它只不过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照片而已。接着,我开始行动了,因为考虑到医院的人随时可能破门而入,把我抓回去,所以我去了趟玄关。我决定把门从里面反锁,这样在门外用钥匙就打不开了,但他们最终会发现另一种更简单和便捷的进入方法。那儿还是老样子,灰尘重了许多,一袋苹果安静地躺在那里,摆在外面的还有两双拖鞋,一双是弗吉尼亚的粉色拖鞋,另一双是那天我穿的棕色拖鞋。粉色拖鞋头朝屋内,我用过的拖鞋头朝外,我没太注意这个细节,因为那天我出门时脱下了棕色拖鞋。至于为什么弗吉尼亚的拖鞋朝内,毫无疑问,她那天离开时根本没穿拖鞋,这也说明她的情况紧急,让她顾不上穿拖鞋,所以拖鞋摆放完好,虽然位置放得不正,但估计是人不小心碰到的。为了发现一些所谓的线索,我像个侦探似的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鞋柜,里面的鞋大多是弗吉尼亚的高跟鞋,还有几双我的皮鞋,但是我还在鞋柜的最底部发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泡沫拖鞋,在放着我皮鞋的那一层还放着一双蓝色塑料拖鞋。鞋柜里的东西顿时唤醒了我的记忆,我忽然记起平时在家我都穿着那双蓝拖鞋,进门时,我总会看见面前摆着这双蓝色拖鞋,现在想来,拖鞋一定是弗吉尼亚在我回家之前摆好的。最底下一层的拖鞋是给客人们用的,那天我穿的棕色拖鞋的出处也一定是出自那里。我可以组织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让我回忆一下出院的那天回家时的状况。那天进门时我看到的是什么状况呢?我一步跨过鞋子,模拟出了当时的情况。现在,我面前是那两双拖鞋。隐约中,我记起当时现场的环境和现在是一样的,弗吉尼亚的拖鞋不太正地朝着屋内,而那双给客人用的拖鞋朝外。有人来过我家,那个人穿的是这双棕色拖鞋,那人后来又从这里出去了,所以鞋才会朝外;弗吉尼亚没跟那人一起出去,所以粉色拖鞋才会朝内。既然这个人穿的是客人用的拖鞋,那么就说明此人在弗吉尼亚看来是个客人,说不定也许还是名贵客。

想到这儿,也许大家心中都有了自己的答案。这名贵客到底是谁?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从这个令我豁然开朗的重大发现开始,我脑袋里一直都在想着菲利普。当然这个客人还有可能是马丁,他手里有那张弗吉尼亚的照片。想到这个问题后,我就去卧室的抽屉里把我们的相册找了出来,但在相册里我没发现有照片不见的痕迹。有一个细节不容忽视:不是所有的照片都放进了相册里面,一些不重要的照片可能被随意放在某个地方,比如放资料的抽屉里。老实说,我对这张照片没有印象,可能是弗吉尼亚拿到之后觉得不满意,所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如果不是从玛丽的手里意外得到这张照片,我也许从来都不会看一眼这张看似无关紧要的照片。我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断:是菲利普拿到了这张照片,在一次闲聊中,马丁想弄清楚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这么痴心,于是菲利普拿出照片给他介绍说:“这就是那位美丽的弗吉尼亚。”马丁看完之后,忘了把照片还给菲利普,而是自己放进了兜里。菲利普可能觉得这张照片无关紧要,也忘了要回去。

不,还有其他可能。为什么客人不能是吉尔伯特校长?做侦探的就是要做出各种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假设,但吉尔伯特显然不可能是这个人。我清楚校长的为人,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好像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一方面在我们学校中,他的年龄最大,另一方面他总是为我们着想,就好像我们是他的子女一样。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不容易,所以他特别关照我,从我住院后他来探望我说的话就看得出。让我不解的是,自从那次看望之后,他就再也没现过身了。我一直倾向于学校是好心帮助我的这个说法,尽管没交保险金,也没办理保险手续,他们还是做出治疗我的决策。但这和菲利普的帮助是两码事,他是执行者,但他滥用职权,他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否则不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手段。回到吉尔伯特身上吧,我认为不是吉尔伯特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可能他一直没现身也和这个有关。老人们总是有各种疾病的困扰,心脏病、糖尿病、血管堵塞,每一种都是致命的,都不亚于癌症造成的威胁。也许吉尔伯特和我一样,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从他颤抖的声音和颤颤巍巍的步子都能看得出来。

会不会是吉尔伯特的助理?这更不可能,一个理由足以推翻这个猜测:他需要时刻照顾吉尔伯特,他的工作就是这个。当吉尔伯特没有事务需要处理时,助理的工作就只有这个了。

我还想到了很多可能来访的客人,她家的那些亲戚,给自己的蹩脚论文求情的学生,收账单的人,但这些情况里没一个有可能。她家的亲戚从没来过我们这儿,可能其中有布莱克先生和弗吉尼亚有矛盾的因素;学生知道我那时候在学校上课,就算有不知道的上门来求情,弗吉尼亚也可以用“他还在上课”把他们打发走,没有进屋的必要;收账单的人也不可能进家门。当然,也就只有这些了,尽管鞋柜里的拖鞋足够多,但几乎没有人会来我们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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