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四月的火（外二首）

赵亚锋

一朵，又一朵——像春梦

在煦暖的午后次第醒来

沿着斜斜的坡地

引领一只远道而来的蜜蜂

引领两只蝴蝶和十里春风

嫣然而行

一片花瓣，像一页粉红的信笺

寫满温情的语言。两片花瓣

像一只热烈的嘴唇

闪烁着芬芳的火焰

早年备下的胭脂

如今装扮四月的新娘

天空轻轻弯腰，低头——

风，吹开泥土的眼睑

在一场酣畅的雨水到来之前

漫山遍野的桃花、怀揣羞涩的表妹

多像无数的娇嫩灯盏

点亮鱼儿沟粗糙的春天

鸟鸣

顺着屋檐滴下的雪水

打湿了阳光的五线谱

南风滞留于冬天之外

还没有掀开初春的琴盖

那么，是谁在弹奏着

树上那一个个沉默的音符？

脆嫩，清越。仿佛新生的枝桠间

闪烁的一粒晶亮的露珠

是谁啊，身披一件小黑斗篷

飞临人间，用无法翻译的天籁之音

传达永久的谶语

和青翠的预言

麦草垛

干燥，纤弱。无数柴草团结起来

就有山的力量：左肩扛风

右臂挡雨。贫穷和疾病

被劳动的汗水洗去

蹲着，像祖父

站着，像新坟

场院周围的麦草垛——

像乡村虚松却骄傲的乳房

像日子温暖又殷实的果核

蓄积光阴的火焰

延续四季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