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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个体、免疫和自我免疫机制

2013-04-29翟永丽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免疫社群个体

翟永丽

摘要 德里达认为,同个体类似,社群的结构像是人体的免疫系统,它排斥一切外来的入侵者,然后在所谓的自身免疫性中使自己的免疫系统转而反对自身。《献给艾米丽的玫瑰》中的杰弗逊社群和艾米丽也彰显着这种逻辑关系。免疫和自我免疫的逻辑不仅支配着社群和个体的关系,在更小的层面上,它对理解社群内部个人的行为,以及每个人物与自己的关系也至关重要。在艾米丽与荷默的关系上,艾米丽杀死情人以求永远保存情人也是这种自我免疫逻辑的体现。

关键词:社群 个体 免疫 自我免疫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

自从1979年底福克纳的《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今译《献给艾米丽的玫瑰》)在《外国文艺》上被译介之后,这个著名的短篇小说便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了国内众多学者的目光。在《新中国六十年福克纳研究之考察与分析》中,陶洁这样总结到,1979到2009的几十年间,该短篇小说一直是国内福克纳短篇小说研究的主要对象,研究方法也从最初的评论小说主题思想、人物形象扩展到后来的从阐释学、叙事学、后殖民主义、原型批评、心理分析、女性主义、美国黑人批评等各个角度的解读。既然前人已经对这个短篇做了如此深入的探讨,我们是否已经穷尽了对这个故事的研究了呢?当然不是。德里达后期的有关免疫和自我免疫的理论或许为我们理解这个名篇提供了新的可能性。

本文所理解的免疫和自我免疫理论,源自于希利斯·米勒在其作品《文学中的后现代伦理:后期的德里达、莫里森和他者》中对该理论的精彩解读。在米勒看来,自我免疫这个词是一个比喻的比喻。在免疫系统“immune system”里,词干“mun”源于拉丁文的“munus”,与社群“community”里的“mun”意义相同,指的是一个群体内部应承担的义务,属社会和政治词汇。生物学家以此以及与之相关的外来人对社群的概念以及必须被排除的外来入侵者的概念来形容身体免疫系统和自身免疫性的作用。原本的社会学和政治学的词汇在此变成了生物学词汇。这是米勒所指的第一层比喻。在自身免疫性里,某种东西会因免疫系统而出现错误,从而产生破坏自身细胞的抗体,甚至可能出现某些更致命的破坏到整个器官自身免疫性形式。不过,在德里达后期有关社群的理论里,该术语被重新纳入到了社会语言体系,德里达认为,类似于人体的免疫系统,社群的结构排斥一切外来的入侵者,然后因为自身免疫性使自己的免疫系统转而反对自身。德里达还认为,每一个社群都以这种或那种方式重复着免疫性和自身免疫性的特征,只有按照这种结构社群才可以被理解。德里达在《信仰与知识》里这样说道,“我们觉得自己获得了授权,可以说出自身免疫性的某种普遍逻辑。对我们来说,今天要考虑信仰和知识、宗教和科学的关系,以及整个根源的重复问题,似乎就必须考虑自身免疫性的逻辑”。

在《献给艾米丽的玫瑰》中,社群与个人是否也演绎着上述的免疫与自我免疫的逻辑关系呢?我们首先要清楚故事中的社群指向。小说主要以第一人称复数“我们”的口吻讲述故事,按照苏珊·兰瑟的分类进一步细分,这个叙述者的叙述属于“共言”形式的“集体型叙述声音”。程锡麟认为福克纳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外视角的叙述者及其集体型叙述声音,叙述者代表了小说中南方小镇杰弗逊的居民。Thomas Klein也认为,叙事者“我们”避免表明其性别,同样,也避免昭示其效忠于某特定一代,因此,叙述者既包含了杰弗逊镇的年老居民也包含年青一代。而王敏琴认为,“小说中人称代词所指模糊是由于交替使用人称代词“他们”(反映者人物)和“我们”(讲述者人物);讲述者人物起“传送者”的作用,他将信息传送给读者,而反映者人物则不同,他直接见证一个行动”。然而毋庸置疑的是,不管是讲述者人物“我们”,还是反映者人物“他们”都是南方小镇杰弗逊的居民。在对艾米丽的悲剧中,杰弗逊社群绝不仅仅是个旁观者,而是时不时地牵涉到故事之中,参与并导致艾米丽悲剧故事的重要因素。

反观《献给艾米丽的玫瑰》的社群和个体关系,它是如何重复免疫和自我免疫的逻辑的呢?首先来看艾米丽和杰弗逊社群之间的关系。让我们回到故事本身,按照故事发生的历史时间顺序来梳理一下艾米丽和杰弗逊社群的关系。年轻时的艾米丽“身段苗条,穿着白衣”, “对什么年轻男子都看不上眼”。作为整个社群关注的对象,此时的艾米丽及整个格里尔生家族是“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是“一座纪念碑”,象征着南方传统价值观的核心。然而,正如德里达所认为的那样,在任何社群里,免疫性和自身免疫性的运作都是机械的、自发的、不可避免的。在杰弗逊社群里,备受尊崇的格里尔生家族也因威胁到社群的安全和健康受到质疑。“镇上的人”把“艾米丽小姐的姑奶奶韦亚特老奶奶终于变成了十足的疯子的事”的原因归结于“格里尔生一家人自视过高,不了解自己所处的地位”。此外,因为父亲的干预,当艾米丽“年过三十,尚未婚配时”,作为社群整体的“我们”“实在没有欣喜的心理”,这当然可以被理解为艾米丽的婚配与否不仅仅关系到艾米丽自身的幸福,更重要的是关系到社群整体的发展,因此,当手执马鞭赶走了所有年轻男子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杰弗逊的人们“倒也有点感到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可以对艾米丽表示怜悯之情了”,更重要的是,艾米丽从此有了自己选择伴侣的机会。但是,“我们”并不希望作为社群一份子的艾米丽做出任何怪异和有违社群传统和利益的行为。因此,当艾米丽拒绝承认父亲已经去世并拒绝牧师和医生帮她处理父亲的尸体的时候,作为社群的“他们”便威胁要诉诸法律和武力,这分明是一种维持社群秩序和原则的方式。

德里达强调,免疫性和自身免疫性的运作使得每个社群都力图保持它的安全、纯洁、神圣不可侵犯,不受外来人的污染,这不是社群成员和社群集体选择的结果。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杰弗逊社群对待荷默和艾米丽的矛盾重重的态度上找到例证。对于南方小镇杰弗逊的人来说,荷默是一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的北方佬,一个彻头彻尾的“他者”,整个社群当然对他分外警惕。因此,对于荷默和艾米丽在礼拜天的下午一齐驾着轻便马车出游的事情,“我们”起初都很高兴,因为“我们”认为“格里尔生家的人绝对不会真的看上个北方佬,一个拿日工资的人”。但这种行为毕竟有损于“我们”心中的“贵人举止”,于是“我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说着“可怜的艾米丽”。“可怜的艾米丽”这种表述令人深思。艾米丽“可怜”在哪里呢?一是她的因父亲的阻挠年过三十而孤苦无依,二是作为南方淑女的她因与荷默的出行而使自己名声受损,使这个社群所珍视的传统价值观蒙羞。马车上的艾米丽高高昂着她的头,她被认为是“堕落了”,是“全镇的羞辱,也是青年的坏榜样”。此时的杰弗逊社群为了保持它自身的秩序、纯洁和不受外来人的污染,采取了种种反制措施。他们首先请来了浸礼会的牧师来劝告艾米丽,又告知了艾米丽的亲属来插手这件事情。然后“我们”坐待事态的发展,并且“着实高兴”,因为“两位堂姐妹比起艾米丽小姐来,更有格里尔生家族的风度”。但是艾米丽并没有像整个社群所期望的那样放弃对自己幸福的追求,她订购了一套银质男人盥洗用具,上面刻有“荷·伯”字样,还买了全套男人服装,种种迹象表明,她似乎要不顾一切地和荷默结婚了,这对于社群的纯洁性来说无疑是一大威胁。虽然艾米丽及其家族曾是杰弗逊的贵族,是这个社群极力尊崇维护的一座纪念碑,但为了保持整个社群的纯洁性,社群还是宁愿选择牺牲掉艾米丽。因此,得知艾米丽买毒药的时候,“我们大家都说她要自杀了,也都说这是再好没有的事”,这种貌似残忍冷漠的态度正是由免疫性和自身免疫性的逻辑所支配的。正如德里达所认为,“在试图射击入侵者的行动中,每个社群都有破坏自己基础的某种自杀的可能”。当其他干预措施不能奏效的时候,杰弗逊社群便期待以艾米丽的自杀来换取整个群体的纯洁与秩序。艾米丽最终并没有自杀,但被视为他者的荷默的消失却成全了杰弗逊社群的整体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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