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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人物形象描述的悲剧美

2013-04-29李时

作家·下半月 2013年5期
关键词:悲剧性白鹿原人物形象

摘要 《白鹿原》作为20世纪90年代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以其丰富的人物形象刻画,对中国历史变革中交错复杂的民族生存命运进行揭示,使得小说不仅承载着民族文化的历史面貌,也承载着作者对民族精神的一种厚重表达。本文将结合《白鹿原》中的人物角色特征,通过其命运的演变和环境的更迭,运用审美理论来认识和把握人性的悲剧之美,并从作品中的各色人物的生死浮沉与命运的悲欢离合,来展示人化世界的顽强。

关键词:《白鹿原》 人物形象 审美品格 悲剧性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悲剧意识是一种审美活动,它是人类理性的感知生存环境后的一种观念,也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共性。从《白鹿原》的人物情节的叙述中,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在历史变迁下的人物命运的悲剧与多舛。作为对中华民族精神所还原的文化载体,研究和细分《白鹿原》中人物形象的鲜明特征,从其选择的人生道路与实践自我生命价值的历程中,将传统思想对人性的忽视与封建宗法对人情伦理的规范,在新旧时代交替的过程中,越发凸显了人物形象所体现的悲剧性。细细数来,作为封建宗法思想代表的白嘉轩,从他的人生演变中见证了阶级消亡的悲剧之美;作为儒学思想代表的朱先生,从他的“兼济天下”到“独善其身”,印证了追求美化愿景与现实之间的文化悲剧;作为被剥削的仆人代表鹿三,从其忠厚的性格与被奴役的地位上,表现了逆来顺受的性格悲剧,从渴望摆脱受奴役的、充满反抗精神的黑娃身上,显现更多的是生命的困惑与迷惘;从田小娥以及众多女性的悲剧生命中,则更是将封建礼教的残忍与对女性“奴性规则”的界定,越发注定了女人的悲剧。

一 从《白鹿原》中窥探出的民族精神与悲剧特征

每一个民族都有其发展的演变历程,而形成于其中的普遍性的民族精神,往往与其民族的伦理、民俗以及民族的科学、艺术等融合在一起,也就是所说的民族的自然观、人生观和宗教伦理道德观。同样,陈忠实在《白鹿原》里所描绘的半个世纪以来的民族复兴过程中的种种人物形象与其悠久的历史文化特征紧密相连,而在整个小说中所透射出的历史悲剧性特征,从浑厚、绮丽、波澜诡异的笔触中,再现了几代人的悲欢离合的生死沉浮,是历史的偶然也是必然,更是中国传统民族文化历史的缩影。

1 《白鹿原》承载的历史沉重感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在追求自我保护的过程中,本能地表现出与自然、与命运的抗争精神,特别是在遭遇精神压抑和人格践踏时,更是以一种顽强的生命意识来表现出厚重的民族历史感。在《白鹿原》上的一个个生命,无一例外的在时代的洪流中维系在历史的长河中,在千百年来的中华民族漫长的生命历程中,艰难地憧憬着未来的世界,追求着自由与幸福,并在无法摆脱的宿命中,规律性地回荡在短暂的生命存在之间,或困惑、或激昂、或沉静、或纠结,正如小说中对传说的叙述一般,参不透是谁第一次走入这个原上,搞不清是谁第一次凿开第一口窑洞,在频繁的灾祸冲击下,一次次摧毁村庄、一次次摧毁历史的记忆,唯独能够留下的是荒诞不经、经久不衰的绮丽诡异的传说。

2 《白鹿原》所体现的封建宗法思想

宗法思想与天灾人祸相融共生,在这个不足千口的原上,这种以种系血脉和族规家法为纽带的艰难的生命衍息过程中,在自然环境的逼迫下,紧紧地凝聚在一起,以抗对来自外界的挑战。如在白狼肆虐的黑夜,为了防范侵袭,在大锣的号召下,各家出粮出工修补残破的堡墙,在集体团结的行动中,充分展示了民族的悲壮精神;有如早瘟疫侵袭下的白鹿原上,在敬神敬鬼、修庙葬尸的分歧中,又一次在族规乡约的指引下,将对瘟疫的恐惧与对田小娥的死进行了造塔镇妖,也恢复整个白鹿原的正气与平静。

3 《白鹿原》所凸显的悲剧精神

在中国的古老历史传承中,对祖先的崇拜要高于对天神和冥事的崇拜,这些对自然、对人类的生存价值的困惑与追求,从古代的神话传说中如《精卫填海》、《夸父逐日》等中表现得更加突出,孔子曾经说过“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毁损”,更是从儒道的民族精神中表明了中华民族的悲剧精神。面对《白鹿原》上沉重的生命在挣扎和抗争中,那种不可遏制的生命活力时,我们更多地概叹出对人生的悲悯与感触,而正是这些不息的生命力,将民族抗争精神推向了更加深广的意义世界。

二 宗法礼教下白嘉轩的悲剧之美

在《白鹿原》中,陈忠实笔下的白嘉轩是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也是统领全书的核心角色,从其丰富的性格刻画和思想表现上,将代表白鹿原山“仁义”族长形象进行了深刻的勾勒,从其充满悲剧的一生中,来寄托出某种倔强的传统家长审美诉求。

1 白嘉轩隐忍下的修身之术

在中国儒家传统思想的影响下,每一个人的立身都要从“忍”中慢慢习得。作为《白鹿原》中的男人、族长的白嘉轩,更是从孔孟儒学中潜心研究和系统学习伦理道德,在仁义立身的过程中,面对奸诈的鹿子霖,白嘉轩以忍让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和地位,面对忠诚的鹿三,白嘉轩以仁义来赢得更大的尊重。鹿三是白家的长工,从白秉德到白嘉轩,再到白孝文,鹿三以正己的勤劳和忠直赢得了白家的信赖,白嘉轩更是从仁义善行中,来表达对鹿三的情谊和尊重。白嘉轩对其他族人的宽厚也是显而易见的,对于鹿姓的帮工想卖水田,白嘉轩不仅让卖主开口要价,还要再加三斗以示自己的仁义,对于李姓寡妇要卖水田的事,白嘉轩更是表现了对穷苦人的豁达和慈善。

2 白嘉轩治家中的中庸哲学

在白鹿原上,白家和鹿家几代人一直在明争暗斗,相互抗衡,白嘉轩作为承袭宗族的族长,在维护自身祖庙威严的过程中,鹿子霖也在想方设法抓住一切机会来压制和羞辱白嘉轩,为此,白嘉轩以其深谙中庸哲学的胸襟和豁达的态度,在遭遇的多次无法想象的劫难和痛苦中,依然表现出以德报怨、宽宥仇家的光彩一面。例如,在鹿子霖当上保障所的乡约后,在其所管辖的多个村子里,处心积虑地设计出很多诡计来陷害白家,让田小娥引诱白孝文,使得白孝文被逐出家门,尽管这些给自己的内心烙上了无法抹去的伤痕,然而在鹿子霖被捕时,毅然以真诚的口吻来嘱咐自己的儿子白孝武,去找白孝文替鹿子霖说情,以体现白嘉轩在为人处世中的宽广胸怀。

3 白嘉轩恪守儒道的人格形象

作为世袭的族长,白嘉轩始终以恪守儒道尊严的信条来塑造着自己的人格形象。他面对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亲自给予教导,使得白孝文不仅从小就继承了端庄、有礼的举止,更是在白鹿原祠堂遭遇破坏后的重修仪式上,以最隆重的形象在全族老少面前赢得了无懈可击的尊荣,着实给白嘉轩带来了更多的满足和光耀。然而,他的女儿白灵上新学、接受新事物,追求婚姻自主、思想进步,并为了革命工作需要依然出走。女儿的离开不仅让身为族长的白嘉轩羞于立身,更以自我的人格面具强加于他人,加深了白嘉轩被寄予厚望的子女所抛弃的无奈和悲剧。

三 秉承儒道的关中大儒朱先生的悲剧性

作为《白鹿原》典型的儒学代表,朱先生以其丰富的学识和涵养,不仅在白鹿原人的心目中留下了神乎其神的时代之光,更是从其朴素的衣着、平易的大儒形象,为白鹿原这片神奇的土地增添了儒家的传统精神。而朱先生以其悲剧性的人生经历,在白鹿原云谲波诡的历史嬗变中,只能从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中,将独善其身的无奈与悲剧性的儒家传统局限于日趋没落的时代洪流中。

1 朱先生的兼济天下的历史悲剧性

朱先生作为关中学派的传人,以其聪明过人的才识虽然受到了巡抚的钟爱,而兼济天下的豁达让朱先生放弃了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朱先生当得知白鹿原以种植罂粟而致富的消息后,以胸怀天下的气度首先从妻弟白嘉轩的烟苗地进行查禁,他不徇私情、匡扶正义的大德,顿然在白鹿原上树立了美名。同时,为矫正民风民俗,应白嘉轩所邀,亲自书写族规乡约,让白鹿原人都能够在追求和谐安定的生活中以礼相待。当得知白嘉轩和鹿子霖要修缮祠堂办学的消息后,更是以虔诚和尊崇的心代表乡民向他们鞠躬。面对方巡抚的大军压境的危机关头,朱先生以大无畏的精神不要一兵一卒,只身前往清军驻地,以理说服方巡抚,使得三秦父老免遭战争的劫难,更是从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志中,践行了朱先生兼济天下的信心和民族气节。

2 朱先生独善其身的无奈与悲哀

集儒学传统于一身的朱先生,以其追求的理想和推崇的道德脱离了那个时代的发展需要,只能在救劳苦大众于水火无果的境遇下,以尴尬和无奈避世。当得知卢兆海牺牲的消息后,朱先生因愤慨而投笔从戎,其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却因其年老力衰而不了了之,他致力于通过编修县志,以至死不渝的精神呕心沥血,编撰而成的滋水县志,因缺少经费而无从出版,这一悲剧性的背离封建宗法制度下的救世之心,只能化作长空中的一只孤雁而翩然以逝。

四 鹿三父子在反叛与皈依中的悲剧性格

鹿三与黑娃以迥然的悲剧性格,为《白鹿原》小说的故事情节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加重了《白鹿原》小说的悲剧性色彩。一个以封建礼教下的忠诚的长工鹿三,最终从虔诚的儒家信徒走上了高举反抗大旗的叛逆者,而以一出生就注定要反抗到底的鹿三,却在人性的曲折成长中,从极端反叛走向了心灵的皈依。

1 赤胆忠心的鹿三走向了悲剧的生命尽头

鹿三的性格是自尊自爱的,他以典型的中国农民的形象,在白家人面前树立了一个独立的、令人惊羡的长工形象。他常说道“吃了人家的、挣了人家的,就应该好好的为人家干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在这样的人生信条下,鹿三勤勤恳恳的在白家干好自己该干的每一件事。在鹿三的一生中,从送鸡毛传贴到替白嘉轩带领族人起事,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鹿三不顾家人的生死与安危,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主人的职责,赢得了白嘉轩深深的鞠躬和由衷的称赞,这一次壮举,促使了鹿三背叛了逆来顺受的天性,而走向了反叛的性格悲剧中。当在路上看到白孝文因田小娥的勾引而使白家蒙羞的时候,鹿三的脑海里更加涌起了反叛的冲动,他无法承受道义的谴责,便起了杀死田小娥的念头。最后鹿三在刺杀田小娥后的惊恐与不安中,精神开始产生幻觉并最终走向崩溃。

2 反叛的黑娃走向“学为好人”皈依之路

黑娃的反叛精神是从小就表现出来的,他拒绝白家对他好,而鹿兆鹏的一块冰糖更是从切身的感受中,将黑娃引向了敢于抗争的境地。成年后的黑娃独身外出扛活,在封建伦理的挑战下,黑娃与田小娥从压制爱情自由的宗法制度中挣脱出来,黑娃从带领农协兄弟砸碎宗庙祠堂,组建农民武装,在白鹿原上成功地掀起了一场风搅雪。在黑娃的土匪生涯里,接受白孝文的招安将黑娃从反叛中拉向了皈依的转折点上,他向朱先生求教,在自己亲手破坏的祠堂前忏悔祭祖,在传统文化的熏染下,回归到了白鹿原。

五 女性在《白鹿原》中的悲剧人生

封建礼教是建立在男权主义下的,女性在作为人类繁衍的过程中只充当了泄欲和传宗接代的工具,从小说中女性命运的转折中越发凸显了其悲剧性的生命之殇。在白嘉轩的七房女人中,传宗接代被罩上封建道德的光环,前六房女人的早死不仅没有赢得白家的同情,更是坚定了白家对婚姻的偏执,在仙草接过白嘉轩亲手烧的一碗水时,感动的仙草竟然留下眼泪,一碗水所承载的体贴与温存足以印证了女人在封建礼教下的地位是何等的卑微。同时,田小娥从嫁给武举人做妾伊始,因不甘心逆来顺受的人性悲哀,从反抗到与黑娃结合,一步步滑向了生命的悲剧中。为了解救黑娃,田小娥在担惊受怕中陷入了任人宰割的孤独境地,阴险的鹿子霖玩弄她、利用她,加剧了田小娥的沦落,最终在公公鹿三的梭镖下变成了屈死的冤魂。

六 结语

总之,在《白鹿原》中的人物刻画中,他们最终多以“死”的形式来结束,白嘉轩虽然没有失去生命,却只能佝偻着腰板,难以支撑轰然倒塌的封建礼教。在时代的滚滚车轮下,维系着数千年的封建文明和糟粕,在客观、冷静的反思下,从赞赏和批判的历史态度中逐步沉淀下民族的历史之光。

参考文献:

[1] 董炜:《〈白鹿原〉人物悲剧命运研究》,延边大学硕士论文,2007年。

[2] 张恒学:《〈白鹿原〉的历史悲剧意识》,《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2期。

作者简介:李时,女,1972—,辽宁沈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文艺学,工作单位:沈阳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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