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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诗学观照下的文本阅读

2013-04-29方嘉婕

关键词:时间诗学

摘要:诗学是指一切有关既以语言作为实体又以它作为手段的著作或创作,而不是指狭义的关于诗歌的美学原则和规则的研究。托马舍夫斯基在《诗学的定义》指出诗学的任务是研究文学作品的结构方式,研究方法就是对现象进行描述、分类和解释。二十世纪美国现代主义著名女作家卡森·麦卡勒的中篇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和鲁迅先生的《孔乙己》,同为研究小说诗学的优秀范本,本文尝试从“时间”和“间离”这两个小说诗学基本问题将两个文本进行对照分析,以期获得在诗学理论观照下细读文本的价值。

关键词:诗学 时间 间离

1 想象中的时间

对时间的认识,奠定了我们对于文学的基本态度和基本立场,而文学是在虚构中想像,它赋予我们一种想象中的时间。“时间作为现实与存在的绵延符号,想像时间,就成为以表现存在为皈依的现代主义小说的基本方式。” 普罗提诺认为:时间有三种:过去、当下、未来。但归根到底实际就一种——当下,我们永远只能处于一种当下的生命状态,这个“当下”可以分解为两个时间:一个是未来走向现在;一个是现在走向过去。就如人们说话的瞬间,它转眼就会成为过去,成为从现在走向过去的“当下”。鲁迅是向后看的,他几乎所有小说都是在追忆方式下的“当下”展开。从《孔乙己》反观《咖啡馆》的部分文本,我们不难发现它们之间微妙的相似。

1.1 追忆:一种消解性的、感觉化的描述方式和思维方式。它是一种筛选、过滤、改造或改良,给予我们的是一种真实而不是事实,是对保存性的回忆的消解。

“鲁镇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热水,可以随时温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铜钱,买一碗酒,……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孔乙己》开头这段文字,明显是对曾经的酒店的一种事后再度展开的叙述,是二十多年后的“我”(店小二)一种消解性的追忆。再往下整个自然段其实都是事后的证明和表述,是当下感觉中对于过去时间的一种重构,而非再现。

“这个镇上是有过一家咖啡馆的。这座钉上木板的旧房子,在方圆若干英里之内也曾是颇不平常的。这里摆过桌子,桌子上铺了桌布,放着纸餐巾,电风扇前飘舞着彩色的纸带。”这段文字同样是叙述者从文本的“当下”对过去展开的追忆,在追忆中仿佛重现了昔日咖啡馆热闹浪漫的场景和气氛。这种在追忆中重构过去的手法,在《咖啡馆》中多有出现。“她的婚姻在县里是件奇闻——这次结婚既古怪,又让人提心吊胆,仅仅维持了十天,使全镇的人都莫名其妙,大吃一惊。除开这次结婚,爱密利亚一直是一个人过日子。”关于主人公过去不知何时发生的“那段”短暂婚史,作者在这里连用两个“这次”来描述,非常明显是有意将过去的事以一种“当下”的或者近期内发生的口吻来叙述,这在现代主义创作中是非常重要的,使得文学作品中时间不再是物理性的,而是被主观化,超越了客观。

把过去时推到当下来描述,然后又把当下扩展至无限,完全是不确定的,这正是现代主义小说的基本特质之一。

1.2 泛时间性:泛时间观念可能会在一个大体的时间段里,但我们没办法明确点明具体是在哪一年。它必须用小说里面交代给我们的重大事件反过来确定小说的具体时间,这样一种创作方式、对时间的看法、对时间的态度就叫做泛时间论。

时间一旦进入泛时间性,它就形成了一种“无时间”的效果。当叙述的事实转变成了感觉,我们在这里面就再也无法寻找到一个明确的时间边界,它被模糊掉,被忽略掉了。不确定的时间能够造就时间概念的无限扩大和延伸,让我们感觉到这是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时代的事情,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如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里追忆与时间这两大主题,全在叙事者的感觉中,不同时序的描述都可以发生在同一瞬间,无所谓时间起始。

《孔乙己》中有大量的泛时间叙述。“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这里“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都没有指明是哪一年的中秋,年代是不确定的。而“我”之所以“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是因着掌柜“忽然说”的那番话,这样,本来叙述的一个事实(孔乙己长久没来了),经这不其然的转换就变成一种感觉,因而时间的边界也随之消失了。

《咖啡馆》开头是这样描述的:“小镇子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家棉纺厂,一些工人住的两间一幢的房子、几株桃树、一座有两扇彩色玻璃窗的教堂,还有一条几百码长不成模样的大街。每逢星期六,周围农村的佃农进城来,闲聊天,做买卖,度过这一天。”这是什么年代哪个地方的小镇?我们无从获知。单从文本对小镇的简单描绘,它完全可以属于任何国家的某些时期。“每逢”一词更是泛时间手法的典型标志,在此承上启下,营构了整个时间指向模糊无边的局面。与《孔乙己》开头对酒店格局的追忆性描述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看来,泛时间是现代主义小说里的现代主义原素带给我们阅读上的一种快感,从一种不确定的朦胧的描述让我们感受到一种恍若隔世的意味,激发起一种对过去时间的缅怀。

2 小说中的间离

间离,作为20世纪文学史最具艺术性、美学追求和现代意识的文学精神(或叫作文学状态)。鲁迅是中国作家中对“间离”手法最重视,运用最娴熟的作家,而且至今“鲁迅在‘间离方面提供给我们的广阔空间,还很少有人去穿越。”同样是第一人称叙述,但《孔乙己》显然与其他作品不同,因为鲁迅选取的叙述者“店小二”,是一个和自己人生经历几乎完全没有重叠的人物,而且透过“我”(12岁的“店小二”)充满童真的双眼对孔乙己及众人进行客觀、真实、透明、超脱的审视和判断,作品成为“我”心灵的叙说而非情节的描绘,因而更逼近真相。在另一方面,“店小二”既是叙述者也是被叙述的人,他被孔乙己等以及作者叙述着审视着,同样也处于一个客观现实的格局之中。鲁迅与“店小二”冷静的间离,“有效地实现了小说的初衷,达到思想和社会批判的最深层面。”

《咖啡馆》文本也存在作者,故事叙述者和被讲述者三个层面的间离。作者卡森·麦卡勒从小说家创作的维度干预着作品的方方面面,却不左右甚至决定人物的命运,所有故事人物都是在文本中按其性格自然发展并遭遇命运的,因为真正的创作其实是“一种事前的设计、事中的发挥、事后的审视。”这也是现代主义小说与现实主义小说的又一不同之处。在这里故事的叙述者是无形的,既不是作者本人,更不是作品中某一人物,但无形不代表他不存在,相反他是无处不在,自由行走于文本的。至于被讲述者,这部分文本中被讲述的主要人物是爱密利亚小姐和罗锅二人。有了作者和叙述者与故事人物之间的多重“间离”,我们有理由相信《咖啡馆》是一部优秀的现代主义著作。“间离之有无,是大作家与小作家的区别,小作家把自己等同于作品叙述人,或成为其中人物,由此而失去了观照和超脱的立场。大作家永远站在人生边上,从不直接介入作品的各种关系中,不去轻易发表意见。”此话也可视为衡量小说创作的一个指标。

3 总结

通过在诗学相关问题上对鲁迅写于1918年的《孔乙己》和美国卡森·麦卡勒1951年发表的《伤心咖啡馆之歌》部分文本进行相关对照,不难发现两者在艺术创作风格尤其是对于时间的处理技巧方面的相似性,从作品诞生的时间看,卡森·麦卡勒或有可能受鲁迅先生的影响或启发。自现代以来,伴随着中国落后挨打的现状,中国文学借鉴学习西方之潮时有发生,西方文学模仿吸收中国文学精华的情况较少,虽然不可否认鲁迅在诗学方面的成就也多少受西方影响,但这也侧面体现出鲁迅先生在文学创作方面的极高造诣以及他将中国文学引向全世界的伟大。

参考文献:

[1]郭小东.中国现代主义小说:想像中的时间[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2.

[2]郭小东.中国现代主义小说中的间离[J].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5.

[3](美)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M].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4.

作者简介:

方嘉婕(1985-),女,广东普宁人,广东青年职业学院管理系教师,助教,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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