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只戴红袖标的狗》看李亮ぷ髌返奈幕品格
2013-04-29李丽华
对于文人而言,无论外在的客观世界如何变幻,他们依旧在追求着自己内心世界的平静与祥和。他们并非与现实的世界完全隔绝,而是在这个浮躁、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寻找着心灵的依托。因此,我们常能在文学文本中感受到文人所独有的文化品格。这一品格的形成既有文人自身的因素,更有传统文化的滋养。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历史中,我们不仅能够体验到鲁迅、沈从文等人缔造的文化品格,也能找寻到士大夫的文化追求。
一、 大众书写与文化品格
“大众”是一个具有浓厚现代文明色彩的语词,我们很难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找寻到具有相似内涵与外延的语词与之相对应。但笔者仍然希望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找寻到现代人对于这一表述理解的源头,这无疑有助于我们的解读;“格”的原始含义是准则,延伸至社会规则和人们的日常行为则是对于个人的品德与个人行为是否能够统一的界定。“格一旦与人的某些要求联系起来,便是社会对人的该类品质的理想要求,也是人们孜孜以求与立身立德的终极人格范式。”[1]
在小说《一只戴红袖标的狗》中,作者所设定的时代话语背景是“文化大革命”。这是一个曾经给无数中国人带来苦难记忆的时代,这也是一个反复引发我们思考与反思的时代。作为一个社会之中道德、良心的坚守者,我们深知“文化大革命”带给文化人的痛苦要远甚于普通人。因为“文化人是民族文化复兴的先导和奠基,他们的使命是致力于自我人生实践,努力把自己和国人带入更加文明、更加繁荣的和谐社会”[1]。
由于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卫彪的眼睛贼贼地亮起来了,耳朵直直地竖起来了,毛色滑滑地光起来了,神态耀耀地凶起来了。再走路,举头仰脖地扛着膀子,就像造反派们那样,越是狗眼看人低,尾巴更举到天上。人们偷说,果然是得了主子的精气神!刘玉田又安排人为它按时洗澡、梳背、剪趾甲,又请来裁缝,量身高,量腰围,很快做了马甲,缲了扣门,锁了花边,绣了图案,自然是葵花向着太阳转之类。卫彪的穿戴,比马戏团的艺狗还气派。
在一个普通人都无法吃饱穿暖的时代,身为办公室主任的刘玉田每天所思考和关心的问题就是一只狗的饮食起居。李亮在小说《一只戴红袖标的狗》中为读者安排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情景,令人在捧腹之余多了些许的悲凉。这不仅是因为刘玉田等人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能够从姚梓富的手中获得更多的权力,更为重要的是人与狗之间的和谐在这里被彻底地破坏了。
在一个大众书写的时代,身处于社会不同阶层的人们从自己的视野出发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周围的一切,但他们的思考在很多情况之下是零散的碎片,是无法产生社会共鸣效应的存在。这一点对于拥有社会话语权利的文化人则不然,他们往往能够借助于自己创造的虚拟文学世界为我们讲述一个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这个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这个故事就是一个时代问题。因此,我们看到了姚梓富的颐指气使,我们看到了刘玉田的阿谀谄媚,我们看到了卫彪享受的奢侈生活。对于李亮而言,小说中的一切都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既然这一切都已经发生,或者曾经发生过,把它呈现出来就是希望这一幕不要再一次上演。
二、 君子情怀与文化品格
透过历史的重重迷雾,今天的中国当代文学正在蓬勃发展,新的一批文人已然成长起来。在他们当中,李亮无疑是具有代表性的一分子。在小说《一只戴红袖标的狗》中,作者用文人的喃喃自语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文命”时代的故事,在这个故事的背后清晰地呈现着李亮所追求的文化品格。
孕育中国当代文学的话语背景是市场经济的繁荣,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各种文本中,读者经常能够见到各种类型的“小人”。“小人文化泛滥成灾,甚而出现文化品格缺失,文学使命游离,从而导致文学的世俗化、侏儒化和唯利是图、急功近利。”[2]回首中国当代文学走过的道路,在20世纪90年代“大写的人”逐渐消解之后,“小人”逐漸成为当代文学作品中极为重要的构成要素之一。单纯从文学对社会的干预意义层面而言,“小人”的价值与意义是值得我们肯定的。但如果我们任由“小人”在中国当代文坛肆意泛滥,最终面临的结局必然是文学发展走向历史的死角而无法自拔。从曾经的岁月走向现实的生活,所有的作家和读者都必须承认中国传统文化的滋养是必不可少的。在历史的变迁与发展中,随着我们的社会发生急剧的变革,更多的内容充斥着作家生活的世界。对于中国当代文坛的作家们来说,读者所喜爱的世界已与传统文化的表现方式截然不同。最需要引起作家们重视的是,读者对于文学题材的定位、作品审美情趣的诉求、文本表现方式的选择、文学表现方式的借鉴有了更多元的选择。
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发展演进的特征之一,作品审美情趣的诉求无疑是十分重要的。这不仅是因为审美情趣代表了作者的情感判断和价值定位,也意味着一部作品艺术价值的高低。
一位调皮的英语教师,用了一句诙谐的话,概括卫彪这段天上地下变化之阅历:“这只伶俐的棕色狐狸跳过一条懒惰的狗!”人们不能懂其意。老师笑笑说,在这个句子里,包含了从A到Z的26个英文字母哩!
在一个讲述人性扭曲的作品中,李亮借助一位英语老师的口向读者传递着这部小说的价值判断。对于在“文化大革命”时代曾经获得无上权力,并满足了自己的各种欲望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如同从A到Z的26个英语字母一样要回归原始。尽管作者并未对姚梓富、刘玉田等人的行为进行直接的批判,也从未将他们钉上历史的耻辱架。对于所有阅读了小说《一只戴红袖标的狗》的读者们来说,这些人的失败是在小说的开始就已经被设定好了的。这将是他们无法逃脱的命运,也是他们的必然归宿。
从伤痕文学登上文坛伊始,中国的作家们就开始思考“文化大革命”带给中国人的一切。这其中既有历史的经验、教训,也有人性的反思、追索。我们也看到,有一部分作家试图从西方文学中获得解决中国问题的方法,最为突出的例子就是曾经盛行中国文坛的现实主义创作。但我们也看到单纯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并不能为中国读者理解某些问题提供便捷。诚如高旭东所说:“中国作家学西方的现代主义为什么总是学不像?因为西方现代主义巨大的荒诞感是基于‘上帝之死,而在一个不以宗教为根基而以伦理和审美为根底的文化里,我们也很难体验作为宗教支柱的上帝死后的可怖语境。”[3]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我们看到李亮没有选择从真实的“文命”事件入手去讲述故事,而是虚构了亦真亦幻的历史世界。
三、 文化品格的缺失与涵养
人是文学永恒的话题,也是文学永远无法规避的主题。因此,我们不仅能够从文学文本中去体验作家的人生经历,往往也可以获得作者对于人生的思考与感悟。所有的这一切最终都落实到了文学对于人的关怀——人文关怀。从五四新文学开始,人文关怀就一直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最为重要的表达渠道。总的来说,人文关怀的核心依旧是以人的文化品格作为切入点来展现的。“人文关怀的角度是多方面多层次的,它探索生命关注人生,它陶冶性情润泽心灵,它启人心智催人奋发。随着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人们的价值观念逐渐走向多元,作家如何通过自己的文学创作进行审美观照和人文关怀,引导人们对现实处境和生存状态进行反思,从而提供给读者一定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是一个亟待思考的话题。”[2]
卫彪初吃食堂时,什么食物也不挑剔,舌头伸得很长,进食的声音也很响亮,那条尾巴,更摇出无限的得意与感激。可是,几天之后,食欲大跌,不再喜欢吃糙米。刘玉田写了一个条子,盖上大章,要粮站为狗增供细粮。又过些天,细粮也吃腻了,刘玉田又向供销社要求供应肉和蛋。肉蛋与细粮一样,当时同样很缺乏,电话那头便犯难。刘玉田说,如果肉蛋不能解决,你向县革委姚主任讲。你要知道,卫彪可是姚主任的爱犬!
在小说中,作者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围绕卫彪发生的故事。卫彪原本是一只自由生长在农村的狗,它能够成为一只享受细粮、肉蛋的狗,只是因为“卫彪是姚主任的爱犬”。在卫彪的身上,作者为它插上了一个特殊的标记——红袖标。这是身份的象征,这是地位的象征,这是权力的象征。
如果我们仅仅是从小说文本的形式特征去讨论这些,不免会走入弱化作者寄予小说中价值诉求的误区。我们应认识到,李亮所思考的正是在“文化大革命”这个迷乱的时代中人性的扭曲。在他的对立面耸立着深谙商品社会运行规则的一批文人,借助对姚梓富、刘玉田等人丑陋面貌的烛照,作者引导读者走向了对于人性問题思考的历史道路。在21世纪的今天,更多的读者不得不面对社会现实:他们的外表或许追求西方的繁华,内心却不免渴望传统的宁静;他们的行为或许放荡不羁,灵魂却渴望收获平静。我们深知,在现实社会中,人是借助自己对所经历事情的反思与总结来获得对于社会的认知。因此,从更为宽泛的意义层面来说,我们都是自己头脑中经验和知识的创造者。当我们面对新的事物、新的情况、新的问题时,最为可靠的措施之一就是修正自己的既定经验。当既定经验已经不能满足于解决现实问题时,认识中的误区与错误的理念就会被我们抛弃。这种毅然决然的否定表现在拥有丰富文化储备和信息积累的文人身上将会表现得更为强烈、更为明显。
[参考文献]
[1] 付建红.文化人与文化品格 [J].中华文化论坛,2012(03).
[2] 程碧英.从《论语》“君子”情怀看当代作家的文化品格[J].广西社会科学,2012(03).
[3] 高旭东.对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西化追求的反思[J].南都学刊,2004(02).
[作者简介]
李丽华(1978— ),女,河北阜城人,石家庄学院马列教学部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社会学、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