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事 周勇颉
2013-04-29夏绿蒂
夏绿蒂
去年5月,在花园酒店的上海城市艺博会看展,三层楼上下溜达,看到的作品很多很多——但能够记得的,尤其是能够在一年之后依然清晰记得的,实在不多。
当时我在某家画廊进驻的客房洗手间里,看到镜台上和浴缸里分别放置着大小两张油画。好多人都留步在那间小小的盥洗室里,等着用放在镜台上的那些如同观赏3D电影一样的红蓝玻璃纸眼镜,在白炽灯下来观看这两张画作。“哦哟,老立体的呢,这个刷牙的裸男好像真的站在浴室里一样,吓我一跳!”不少观众惊呼起来,毫无疑问,他们被这番在艺术展里偶尔才会出现的互动感染了,即便他们完全没去看图注以及上面标明的艺术家名字。
而到了今年3月早春的那些天里,上海莫干山路M50的“ANART”艺术空间(全摄影画廊的另一展示空间),周勇颉的个展“若无其事”正在发生。看着这些画,过去的图像突然闪现:“这个人的东西我一定见过,去年的浴室里引起惊呼的立体男人必须是他画的吧。”问了艺术家本人,没错,就是他。
准备好“吃萝卜干饭”的人生
2003年从上海工艺美院毕业后,周勇颉按照自己学的科系“平面设计”,顺理成章地进入广告公司上班当设计师,这也是父母认定的“合适”的道路,生活安稳、生计可靠。但他偏偏越来越不舒服,“其实也挺喜欢设计的,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会被客户不断修改一直到面目全非。”所以,想进行“忠于自己”的创作的念想随着时间渐渐强烈,到了2009年初,他索性辞职,干上了父母眼中的“穷画家”行当,“还好,夫人挺热爱艺术的,对我当画家全力支持”。
从少年起,周勇颉就师从油画家计文于先生学习绘画,在工艺美院里,他也一直有这位十分值得信赖的计老师教诲着。于是,到了弃职从画的当儿,周勇颉又去计老师那里“头脑风暴”了。老师也不含糊,说:“你要当画家可要准备吃十年萝卜干饭。”周勇颉说不怕。
那些日子探讨了不少主题和形式,但计老师都觉得“不够新鲜”。有天,他说起了3D主题的立体绘画,老师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可以试验一下的!”
3D的想法,源于诸如《阿凡达》之类的立体电影,“当时看电影时,我并没有立即想到这些,只是非常迷恋这种超炫的视觉效果”。但后来,周勇颉觉得如果可以把3D立体移植到油画中去,然后让人们佩戴眼镜去欣赏画作,在平面绘画的基础上增添一个新的维度,不失为一种对传统观画方式的有趣改变,又将成为处于绘画与影像之间的另一种媒介。
于是试验开始了。周勇颉常常画一些被他称为“白日梦”的家居场景,所有东西都是画成一左一右的两份,分别为红色和蓝色,这样的分色处理可以通过红蓝眼镜合成为3D效果。而这种立体绘画的方式,最讲究的是原始图像周边的红蓝两色的运用。有段时间,周勇颉一直在纠结于技术,试验了许多许多,又在网上狂查3D资料,最后终于琢磨出来关键点:能够透过眼镜呈现立体的红蓝两色均为特定色彩,颜色不准则易导致重影、叠影的偏差。
经过近两年半的立体绘画创作,他的“技术活”算是非常精准了。当然,周勇颉的3D技术本身并不属于“高精尖”一类,然而超写实的体验亦非他的旨趣所在:日常生活的乏味呈现,本身已经足够丰富。或许,他只希望透过注视事物的方式,而把观者的注意力引向幻觉,从中让大家获得更大乐趣,“我从小就是一个散漫的喜欢搞笑的人”。而我们也可以把这个特质,理解为作品中呈现出来的不太尖锐的幽默感。
无可置疑的辨识度
如前文所述,看过周勇颉的作品,你以后再看到他的其他,便不可能会跟他人混淆,除非其他创作者刻意模仿。
但说到3D创作,目前艺术圈里也有一定流行度。今年4月10日,艺术眼网站曾刊登《3D:艺术创作新方向?》,讨论电影特效是否引发一种新的艺术趋势?在西方,也有一些艺术家会让观众戴上3D眼镜以便更好地体验他们作品的复杂性或立体感;还有传闻,去年秋天佳士得拍卖行曾向预期的买家分发3D眼镜,来观看安迪·沃霍尔创作于1962年的一些画作……
所以说,3D技术在艺术品上的运用,并非独家妙思或是引领当前艺术创作的风尚。艺术表现的手段始终只是手段,唯有艺术品的内涵,才是它的真正价值所在。独特的手法,加上独到的内涵,会最终造就无可置疑的辨识度。
周勇颉在2011年开始创作第一个系列作品《白日梦》,通过对日常的物与环境的表现,来还原一个日常生活环境。而人们在佩戴眼镜观看作品时,既能达到还原日常物件的目的,又在观赏时感受到与现实生活场景的差异性——“这才是我所感兴趣和想表达的”,周勇颉解释说。
到了2012的《空房间》系列,他开始企图呈现“记忆场景”与“现实场景”并存的画面,“记忆中的物件通过线条表现产生空灵感,而在技术层面,线条在传统概念中是平面展现的,我却想通过戴眼镜的观看方式,让它呈现出线条的立体空间感,使画面产生出新的视觉体验。”看了那些画面,甚至会生出些“魔幻与现实”交融的联想。
来自南京艺术学院的策展人韩为在“若无其事”个展的序言里写道:“第一次见到周勇颉的画作,它们正安置在房间的各角,观看者不经意间以日常物象比照画中物象,这些熟悉的景象相邻不相知,然而在亲切与漠然之间出现了一个新的通道,创作者希望能带领观者进入这个场所,从中找寻每个人自己的感受和认知……这是一种游离于常规欣赏感受之外的‘自由解剖式观看,所以用玩笑和风趣的语言作画,是使观者能够最大限度地获得观看自由。”
继而,策展人也愿意分析一下创作者的心态:“也许作者更愿意把绘画看作是个游戏,只要戴上眼镜我们就可以随意娱乐一个日常景象,在这个迷幻的舞台中,观众是符号的解读者,也是意义的赋予者……每一张画面就像被瞬间调侃的片段,而日常的碎片在他笔下不断上演着没有上下文关联的喜剧。”也是,乐于搞笑的周勇颉,应该会更加属意于生活的喜剧。
他的作品,因着这样的辨识度与趣味,渐渐在社会上引起不小关注。曾有私人美术馆在跟其签约画廊商谈收藏事宜,也听闻艺术圈的大收藏家蔡斯民先生有跟画廊探讨去新加坡办他个展的种种可能性。我们也毫不怀疑,那些特别喜欢“有意思的作品”的买家,会留意和青睐于这样的创作。“其实,代理画廊和我本人都比较愿意喜爱作品的人士以系列方式收藏,因为如果在一个空间里放上整个系列的多张作品,才会更加突显创作的整体内涵和趣味。”看来淡然的画家,并没有急于出手作品,而是尽力想让作品呈现得更加完善。
而同时,周勇颉也绝不是一个快手。每年,他基本上只能用心创作出10到12幅作品。“我尽量保持一个白领上班的作息来画画,虽然这对于无拘无束的艺术家作息而言,是比较需要自控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