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东部文化之旅
2013-04-29藩人
藩人
曾经何时,德国东部是个让人陌生的地方,寿命长达28年的柏林围墙不仅把德国人民活生生地分离开来,意识形态的差异更让当时的东德添上一份神秘的色彩。而在得知德累斯顿是德国东部重要的文化、政治和经济中心后,我便决定立刻驱车前往。
德累斯顿是萨克森州的首府,人口超过50万,城中因易北河流过而被分为北岸与南岸。其中北岸被称为老城区,保留了大量“巴洛克式”的历史建筑。说起德累斯顿,就不能不提它悠久的历史,早在新石器时代,德累斯顿地区早已有人类活动的踪迹。而强者奥古斯特在17世纪初建立萨克森王国后,便召集大量建筑师以及画家到德累斯顿进行艺术创作,一时间,德累斯顿因而得名“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
可是,一个如此具有丰富人文历史的城市,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却不能幸免。盟军在1945年的2月13日开始了对德累斯顿的地毯式轰炸,位于易北河北岸的德累斯顿老城区受灾严重,温次格宫被完全炸毁,包括森帕剧院在内等一大堆历史建筑在这场大轰炸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炸弹爆炸更令全城燃起了熊熊大火,并足足烧了3天有余,图中所见的圣母教堂虽然没有被炸弹直接击中,却因抵挡不住大火所产生的热力而坍塌。直到1994年,德国人才开始重建这一教堂,在我进行参观的时候,圣母教堂的主体建筑算是重建完毕。在钟楼顶上更可饱览德累斯顿的全貌,可要是我不透露它的坎坷身世,你大概会被它斑驳且黑乎乎的外墙所迷惑,以为它是历经数百年风雨而屹立不倒的建筑。这得感谢视史如命的德国人,就在圣母教堂坍塌后,他们立刻想方设法地收集散落满地的石块,并找专门的地方进行存放。当重建工程开始后,这些当初组成圣母教堂的石块被再一次地用在“新”圣母教堂。原来的石料并不足以满足重建的需求,而在一些残缺不全的部分,德国人秉承“修旧如旧”的原则,令圣母教堂看上去更有沧桑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做旧”)。那些用当地砂岩做出来的新石料,由于氧化作用,用不了几年时间便由黄变黑,渐渐跟旧有的石材融为一体,不经意地流露出肃静、古典的味道,可在德累斯顿人的心中,这终究是无法抹去的一笔耻辱。
参观完圣母教堂,便转去刚刚完成重建的温次格宫,这个昔日为奥古斯特后花园的建筑如今成为德累斯顿博物馆的所在地。博物馆由三个分馆组成,分别是艺术博物馆、陶瓷博物馆以及自然博物馆。艺术博物馆的藏品是自文艺复兴时期以来各位名家的真迹,其中最出名的要数意大利画家拉斐尔所创作的《西斯廷圣母像》。奥古斯特当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先是向拉斐尔以展览之名借用,后付了一大笔酬金给拉斐尔,才把这副画像收入囊中。世界上有些事情,尽管已有好心人想你介绍、提点,但总要亲身经历一遍,才会觉得刻骨铭心。像这样的一幅名画,在德国哪怕是幼儿园的三岁小朋友,都能张口说出它的作者。可在真正看到原作的那一刻,我的脑海是一片空白,或者更确切地说,那一刻,心如止水。站在画前端详良久,我无法解释脑袋空白的个中缘由,只觉得周围刚才的窃窃私语似乎没了踪影,内心平静得无以复加,整个空间内被无限拉伸,剩下我跟画作独处,紧接着,西斯廷圣母拖着飘逸的裙摆,一脸和善地向我徐徐走来,两个俏皮的小天使转动着圆碌碌的眼睛,仿似在思考着什么。我只能说,这幅画作带给我的震撼程度,一点不亚于在巴塞罗那所看到的高迪的心血-圣家族赎罪大教堂,所不一样的是,圣家堂让我感受到想象力枯竭的悲凉,而西斯廷圣母像是让你放下所有思想包袱的温情,就像那首安魂曲卡农一样把情绪的一切波动抚平。
之前提过温次格宫还有陶瓷博物馆,依现场之所见,奥古斯特所收藏的中国瓷器多属于康熙以及雍正年代,此时国内的瓷器制作已进入炉火纯青的境界,博物馆所展出的均是当时景德镇出产的外销瓷,器型包括棒槌、将军、瓜棱罐等,胎质细腻,人物的刻画生动传神,表现的主题多种多样,既有通过小孩玩耍等表现透出浓浓的生活气息,也有直径约40cm的镂空金钱大碟,象征吉祥如意,反观同时代的迈森瓷器,由于刚刚起步,作品多以模仿中国瓷器为主,其中白瓷居多,画工较为稚嫩。从博物馆出来,继续闲逛,我发现老城王宫附近有一间迈森瓷器的专卖店,便信步进入。店员看我带着相机,一点也没有厌恶的表情,反倒认为我能帮他们好好宣传德国的出品,热情地招呼我,不时地跟我交流迈森的瓷器,当得知我是来自中国,更不停地扬起拇指说“China,chinese!”。
文化之旅的最后一程,是距离德累斯顿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小镇-格拉苏蒂。作为世界两大制表重镇之一,格拉苏蒂有着一段相当曲折的历史。镇上的手表博物馆为我们重新展现了这一段历史,从16世纪起,格拉苏蒂小镇便以银矿为生,格拉苏蒂在德文的意思便是“璀璨金属的宝库”,直到1831年,银矿枯竭,居民无以为继,便向政府求助,而1842、1843年连续两年的大旱更让农作物颗粒无收,格拉苏蒂的居民更频频死于饥荒。此时,制表工匠朗格便向政府建议,由政府出资,赞助朗格开设制表班,教授农民制表技术,以令他们摆脱贫穷。在朗格以及其他工匠的努力下,格拉苏蒂出产的手表始渐渐为人所了解,A.Lange&Sohne、Felix Estler、Metechnik、Liwos、Feintechnik等高端品牌百花齐放,诸如陀飞轮等精湛的技术也开始得到大家的赏识。
短短的数日,我见识了德国人民对艺术的热爱,对完美的执着追求。尽管行程的异常紧密令我缺少了更深入地了解德国东部的机会,我没能参观莱比锡的旧市政厅大楼、巴赫曾经工作过的托马斯教堂,也没能详细地了解巴洛克风格在德累斯顿的体现,这算是这趟文化之旅的小小遗憾,可我并没有多少的沮丧。人生,本来就是带着各种遗憾、不完整而来,这样的残缺,才让我更怀着谦卑之心,感恩生活,感恩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