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汉语“好不X”式外部语里关系研究

摘要：近代汉语中的“好不X”格式，作为一个句法成分时，该格式常与句中其他成分相联系而形成各种句法关系；作为一个小句时，也常与先行句或后续句发生各种逻辑——语义关系。

关键词：好不 语法格式 外部语里关系

一、前言

“好不X”格式是近代汉语常见的半固定语法格式。我们从搜集的4000多例粗语料中筛选出2912例语料作为考察对象，对该格式进行研究。检索的主要语料库有大型古籍文献资料库《国学宝典》，以刘坚《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为主的自建语料库，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汉语语料库等。

“语里关系”指语言单位隐含在内而不显露在外的关系或内容。“好不X”格式的语里关系包括格式的内部结构关系、格式所涵盖的意义、语义关系等，这些都是格式自身的语义内容。如果把眼界放宽一点，我们还可以观察到该格式在外部跟其他语言成分相联系形成各种微妙的语义关系。从语境的角度观察容易发现，该格式与句中其他句子成分以及上下文语境存在着语法关系和语义关系。该格式在语境中的功能有时相当于一个词，有时相当于一个非主谓句。作为一个句法成分时，该格式常与句中其他成分相联系而形成各种句法关系；作为一个小句时，也常与先行句或后续句发生各种逻辑——语义关系。下面我们主要从外部联系的角度来考察该格式在句中的语法功能以及该格式作为小句时的外部语义联系。

一、“好不X”作句子成分

在句子中“好不X”格式常以比较固定的形式出现，具有很强的造句能力，除了不可充当主语外，可以充当谓语、定语、补语、状语和宾语等句子成分。

（一）谓语功能

嵌入“好不X”格式的成分虽然有些是体词性成分，但在格式的转化作用之下，整个格式的性质是谓词性的，因而该格式可以自由地进入句子充当句子的谓语，例如：

（1）朝廷同公卿于吉日上了龙船，扯起平辽大元帅旗号。尉迟恭好不威风，三声炮响，一齐开出。（《说唐后传·第二十六回》）

作谓语的“好不X”格式有时用标点符号把它与主语及前面的附加成分隔开，利用停顿起到强调效果，例如：

（2）你这畜生，好不分晓！家门不幸，却被朝廷不醒，嫁祸谋反。（《绣戈袍全传·第十五回》）

作谓语的该格式通常所对应的主语是具体的人或物，该格式用来陈述具体的人或物“怎么样”。谓语功能的“好不X”格式共有1086例，占语料总数的37.3%。

（二）补语功能

有时候“好不X”格式也充当句子的补语。作补语时，前面一般都出现形式标志“得”，“X”多由动词构成，表示动作的结果状态。带“好不X”为补语的动词大概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类。

1.与人有关的，由身体、肢体器官发出的动作：看、哭、听、说、写、走、吃等，如：

（3）有许多伙计在傍候，一个衣架大的天平放在中间，兑了又兑，足足兑了不知几千，都是十足的细丝。晚生看得好不动火。（《姑妄言卷九》）

2.生死义类的动词：生、死等，例如：

（4）我家奶奶的一个丫头叫做仙桃，生得好不標致。（《姑妄言卷十》）

3.制作类动词：造、修盖、摆设等，例如：

（5）夫人，俺与你都城来此旧院，已是多时。你看起造的好不齐整，与昔时门面大是不同了。（《东郭记·第四十三出》）

4.与外界事物的行为有关的动词：照耀、淋、开等，例如：

（6）且说良廊嗣在畅华堂检点，屏开孔雀，座映芙蓉，满山百花开放，照耀的好不热闹。（《隋唐演义·第七十三回》）

“好不X”格式作补语时，补语前面一般出现形式标志“得”，但也有“的”字作为形式标志的，例（6）就是。甚至还有打乱“好不”与动词的顺序，把“好不”提前的情况出现，例如：

（7）好奇怪的事，昨日来相我的，是那韩解元，好不生得风流俊雅，为甚么换了这个怪物。（《痴人福·第六回》）

该格式充当补语时，在表达功能上是句子的信息焦点，表现力强，能突出句子的表述重点，生动地描写出动作的结果状态。充当补语的“好不X”式在我们的语料中共出现116例，占整个语料总数的3.98%。

（三）定语功能

“好不X”格式也可以充当定语。作定语时，通常情况下格式和中心语之间都用结构助词“的”来连接。例如：

（8）平安道：“他让小的？好不大胆的蛮奴才！把娘每还不放在心上。不该小的说，还是爹惯了他，爹先不先和他在书房里干的龌龊营生。”（《金瓶梅·第三十四回》）

总体上看，“的”对于连接“好不X”与名词性成分构成偏正结构有一定的强制性，一般情况是必不可少的，但有时候也可以省去。例如：

（9）瞿珏道：“好不贤达妇人，信口地放出鸟屁！”（《禅真后史·第十九回》）

做定语的“好不X”格式共有43例，占语料总数的1.48%。

（四）状语功能

“好不X”格式作状语的情况比较少见，只发现14例，可见该格式的状语功能还不是很成熟。该格式作状语时，通常是修饰后面的动词或动词性词组，表示发生动作的状况、方式、动作者的情态等，例如：

（10）邺天庆万万不敢恋战，只得左冲右突奋勇拚命，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手下各裨将又被徐鸣皋、一枝梅杀死几个。（《七剑十三侠·第一百十五回》）

在现代汉语中，状语和中心语之间一般都有结构助词“地”，但在近代汉语中状语和中心语之间一般没有结构助词出现，一般是状语直接修饰中心语，例如：

（11）沈廷芳闻言，好不喜欢道：“孩儿愿去。”（《粉妆楼全传·第五十八回》）

（五）宾语功能

虽然“好不X”格式具有谓词性的性质，但有时候该格式也可以充当宾语。不过该格式作宾语的情况比较少见，我们只发现1例，如：

（12）富新道：“这话难说，我见你们一头拿来时就一点愁苦也没有。后来弄的那个样子，你们自己也不觉得好不肉麻难看。”（《姑妄言·卷十八》）

通过考察得知，该格式在句中除不能充当主语外，可以充当谓语、定语、补语、状语、宾语五种句子成分。其中，充当谓语最为常见，是该格式在句子中最常用的功能，其次是补语，再其次是定语、状语和宾语。在2912例语料中，排除充当小句和单独成句的格式在外，充当各种句子成分的有1260例，占总数的43.27%。

二、“好不X”格式作小句

在实际语言表达中，“好不X”格式也经常作为小句，常与其上下文语境发生一定联系。在2912例语料中，充当小句的有1652例，占整个语料总数的56.73%，其中單独成句的有102例。根据该格式在篇章中的外部联系形式，通常可以分为以下四种情况：

（一） S（“S”代表小句或语段，下同），“好不X”

“好不X”格式处于小句或语段的后面，这种情况是最普遍的，在语料中数量也最多，共有1209例。该格式与先行句所表达的整体意义或个别词语相联系，形成各种微妙的逻辑——语义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该格式与先行句之间的关系以陈述、评价、递进的关系最为常见，其他的还有并列、补说、因果等关系。例如：

（13）那些军士们纷纷四散劫掠，遇着的便杀，有行李的便夺行李，到处父南子北，女哭儿啼，好不惨凄。（《风流悟·第八回》）

（二）“好不X”，S

有时候“好不X”格式出现在语段的开头，因语义不自足而需要一个或几个后续句加以补充说明，否则意思不太完整，会让人感到莫名其妙。该格式出现在语段开头的情况共有24例。格式与后面的成分之间存在着因果、并列、评价、假设、转折等关系。例如：

（14）陈公公喝道：“此乃公堂之上，岂是你喝呼家奴的所在！好不懂好歹，就该掌嘴。”（《七侠五义·第八十三回》）

（三） S1，“好不X”，S2

“好不X”格式处在语段的中间，这种情况共有317例。这种形式的外部联系最为复杂，由于它跟上文发生某种关系的同时，也与下文发生另一种关系，所以语义也比较丰富。例如：

（15）新添的这三十三个天罡精，好不标致哩，一个个光头光脸，是白盈盈的，就是个傅粉郎君。（《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第七回九》）

（四）“好不X”单独成句

“好不X”单独成句，在形式上以句号、感叹号为标志，这种情况共出现了102例。“好不X”单独成句时多带有强烈的感叹语气，与上下文也有着紧密的联系，比较常见的是并列关系，设问关系，因果关系，解说关系等。例如：

（16）陈秀才又吟得诗，作得赋，做人又极温存帮衬，合行院中姊妹，也没一个不喜欢陈秀才的。好不受用！好不快乐！果然是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初刻拍案惊奇·卷十五》）

从以上分析中，我们可以观察到“好不X”格式作为小句时的特点：

第一，“好不X”格式作为小句时，位置可在一个语句内部的前面，也可在中间，也可在结尾，还可以单独成句，而且与前后语境产生各种各样的联系，这表明该格式的位置是非常灵活的。

第二，“好不X”格式作为小句时，以处在语段的末尾，即“S，‘好不X”情况最为常见，共有1209例，占总数的41.5%。我们知道，处于语句末尾才更容易表达各种语气和感情，这是和“好不X”格式自身经常表达的语气特点相符合的。

第三，“好不X”格式作为小句时，“X”一般都是四个字的居多，这样就显得短小精悍，使语句简洁明快，和口语中经常使用短句的特点相符合。

以上我们主要分析了“好不X”格式在语境中出现的位置及其外部的语义关系。可以看出该格式在篇章中的形式和语义都运用得很灵活，与前后语境相联系并得到不同程度的语义上的补足，格式与先行句和后续句之间明显存在着各种逻辑语义关系。

参考文献：

[1]尹小林.国学宝典[DB].北京：北京国学时代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02.

[2]刘坚.近代汉语语法资料汇编（唐、宋、元、明、清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3]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DB].http：//ccl.pku.edu.cn/YuLiao_Contents.Asp.

[4]张海涛.好不X格式发展演变初探[J].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