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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的艺术成长之路

2013-04-29陈小红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3年4期
关键词:红字霍桑

摘 要:本文通过对霍桑作品《教长的黑面纱》与《红字》中的黑面纱和红字这两个象征符号的对比研究,探究霍桑宗教观及创作的发展历程。通过这两个符号颜色、功能、象征含义以及叙述方式推断出,《教长的黑面纱》是其艺术起步阶段,《红字》代表霍桑艺术的成熟阶段。无论是在思想上、对符号的处理上,以及艺术手法的运用上,《红字》均胜《教长的黑面纱》一筹。

关键词:霍桑 《教长的黑面纱》 《红字》

《教长的黑面纱》和《红字》分别写于1836年和1850年。这两部作品见证着霍桑的艺术成长之路。《教长的黑面纱》写一位深受教民们爱戴的牧师在一天布道时突然戴上了一层黑面纱,引起了教民们的极大恐慌和各种猜测,但牧师始终未说出佩戴面纱的根本原因,也拒绝取下面纱,且一直将黑面纱带进天堂。《红字》是写一个名叫海斯特·白兰的女人因为犯了通奸罪,所以被迫在胸前戴着一枚红色的象征着通奸的符号:红字A。这个红字A既体现了女主人公对所犯罪行的诚实以及有勇气面对自己所犯的罪过,而且也起着让人们监测其所犯的罪孽的作用。然而,因为海斯特的坦然和赎罪,最后使得人们改变了对这个符号的看法,它由最初的通奸,一个耻辱的标志,逐渐拥有了其神圣性,成了能干和安琪儿的象征。霍桑的作品尤擅长用符号的多样性含义,来表达自己所要蕴涵的不确定性含义。

“黑”与“红”

西方文化中,黑色是基本禁忌色,预示着邪恶、灾难、耻辱。面纱是遮挡掩盖之物,常产生神秘感,然而赋予其黑色,则是将这种冷漠隐秘的罪恶呼之欲出。黑色在象征学中是一种与绝对性有关的颜色,如荣格认为,它表示失去意识、堕落、黑暗和哀伤。黑暗在基本的二元对立面中与光明对立,并与之相辅相成。黑暗是原始混沌的象征,它意味着上帝与光明的缺席,来世的黑暗地方。在《启示录》中,黑暗暗示世界末日的到来,也暗示不可言喻之物,神秘可怕。黑色通常代表阴暗、可怕、悲观主义、灾难,故大多数与黑有关的词都是贬义词。如Black man(恶魔),black mass(安宁弥撒),black guard(恶棍、流氓),black words(不吉利的话),black magic(巫术),black sheep(败家子),a black eye(丢脸、坏名声)等。

红色代表热情、奔放、有活力、乐观。红色是血与火的颜色,是太阳的颜色,在西方文化中,红色含义积极,一方面代表着爱情和生命,根据基督教的传统,红色代表基督殉难时的血和热烈的爱。红衣主教,殉难者的服色;另一方面也代表着邪恶,异教徒,大淫荡妇。红色表示一种力量,一种冲破一切的力量,一种冲破外表、穿透本质的力量。

《教长的黑面纱》中的遮脸黑面纱,让人感觉阴郁、恐怖、厌恶。凡见到它的人都不寒而栗。牧师佩戴面纱表面上是对自己所犯过程的一种坦白,一种求得心安的欲盖弥彰,而实则是对他人内心安宁的扰乱。既然主动带上面纱,表明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过错,然而却从未坦白过带面纱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其真相如何,让旁人处于一种未知状态,整日的惶恐和猜测,严重扰乱了周围人们的平静。黑面纱带在牧师脸上,却烙在他人心里。带上黑面纱后,牧师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必不可少,尤其是对那些犯有过失的人。牧师因而赢得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和力度。黑面纱只适合出现在悲伤阴暗之地,如死刑犯的临终,葬礼上等。在婚礼上却成了一个不协调的符号。从作品中不难看出,牧师本人也从心底里厌恶黑面纱,自从带上它后,不愿照镜子,也无法面对平静的湖面,而且他原计划死前摘掉面纱,但最终未能如愿。黑面纱体现了牧师的黑暗心路历程,它带给人的恐惧、悲伤,很多年后仍然记忆犹新。牧师早已被遗忘,但黑面纱留下的神秘和无所不在的阴暗力量却永存。

《红字》中的符号红字从一开始就明确地告诉周围的群众,这是一个耻辱的标志,向人们宣告佩戴的人犯了通奸罪,而且它始终佩戴在女主人公胸前。如果说面纱带在脸上是为了掩盖,而佩在胸前则是为了坦白,是海斯特对曾犯罪行的勇敢面对。这个火红的A字表达了主人公似火的热情,很多时候成为了鼓励她的标志。对红字的符号,作者也进行了多处的美学上的处理,赋予了该符号美学的效果。“红字的做工精致,而且旁边还配有金线,使得这个符号具有了美学的效果,它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神圣,那么的体现了生命的活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在黑暗的角落里独放光芒。”“这个字做得非常的雅致,具有丰富华美的想象力,真诚为她所传的衣服上最完美的装饰。”① “它绣工地道,巧夺天工,一些精通这些手艺的女人十分有把握地对我说,这针脚证明曾有一种久已失传的艺术,即使经纬能够琢磨得出,也无法恢复这种艺术了。”②

神性与人性

《教长的黑面纱》中,教长原是一受人爱戴的牧师。然而突然有一天他带上了那神秘的黑面纱,引起了极大不安和恐惧,甚至厌恶。然而牧师始终没有取下过它,一直到死。教师不顾一起带上面纱,前后最大不同是:“黑面纱让佩戴者成为一个高效率的牧师。”③被赋予了牢牢控制教民们生活的神秘力量。小说中不难看出,牧师借助于黑面纱为自己争取了话语权,通过面纱来提高自己的身份,保住自己的权威,让教民们活在面纱这个符号的阴影中。牧师从最初的受人爱戴到后来的成为人们的迫切需要,其重要性不是因为他的布道,也不是因为他的品行,而是因为黑面纱这个符号,因为它将牧师与其教民们隔离开来,没有人敢靠近教长,因为他披上的这层神秘的面纱,那么人们无法知晓他的内心,无法知道面纱后牧师的表情,它使得教长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没有人敢靠近这个符号,但它却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佩戴面纱的人不但没有坦白什么,相反总是会警告没有佩戴它的人,让没有带面纱的人惭愧和时刻反省。面纱虽带在教长的脸上,却作用在没有带面纱的人身上。教长深谙此道,充分利用了这一点,使得自己的教长地位更为神圣化。牧师的人性被其神性所取代,这也正是上帝的力量所在。作为上帝的人间代理,牧师需要这种力量。上帝如同这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符号,正因如此,人们更加迫切需要。虽然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但仿佛上帝更加青睐那些灾难深重的人,正印证了那句“上帝只帮助那些自我帮助的人”。黑面纱符号象征着上帝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象征着宗教的高高在上。这个符号体现了霍桑此时的宗教观,认为宗教有驾驭一切的力量,人的命运由宗教主宰。

《红字》中红字符号所起的作用与《教长的黑面纱》中的黑面纱符号所起的作用则刚刚相反。红字A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耻辱的标志,一个有确定意义的符号。但因为佩戴它的人的救赎行为,使得该符号的意义一直在转变,从通奸到能干到天使,见证了海斯特的救赎成长之路。符号意义的变化是因为海斯特的行为改变了它。“凡是以前见过她的人,预想她会在在喃喃的云雾中黯然失色的人,这时都觉得惊奇了,甚至怔了一怔,他们看见她闪现着非常美丽的光,简直使那围绕着她的不幸和罪恶结成一轮光圈。……这个红字产生了一种魔力,使她脱离了通常的人类关系,而被包围在她自己的天地里。”④ 《红字》中符号的力量未能抵挡得住人的力量,符号力量最终取决于人的行为。不像黑面纱,教长利用面纱获得了神秘的力量,是符号改变人,这暗示那时的霍桑更注重神性力量,强调宗教的至高无上。而《红字》中,符号意义因为人的救赎行为而改变,从而符号具有动态含义,符号意义呈动态的发展态势,暗示该阶段,霍桑认识到的人性光辉远胜过神。

黑面纱的实际意义虽不确定,然而该符号所产生的功能却始终比较确定,那就是赋予佩戴他的人权力;而红字A则恰恰相反,最初意义较为确定,然而该符号所起的功效却不确定,人的行为决定了这种不确定性。牧师带黑面纱的原因始终是个谜,但我们看可以看到这个面纱的权利无边,无人能改变它。black,dark,shadow, shade, secret, conceal, hide, gloomy, sad,melancholy,mysterious,strange cloud,ghost-like,frightened,horrible,terror等词的使用,整个小说基调灰暗,一切处在不明朗状态中。而“红字”符号意义明确,海斯特勇敢的承认和接受这个代表耻辱的符号,坦然面对自己的罪行,并走上了一条救赎的自我拯救之路,因而完全改变了该符号的意义。使得红字这个耻辱的符号变成了一个象征着能干和美好的符号。这证明人的坦白和诚实能让人永远生活在光明世界。曾经的耻辱符号这时拥有了特别的含义,甚至是保护的作用。“这个字给予佩戴的人一种神圣性,使她得以安度一切危难。倘若使她落到强盗手里,她也会安然无恙的。据说,而且许多人都相信,一个印第安人曾经开弓射过那个徽章,箭射中了,但没有伤人便落到地上。”⑤

教长为何带上黑面纱,无人了解。黑面纱带给他人的是恐惧,是厌恶,但却给佩戴的人带来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而这正是教长所最迫切学要的。“在带上面纱之前,牧师是一个好牧师,但并不是那么强劲有力”。⑥而且作品中黑面纱显然只适合那些苦难深重的人,那些非常悲伤的场合,在婚礼上这样的场合却很不合适。这也讽刺了教长的职责是去安慰人的心灵,而需要安慰的心灵首先要有心灵受到破坏,才有此类需求。所以上帝只帮助那些自我帮助的人,也就是说上帝让所有的人受尽苦难,这样才能更加感受到上帝的庇护。教长自己也讨厌带黑面纱,因为他说,“朝四周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黑面纱”⑦,如果他的罪孽公布于众,那么他也就无法再受到牧民们的尊重,那么他的权威和地位就动摇了。面纱遮住的是牧师的脸,遮住他的内心世界,因为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表情,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真面目,这样他就充当上帝的身份。他能够判断人间的一切罪恶,而人们却无法断定出他究竟为何罪?在这种不确定的答案中,即使他犯了罪,但是他对带上这副黑面纱也是最大的勇气,更应获得人们的尊重。面纱承担了一切过错;而牧师却在黑纱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因为未知,所以人们充满好奇,那么牧师就成了一个谜一样的人物。

如果黑面纱表明牧师对罪恶的坦白,那么为什么不能将其所犯之罪明示于人。退一步说,即使他的确因为犯罪而佩戴面纱,那么他的忏悔不够彻底,至少只有他自己明白,也许他自己也不明白,他没有勇气说出一切,所以说他的忏悔是不确定的,是虚伪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良心免受谴责罢了。这也反映了教区人们的心灵,人们从牧师的脸上照见了自己心中的阴影,却没有勇气去解开其中神秘的暗示,情愿禁锢在最可悲的境况中。

小说中提到牧师自己也讨厌面纱,他不愿照镜子,也希望在入天堂时摘掉。他不敢照镜表明他并不心甘情愿、真心实意地佩戴面纱,而只是为了某种不可示人的秘密。小说中大量使用不确定的“也许类”词,没准儿之类的词,更加说明了这种不确定性,那么黑面纱的符号从不确定逐渐到确定。而《红字》中海斯特带上那个象征着通奸的标志,而且是挂在胸前,心胸坦荡地接受这一切,即使是耻辱的象征。海斯特的标志意义明确,从开始的确定性逐渐变得不确定。

罪与恶

牧师带上面纱,扰乱了教民们的平静,置他人痛苦不顾,只为让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是真正的邪恶。而海斯特虽然犯了通奸罪,但她心底有爱。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牺牲自己,独自承担一切苦难。人孰能无过,重要的是敢于承认并改正自己的过错。牧师用黑面纱掩盖了一切,利用面纱的特点,表面上仿佛忏悔,其实是逃避。如果说他带上面纱是为了赎罪,然而他为何始终不说明真相,而且还狡辩说:难道这世界上还有未犯错之人吗?如果他利用黑面纱让旁人自惭形秽,那也是扰乱了他人内心的平静,对人心灵和精神的破坏是一种比肉体摧残更为恶劣的行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

霍桑笔下,诚实是最高的道德标准。罪和恶是两个概念,真正的恶就是不坦白、隐瞒、对他人心灵的折磨和干扰。从伊甸园的故事开始,人类就是开始走向贖罪之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也是为人类赎罪的象征。根据基督徒的思想,人生下来就是有罪的,罪恶本身并不可怕,有过就要勇敢地去承受,去改正。而最大的邪恶,是对人内心的折磨。

黑面纱,是带给人心灵的折磨,正如海斯特的丈夫齐林沃斯一样,他没有犯罪,算是一个受害者,但为了报复,他折磨牧师的心灵,在霍桑的笔下,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才是真正恶的体现。面纱可以理解为牧师是为了提醒他人所犯到的错误,所以让那么有罪之人,感到害怕和惭愧。一个是将自己的安全建立在他人的恐惧上,面纱中,牧师拒绝了牧民、宗教人士以及女友的劝阻,而拒绝揭掉面纱,让旁人无法忍受。因此,一个身份上的救赎者成为了一个真正需要救赎的人。

与之相反,海斯特为了他人幸福而甘心自己承受一切苦难。海斯特·白兰,以如此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中扮演者一个角色。“虽然人世在她身上刺了一个标记,那对于一个女性的心比烫在该隐额上的标记更加难堪,但她有天生的坚强个性与稀有的才能,所以世界是不能完全把她抛掉的。”⑧ “如果到处都揭穿实情的话,在海斯特·白兰以外,许多人的胸上都要闪耀出那个红字来。”⑨ “不过,海斯特·白兰还在努力相信世上的人谁也不像她那样的罪孽深重,拿这一点作为证据,我们就可以承认这个因为自身的脆弱和男人的无情法律而成为可怜的牺牲者的女人,还没有完全腐败。”⑩ 而海斯特则是公开承认自己所犯之错,那么这样他人就有安全感,在海斯特面前会有优越感。而丁梅斯黛尔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行,因而受到心灵上的折磨,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正如他所说:“海斯特,你在胸上公开地戴着那个红字,你是幸福的!我的红字秘密地燃烧着!”{11}海斯特说:“诚实是我谨守的唯一美德,而且无论经过怎样的困难,我都确实把握得很牢。”{12} 从这个可怜的牧师的悲惨经历中,我们可以得到许多教训,但是我只要把这归纳到一句话里来:“诚实吧!诚实吧!诚实吧!纵使不把你的最坏之点,坦白地显示给世界,也要表示出某些迹象,借此可以使人推想到你的最坏之点!”{13}

“我们做过的事,有它本身的神圣性。”{14} “人们用一个红字标明这个妇人犯了罪,那个字母又具有那么有力而悲惨的效验,除去跟她自己一样犯罪的人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会同情她。然而人类如此惩罚的罪恶,上帝却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婴儿作为这罪恶的直接后果,这个婴儿也就生存在那个受辱的胸怀中,把她的母亲和现世的人种与后裔永远地联系起来,最后将成为天国中被祝福的灵魂!”{15} 让受难的人,就如这个可怜的妇人海斯特那样,自由地表现出他的痛苦来,总该比把痛苦全然隐瞒在自己的心胸里要好得多。”{16}

霍桑强调人可以自我完善,比如说海斯特,她犯下原罪,而她的丈夫则是伊甸园中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罪魁祸首。他将他送到了如伊甸园的新英格兰,让她一个人在那儿生活,最终她没能抵挡住诱惑,吃了禁果,被驱逐出伊甸园,从此以后开始过着艰难的救赎生活。海斯特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独自默默地承受这一切。通过努力,逐渐获得他人谅解,并将珠儿独自抚养成人,她的善良和忍耐深深感染着周围的人们,甚至是她的丈夫,最终也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在《红字》中,海斯特是一个完美的女性。

单一性与多重性

黑面纱这个符号在作品中始终没有过多描述,自始至终它只是一种黑色遮脸之物。少有笔墨描写黑面纱,它始终是一个瘪单一符号。它在人们心里引起的骚动也始终如一,虽然该符号指代意义不确定,但其不确定性却始终在确定性中体现,它带给人们的就是恐惧、害怕、厌恶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力,一种让人畏而远之的力量。霍桑没有用笔墨对该符号进行描述,该符号始终处于一种扁平叙事中。而红字A的符号,则完全不一样。霍桑花了大量笔墨对符号进行描述,并赋予其美学效果。而且还将这个符号用三种形式体现出来。

红字符号呈现出三种状态,一个是佩戴胸前的红字A,一个是牧师用手捂胸口的动作,一个是活生生的红字,那就是珠儿。叙事结构的三重性让该符号具有多重含义。不但呈三种状态展示,而且这三个符号各自本身还体现一种动态发展。

丁梅斯代尔不敢坦白自己罪行,不敢面对过失,始终用手捂住胸脯,要掩藏心中秘密,可这恰恰暴露了他的内心,让医生产生了怀疑,并受到医生的折磨。最后,他终于坦白自己的罪,人们仿佛看到了烙在他胸前的红字。他倒下了,胸前的红字也就不复存在了。这表明他最终还是拥有了诚实的美德。海斯特勇敢面对自己的过失,内心平静,一直在为自己的罪行赎罪,最终赢得谅解和尊重。珠儿从一出身开始就和红字紧密联系一起,她的出现就是罪行的曝光和彰显,她是罪恶的标志和产物,是一个邪恶的小鬼,“她像是一个缥缈的幽灵,有一团火焰贯穿她的全身:她像是在热情的瞬间不期然而来的结晶品,她如最明亮的小火团,亮得像世界上从未曾有过的”{17}。“这个小人儿成了另一个形式的红字:赋予了生命的红字!”{18} “珠儿就是那个红字,只是她能惹人爱,同时也赋有千万倍的力量来赎偿我的罪恶!你们不能把她夺去!我情愿先死掉!”{19} “这孩子已经从恶魔的陷阱中把她母亲救出来了。”{20} 而且她也不允许海斯特摘掉胸前的红字,并引导和帮助丁斯梅代尔做最后的坦白。珠儿,一个富于生命力的符号,如果说丁梅斯代尔捂住胸的手代表着一个软弱的红字,海斯特佩戴的红字,则成为诚实、勇敢、赎救的标志;而珠儿,有血有肉,生动活泼,鬼灵精怪,则代表了光明的未来和希望。

上述论述中不难看出,《教长的黑面纱》中,黑面纱这个符号是扁平的、单薄的、无力的,是作者艺术的起步阶段。在《红字》中,红字这个符号血肉丰满,呈现三种形式,呈动态发展,这个时候的霍桑对文字的处理已经是匠心独运,其写作技巧已经炉火纯青。

通过比较霍桑的《教长的黑面纱》和《红字》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教长的黑面纱》中符号力量改变了人,因为带上了黑面纱,故牧师拥有了神秘的力量。而在《红字》中,人的行为改变了符号的力量,强调人性战胜神性。牧师,作为社会的主流话语和统治阶级,借助黑面纱这个神秘符号来实现对教民们的控制;而海斯特,作为社会中一个“他者”,却通过自己的救赎行为改变了代表耻辱的红字A的内涵。黑面纱体现了人的命运被神秘力量控制,在霍桑笔下,这神秘力量即指宗教。在宗教面前,人苍白脆弱、无生命力。如果说霍桑在《教长的黑面纱》中体现一种比较阴暗和悲观的基调,是宿命论情结,更体现成事在天的主题;而在《红字》中体现一种比较热情奔放、勇敢执著的乐观基调,海斯特对待生活积极热情,通过人为努力,终获认同,并得到谅解,最后回归伊乐园,则更体现了事在人为的主题。这两部作品见证了霍桑在思想、宗教观以及写作技巧等方面逐渐走向成熟的发展历程。

①④⑤⑧⑨⑩{11}{12}{13}{14}{15}{16}{17}{18}{19}{20} [美]霍桑:《红字·福谷传奇》,侍桁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年版,第6页,第10页,第111页,第60页,第62页,第62页,第130页,第131页,第174页,第133页,第63页,第93页,第71页,第71页,第78页,第81页。

②③⑥⑦ [美]霍桑:《教长的黑面纱》,见黄家修:American Literature:Understanding and Appreciation,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6页,第127页,第117页,第131页。

作 者:陈小红,文学博士后,广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生态文学。

编 辑: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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