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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小说十年论

2013-04-29郑雄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3年7期
关键词:福克纳莫言小说

郑雄

莫言是中国文坛极具有活力的作家,其创作在国内外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和影响,作为一个自觉的文体革新者,其小说一直以形式的先锋性引人关注。

这里,我只对莫言近十年小说作一综述:

一.“怪味”研究

人称莫言是“怪才”、“鬼才”,源于其作品的怪味。这怪味从何而来?

张卫中在《论福克纳与马尔克斯对莫言的影响》一文中认为,莫言1985年以后产生的蜕变深受“福克纳与马尔克斯这两座灼热的高炉”的影响。这首先表现在艺术观念方面的启迪,从而使得莫言的主体意识得以觉醒,并确立了强烈的悲剧意识和乡土意识。其次表现在福克纳与马尔克斯的反叛精神,为莫言大胆的艺术探索提供了一种心理依据,使得原体沉淀在记忆中的内容毫不犹豫地翻腾出来。分析福马对莫言创作影响的文章还有王国华等人的《莫言福克纳》,张学军的《莫言小说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姜智芹在《他者及其作品在国外》中也认为,莫言的创作深受福克纳与马尔克斯的影响。但姜智芹同时也认为福克纳和马尔克斯对莫言的这种影响并非刻意模仿他们的故事内容和叙事手法,而是深入地研究他们观察生活的方式和对人生对世界的看法。

莫言小说之所以被人认为怪,是因为他的作品与我们日常所见之作品有较大的不同。刘广远在《论莫言小说的复调叙事模式》中认为在传统小说中,作者仿佛就是一切,具有支配权、评论权和决断权,而在复调小说世界中不是这样的。莫言正是利用复调这种手法让读者感受到一种陌生化的思考,其作品总能给人一种新鲜感觉。因为他的小说的叙述充满怪诞现实主义的色彩,以怪诞的方式叙述了现代社会现象,在荒诞原则下建立起虚构话语世界,这与传统小说的现实主义手法是相悖的。而郭并茹在《寻找一种叙述方式》中认为:“莫言的小说也许无意于为正史补阕,但其实录的史传笔记以及借小人物写时代的表现方式却接续了传统的叙述方式。”

有人另辟蹊径从艺术、哲学等视角来探讨其“怪”的渊源。吴非《莫言小说与印象派之后的色彩美学》中认为,《红高粱》、《红蝗》、《白棉花》等作品在艺术语言上主动认同于西方现代绘画美学,这种色彩感在作品的情感——形式结构中的表现,吴非称之为绘画对文学的占有。而刘清虎《莫言的生存哲学》中认为,莫言为笔下的人物提供了两种生存方式——反抗与忍耐,但同时又对其作用和力量进行消解,这其实反映出一种生存悖论。也正是由此引出的深入思考促使莫言对自己的生存哲学和“高密东北乡”进行改造。他不仅对这个荒诞颓废的世界和人类面临的生存困境作了淋漓尽致的表现,而且在苦苦的探索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自我拯救的武器——诉说。文章却对此表示了怀疑,以为莫言关心的已经不是偏于一隅的某些人的生命意义上的生存问题,而是整个人类的哲学意义上的生存问题了。

二.感觉书写研究

莫言对于现实世界的感知方式和表达方式是独特的,他打破了传统的单调的对外部世界的摹写,而着力写于主观情感的挥洒。关于莫言感觉的特点,赵勇参考朱向前、张志忠等人的观点,将其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给人强烈刺激的感官、动感、通感、感觉变形,赋予抽象的思想或情感以鲜明的感觉,神秘超验的感觉。这种归结虽然穷尽,但为人们步入莫言的感觉世界指点了迷津。

关于莫言感觉的分类,钟本康在《感觉的超越,意象的编织——莫言〈罪过〉的语言分析》一文中,将其分为三种:超越阀限的感觉、超越时空的感觉和超越神秘的感觉。

关于莫言感觉的是与非,利与弊,评论界说法不一。朱向前在《深情于他那方小小的邮票——莫言小说的漫评》一文中是持肯定态度的。他说,莫言那特殊的艺术感觉,往往用直观方法赋予天地万物以生命,捕捉瞬间的殊异状态,加以联想生发和通感。将一个充满声、色、味、形的活生生宇宙和盘托出,使人如问其见,可触可摸。哪怕是一点微小的感触,也描绘出一个有声有色的艺术情境。这不仅使作家获得了既节省素材又反映深刻的高产高质的创作效应,还丰富了读者对外部世界和人类自身的感知方式与审美情趣,使莫言创作呈现出一种“写意现实主义”的风貌。

齐慧爽与郭俊娟在《论莫言小说的感觉世界》中认为,莫言给我们的感觉世界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还有听觉、嗅觉以及触觉上的感官体验,甚至于情绪印象、幻象、错觉,以及潜意识、下意识体验。这种表现手法会使读者产生种种复杂的情绪,也能使读者更好地去理解作品理解作者。

三.童年视角研究

莫言以童年视角窥视社会、人生、人性揉搓进个人的人生遭际,以及对那个时代人性灾难的反思。他自己正是因为“中农”的家庭成分,度过了一段痛苦压抑的黑孩般的童年,他说:“我对童年生活的追忆,是一曲本质是忧悒的埋葬了童年的挽歌,我用这些作品为我的童年,倾注了一座灰色的坟墓。”

曹金合在《多彩的旋律》中认为,苦难童年的创伤性记忆一直是莫言挥之不去的梦魇,顽童心态正是指饱受苦难的少年儿童的心态。同样,程德培《被记忆缠绕的世界中》认为,莫言作品的儿童视角不止是在于他经常地把孩提时代作为描写的对象,重要的是他表现了儿童所惯有的不定向性和浮光掠影的印象,那个被记忆缠绕的童年世界,使作者叙事小说投影的外视角和内视角呈现一种淡淡的覆盖一切的色调,就是在一切艺术手段背后的感觉的底色。

对莫言小说中儿童视角的评论颇多。但归结起来可以看出,这些评论都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童年视角在莫言作品中的:一、苦难的童年生活给莫言本人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二、以儿童的视角化荒诞为平常;三、以儿童的多视角来观察成人社会;四、莫言本身的童心。莫言小说为何以儿童视角作为自身叙事要素?究其原因,都和莫言本人的童年经历有关。

四.文体透视

在当代作家中,莫言的文体是独具一格的。就像多棱多角的玉石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对莫言文体的研究历来评论家都做了自己的见解:孙东在《怪才莫言》第十章中对莫言小说的叙述模式进行了细致的分析。他说:“生命、感觉、和意象是莫言小说的三大支柱,支撑着莫言小说的叙述模式,使之幻化出缤纷的色彩。”文章具体从四个方面进行了阐述:一、叙述主体的分化。叙述主体随着作品的展开而不断的转换,时而是作品的叙述者,时而是作品中的人物角色,时而又是作者本人。这种叙述主体的分化转换的现象,使莫言的小说充满灵性,变幻莫测,也使他的小说意蕴更加丰富。二、叙述视角的更迭。莫言小说的叙述视角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复合性和多元性。正是众多的叙述视角复合交叠在一起,整合于超乎寻常的感受之下,从而形成了莫言笔下一个异彩纷呈,奇诡横生的艺术世界。三、叙述结构的复合。莫言复合的共时叙述结构的最大特点,在于深入到人的内心世界,用感觉和意象连缀着故事的发展,充实并且透视出更为隐秘的心理内涵。四、叙述基调的对立,这种就是指“忧悒与欢乐并存,惨烈与悲壮共生”。朱向前在《莫言小说写意散论》一文中指出写意的特点:一、天马行空的创新精神——手法的多样性、结构的随意性、语言的独特性。二、奇异超人的艺术感觉——生理感觉、心理感觉。感觉互通有无感觉变形。三、朦胧空灵的美学意境——形象的具体与寓意的暧昧从而构成整体上的空灵神秘。

莫言作品的语言新颖独特活泼传神,尤其是相对欧化的长句式,不时地发出“怪”味。

杨联芬在《莫言小说的价值与缺陷》一文中将其归结为四点:以色彩负载情感,以意象制造喧嚣,冷静的诗和陌生的语言。季红真在《现代人的民族民间神话——莫言散论之一》一文中,对莫言语言的陌生化效果进行了分析,认为造成这种陌生化效果的手段有三种首先是语词的任意搭配。这种搭配大致可分为两个系统,即与全部乡土社会传统相关联的北方民间口语和与城市文化相关联浸透着现代人自我意识的当代书面语。其次是指称色彩的语词概念的大量出现,这些概念,一方面写实的状物有关,另一方面也带有极强烈的主观随意性。

莫言已经走向了世界,世界也很看好莫言,2012年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即是明证。

责任编辑:蒋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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