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的身体观初探
2013-04-29张心绎
摘 要:西方近代以来,身体越来越也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到了十八十九世纪,身体哲学逐渐压倒意识哲学,传统的身心二元说越来越令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十九世纪中后期,尼采、叔本华、柏格森等一批哲学家对身体、感觉、情感的关注,引发了一场身体的革命。然而,这些人关于身体的论述都建立在十七世纪笛卡尔的身心观念上,他提出的“我思故我在”开启了西方近代世界对精神与物质、灵魂与身体的探讨。
关键词:笛卡尔 身体 灵魂
笛卡尔在他那本著名的《第一哲学沉思集》中围绕身心问题展开了对上帝存在的论证,不同于中世纪经院哲学对上帝存在的证明,即不是从上帝实有这样的先在观念出发以演绎的方法对上帝的存在作出解释,而是运用他本人发展起来的“普遍的数学方法”来论证心灵的实在性,进而证明上帝的实在性。事实上,笛卡尔采用了数学上常用的一种方法——反证法,针对各种对上帝存在的质疑,先假定我们所感觉的诸如天空、河流、手、眼等都是虚幻的,仅仅是我们的梦境中存在的东西,由此推论出即使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但有一个东西是真实的,那就是对它们的思考本身。他在第二个沉思中得出结论说:“最后我发现了它——思想;只有它是和我不可分离的。有我,有存在,这是确定的。”又说:“因此,在严格意义上我只是一个思维的东西;也就是说,我是一个心灵,一个理智,一个智力,或者一个理性——这些词的意义一直被我忽视了,直到现在才得到理解:但是我是一个真实的、真正存在的东西了。然而是何种东西呢?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
笛卡尔讲这个确定存在的“我”称为“心灵”,我们对一个东西的认识取决于我们的心灵而不是感官。放在桌上的一块蜡,当它靠近火焰融化后改变了自身的颜色、密度、质量、体积,但我们依然认为那是一块蜡,所以我们对蜡的本质的领会在于我们的心灵对之作出的理性认知,而与我们的感官无关。在接下来第三个沉思中,笛卡尔通过进一步区分感官与心灵的差别试图从观念的完美性中推出上帝的存在。他严格区分了“自然的光明”与“自然的倾向”,前者向我们揭示的任何东西一点都不能被怀疑,而后者却常常让我们选择恶的方向,因而就没有必要相信它。所谓的“自然的光明”意指理性,也就是心灵的功能,而“自然的倾向”则属于感官的功能。笛卡尔对于感官的不信任来源于我们的日常经验:我们心理有两个太阳的观念,一种是从感官而来,认为它比地球小,一个来自于天文学,认为它比地球大,而理性使我相信后者。所以有一些观念即事物传递的所谓“影像”并不是和事物本身相符。“直到现在,我相信有些不同于我自己的外在事物,它们通过我的感官或者其他方式,把它们的观念或影响传递给我——以上这种判断是不可靠的,而仅仅是从一种盲目的冲动的得出来的。”接着笛卡尔论证了结果的实在性来源于原因的实在性,因为无不可能生出有。客观实在的东西必定产生于一个形式地或卓越地包含了这种客观实在物的所有属性的东西,我对于热的观念或石头的观念来源于一个客观实在性的热的观念或石头的观念。以此类推,我们心灵中的所有观念的实在性都来源于一定的原因的实在性。“存在的客观方式由于其本性而属于观念一样,存在的形式方式也由于其本性属于这些观念的原因,至少是属于观念的首要的、最重要的原因。”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柏拉图“理念论”对笛卡尔的影响,观念的实在性就必然导致对感官物质包括身体的否定。由于我们的观念不仅仅包含关于我自身的观念,世界上还有其他的观念如上帝、物体性、无生命的东西、天使、动物和类似我的其他人,所以我不可能是完满的,在我之外,就必然存在一个完满的唯一的观念实体,这个观念实体在笛卡尔看来就是上帝,只有上帝是“一个无限的(永恒的、不变的)、不依存于别的东西的、最明智的、最有能力的、创造我自己和其他一切东西的实体”。这样,笛卡尔有感官的不确定性出发论证了观念的实在性进而完成了上帝存在的证明。
在第六个沉思中,笛卡尔集中讨论了“物质性东西的存在以及心灵和肉体之间的区别”。与论证观念的实在性一样,笛卡尔从日常经验出发怀疑感官的真实性。他举例说有些塔从远处看好像是圆的,而近看却是方的,所以我们不应该过多地信任自然所交给我的东西。人的本质就只在于我是“一个思维的东西”。“我真实地不同于我的身体,并且可以没有身体而存在。”
笛卡尔虽然严格区分了身体与心灵,但他也同时认识到心灵与身体又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心灵不得不与身体建立各种联系。可分的心灵如何作用于不可分的身体?没有广延的东西怎么能够与有广延的东西建立联系?为了调和身体与心灵之间的这种矛盾,笛卡尔设想在身体的某处存在一个融合心灵与身体的唯一点:松果腺。笛卡尔用一个实际上不存在的所谓“松果腺”代替了身心统一,其实是一种逃避,而不是真正的身心统一。梅洛庞蒂在批评笛卡尔的这种折中作法时说:“为了这种统一得以实现,不仅需要心灵设想自己下降到身体中,而且也需要身体进入到心灵中。可是,这对于笛卡尔是不可能的。由此,真正的统一的缺席:有着不过是简单的并置。”从表面上看,笛卡尔试图在统一身心上作出努力,但实际上他还是主张感官必须服从心灵、理性,即所谓的“自然的光明”而身体则被看作有简单的、可分的事物构成,属于物质世界,是可以用几何学术语来表达的。如果说在古希腊和中世纪,身体还被看作追求灵魂不朽过程中必须被克服的障碍,那么到了笛卡尔这里,身体下降为一种机械性的存在,由身体的在场变为身体的缺位,身体的这种“去神秘化”或者“祛魅”再一次表现为近代人类理性对身体的遮蔽与遗忘。
参考文献:
[1]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7:47,77,73,79,135,275
[2]杨大春.语言·身体·他者:当代法国哲学的三大主题[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书店,2007:131
作者简介:张心绎(1989.1-)江苏如皋人,就读于苏州大学文学院文艺美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