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疮疤的平庸之作——贾平凹《带灯》中的语言病象(下)
2013-04-29杨优美
杨优美
摘 要:贾平凹的新作《带灯》自从上架后好评如潮,但事实上《带灯》中充斥着很多的语言病象,诸如语法错误、文风上不恰当的文白夹杂、意象的重复和的逻辑上的缺乏推敲等等,这些弊病构成作品内容和作者思想上的外部疮疤,使得《带灯》成为贾平凹笔下的一部平庸之作。
关键词:贾平凹 《带灯》语言病象
作为当代文坛巨匠贾平凹的长篇新作《带灯》自出版后赢得的不仅是意料之中的火爆销量,还有不吝赞誉的如潮好评。然而,在笔者看来,不论怎样的销售和好评都难以掩盖《带灯》这部小说的平庸实质。小说中充斥着大量的语法、逻辑错误,不恰当的文白夹杂,而且意象重复,更有自我抄袭、重复写作之嫌。总之,《带灯》是一部艺术水准不高、满身疮疤的平庸之作。
贾平凹作品中的很多细节描写存在夸饰、虚假的弊病。这种随意而为之的细节描写给人一种做作的印象,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写作时缺乏必要的朴素与诚恳的文学态度。
1、无视时间跨度的心理描写
小说《带灯》的内容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带灯的农村基层生活,一部分是带灯写给元天亮的信。贾平凹这样谋篇布局的用意是:“一方面把现实的部分写出烟火气味,这样才可能写出实感,写出痛楚,二是带灯的书信就是一种精神的东西,要让她有梦想的翅膀。”即给元天亮的信是贾平凹着重表现带灯这一主人公精神领域的部分,也是作者借此升华主题的部分。然而,在我看来,书信中所谓“精神的东西”、“梦想的翅膀”其实就是一个痴情少女对暗恋偶像的崇拜、爱慕的心绪流露,而非一个乡镇基层干部对新农村建设过程中矛盾难题的反思,而且这些心理描写矫情做作,读来令人肉麻,再加上语句不顺,义理不通,简直就是辜负读者的满怀期待。
我觉得你是我的表哥或是我的邻居,因为我在家族里辈分较低,应称你叔。但你是有出息的男人,有灵性的男人,是我的爱戴我的梦想。我是那么渺小甚至不如小猫小狗可以碰到你的脚。我是怕你的也是恨我自己。……我能写信了,却知道了你在城市落下脚,有家有室,我也像春夏秋冬一样有了生活。但是在热烈之后又是无尽的寂寥,我从未间断地想你如同呼吸。坐到你当年也曾犁过的凹地,屁股是实在和甜蜜,而眼睛里却一片空洞和茫然。……我在山坡上已绿成风,我把空气净成了水,然而你再没回来。……又看你的书而你说历史上多少诗家骚客写下了无数的秦岭篇章却少提到樱镇,那么我也得怨你如何的墨水把家乡连底漂进你心里怎么就没有一投瞥爱你如我的女人?……(第43页)
“我是那么渺小甚至不能碰到你的脚”是不是太奴性了?符合带灯的人物身份吗?“屁股是实在和甜蜜”又是什么意思?最后一句极为佶屈聱牙,我曾几次试图将其改写成语义清楚的白话,但都不成功。更不用说这些加点的转折词所引导出的混乱逻辑让人莫名其妙。
另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带灯从一毕业就来到镇上工作,十几年过去了,照常理推算,岁月的风霜早已写在了脸上,刻在了心里。也就是说,带灯应当从一个年轻幼稚、风姿绰约的大学生成长为一位沧桑干练、内心成熟的乡镇干部形象,那么贾平凹在对人物的外貌和心理描写上都应该有相应的变化才对。但多年以后,小说快结束时,带灯在给元天亮的信中这样写道:
我爱吃葡萄,高兴时甜的多,烦心时是酸味道,酸酸甜甜的世界,让我吞在肚里了。我喂你一颗。我愿是投进你嘴里的一颗葡萄,你能接纳我的甜我的酸,我的好我的坏。(第315页,小说共353页)
如果说,小说中前半部分对年轻的带灯矫情的心理描写还算说得过去,那么在十多年的基层历练之后,进入中年的带灯怎么还能保持如此肉麻的少女情怀?
如贾平凹在小说后记中所言,带灯在现实生活是确有原型的,她是一个乡镇女干部,“她经常与我联系,在短信里讲述她的工作与生活”。那么,小说中元天亮也就可以看作是贾平凹对自身的想象了。既然每一封给元天亮的信读来都这么矫情肉麻,而这些心绪的流露又不完全符合带灯的人物身份,那我们就不禁要怀疑:信件中带灯对元天亮既无理由而又十多年不变的崇拜与爱慕,事实上是贾平凹对自身形象的一贯高估与自恋呢?小说中每一处写到元天亮的地方都充满了溢美之词,这大概也是贾平凹内心自恋自傲的一种表现吧?
2、两米高的松树荫了两亩地
小说开篇提到秦岭,接下来写到樱镇松云寺的松树:
松云寺在莽山半坡上,其实早没了寺,只有一棵汉代的松。松是长到两米高后就枝干平行发展,盘旋扭转,往复回返,荫了二亩地。
秦岭是盛产松树的地方,松树的品种很多,秦岭一带尤以华山松、马尾松和油松为常见,无论是哪一种松树,多属高大挺拔的乔木。而在贾平凹的描述中,一棵汉代的松树,一棵荫了“二亩地”即1300多平方米的松树,居然只有两米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汪曾祺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作家用语言构筑文学的世界,读者也通过语言去感知、认识和理解作家的文学世界。因此,语言并非只是个形式、外在的东西,而是内容的一部分。就像我们不能说,这首曲子不错,就是旋律和节奏差了一点,这幅画不错,就是色彩和线条差了一点一样,我们不能说,这篇文章的内容不错,就是语言差了一点。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附加可有可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小说的语言渗透了内容,渗透了作者的思想。”[1]由此看来,贾平凹的小说语言语法错误百出、比喻恣肆粗鄙、文白色彩驳杂、逻辑上缺乏推敲,这些语言病象也正是小说内容和作者思想的疮疤。在这样一个文学语言日益贫瘠并充斥暴力的时代里,对所谓“大家”的“优秀作品”进行细致的语言分析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注释:
[1]汪曾祺:《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在耶鲁和哈佛的演讲》,《中国当代文论选》,陈思和主编,上海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17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