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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不到远方的云朵

2013-04-29木子李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13年7期
关键词:韩城信纸木棉

木子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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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坐的公车是027路,那辆蓝色大巴载了我一整个青春的梦。

我最喜欢呆的地方是一个斑驳了的窗口,窗口边坐着一个男生,他的眼睛里有阳光,我的眼睛里有他。

我最喜欢喝的一种饮料是橘子汽水,酸酸甜甜,永不遇见的味道。

那个眼睛里有阳光的男生,叫远方。我所有的喜欢都与他有关。

027路是他上学必乘的公车,我每天清晨都要早起一个时辰,绕几条路以一种“好巧啊”的姿态在站牌下和他遇见。而他,往往只是笑笑。

橘子汽水是远方每次打完球都会喝的水,听说他家是开小型超市的,橘子汽水是他从家里带来的,而我的,是从学校的小卖部买来的。

年少的爱恋总是很简单,做他喜欢做的事,就好像在和他谈恋爱一样甜蜜。

常听有些人说,做人一定不能太贪心,太贪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一直的一直,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喜欢着远方,像原野的风,过境无声。

可远方不喜欢我,他喜欢木棉。

那天下午,我分明看到了远方的背影,他把木棉堵在校门口,将绵软又洁白的棉花糖强硬地塞到木棉的手中。木棉生气地想甩掉,但棉花糖却被风吹歪,白白的,像轻软的云贴到了我的脸上。

我尴尬地用手揭下棉花糖,视线一派清明的时候,远方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用着略带抱歉的语气说:“云朵,你没事吧?” 我伸出舌头舔一口棉花糖,笑嘻嘻地说:“哎呀呀,天上掉棉花糖砸到我脸上了!”

“给木棉买的,她不要,你要是喜欢就拿着。”

远方见我没有异样,借花献佛似的哄我开心。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提醒他,“木棉走了!”他这才想起什么事,连招呼都没打,就转身急急地离开。

那是一条方砖铺就的小路,路边是葳蕤茂密的大树,我站在大树下,看着远方,看着木棉,他们的身影像光点在我的视线中跳跃着,一会儿分离,一会儿融合。

我低下头,又舔了一口棉花糖,有些苦,不似刚才的甜。

那个下午,我想通了一件事,远方喜欢木棉应该是很早的事了,就像我喜欢远方也是很早的事了。只是,远方比我勇敢,你看他多么急切地奔着他的姑娘而去。

而我,只能站在原地,心事重重地吃完那支本不属于我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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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无非只是因为一个心动的瞬间。因为他是学生会的主席,看起来很酷所以喜欢;因为他打篮球流汗的样子很帅,所以喜欢;因为他写字很好看,所以喜欢;因为他的声音很好听,所以喜欢。

我喜欢远方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帮我投了一枚硬币。

在那辆027路公车上,我气喘吁吁地上了车时,才发现没带钱,就在司机要轰我下去的时候,投币箱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动,“上来吧。”

这是远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我没有说谢谢,什么都没说,因为当我抬起头看见远方的样子时,我的脸就红了。时至今日,我也想不通是怎样的一股悸动让我变成了哑巴。

唯一记得的是,他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头刚好顶到他的下巴。车里的空气那样窒息,我抓着扶手的手全是湿湿的汗,在咣当的路途中,他的气息像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芒果,很是好闻。

从此,我记住了027路公交车,记住了一个叫远方的男生。

我以数次的“偶遇”和搭讪,和远方熟悉起来。阳光能照到他的地方,就会有我孤单又弱小的身影。你要相信,每个在青春里做梦的女生,她们身上总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用着蹩脚的方式去喜欢一个人,譬如我。

只是好景不长,我的那些小秘密很快被我的同位韩城看穿。有一次,我偷偷呆在窗口偷看远方时,一双肉乎乎的爪子登时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回头,韩城那张大圆脸侵占了我的视线。

“哟,云朵,你这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小点儿声!”我捂着他的嘴巴,生怕坐在窗口的远方发现,将他连拉带拽地弄走。

他则是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一整个下午都在对我进行着推残。搞到最后,我很不耐烦地回他,“我没有喜欢的人!”

“少来了,我这几天天天观察你,你是有事没事总爱往那个窗口跑。别害羞,说出来,哥给你出出主意。”

我是真的恼了,没头没脑地对他吼了一句,“你有本事把你喜欢的人说出来啊!别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

韩城愣了一下,小眼睛在愣愣的神态之中也比平时大了一倍,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喉咙上下滑了一下,他说:“云朵,我喜欢你!”

我张大嘴巴看着这个死胖子,突然有一种双膝发软要跪下的感觉。但是,我很冷静很温柔地告诉他:“我一直当你是闺蜜的……” “我都能把你从爷们儿过渡成女人,你也一定能把我从闺蜜过渡成男人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摇晃我的肩膀,丝毫不考虑我胸膛中枪的感受。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地和他谈谈我们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张口又给我补了一枪,他说:“云朵,你现在摸摸我的脸,好烫……”

我放弃了和他谈谈的想法,浑身一抖,抱头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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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韩城告白,我犹如被吓掉七魂三魄,晚上噩梦不断,更糟糕的是大姨妈居然提前而至。那个早上,我像个纸片人挂在公车的倚栏上,打开车窗,我就能被风吹走。

站在我身后的远方明显地感觉出我的异样,他问我:“云朵,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回头,一张了无血色的脸就把他吓了一跳。他紧张地伸手探我额头,是正常的温度,他的视线落在我捂着肚子的手上,眉头微蹙了下,便了然于心。

公车颠簸,我无力支撑几欲跌倒,恍惚中,身后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臂膀,我虚弱地回头,远方在看着我。许久,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飘渺地响起,“你可以……抓住我。”说完,他把我拉到他的胸口。

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我努力地呼吸,一而再,再而三,怎奈呼吸都沾上了热气。我抓住他的臂膀,静静地杵在那里。在这片刻的静谧里,我听见了窗口的风声,也听见了远方胸口来回动荡的心跳声。

当时,我执著地认为,远方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可是我这荒唐的想法,再次被木棉的出现给打败。

生活里好像总是会存在这样一种现象,平凡如我一样的女孩,总是苦苦地暗恋着干净美好的少年,而少年总是苦苦地追求着对他置之不理的女神,如木棉。

哦,还有韩城,一个本和我最相配、却又被我最瞧不起的大胖子。他也在苦苦暗恋着我。

你看,上帝多么公平,他给每一个人喜欢别人的权利,也给每个人被喜欢的机会。只是深爱与伤害,我们常常会选择后者。到底是应了那句话,越是刻骨,越是铭心。甚至为了我们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我们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所以,当我站在光影里,再次看见远方和木棉纠缠不休的时候,我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心:我要帮远方追木棉。

韩城听到我这个想法,表情变得很奇怪,他说:“圣母不是这么当的。”

我笑,有些许无奈。我不是想当圣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是有私心的。那份私心就是我可以有大把的时光呆在远方的身边,帮他出谋划策。尽管他那绵长无尽的目光里,无关于我。

我并没有单刀直入地问远方怎么喜欢上木棉这件事,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在某个清晨,眼神的焦点落在车窗外飞驰倒退的大树上,轻轻地说了句,“远方,木棉不喜欢棉花糖,她喜欢红豆沙冰,要加很多冰的那种。”

远方觉得奇怪,他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他,我经常看见木棉出入学校门口的冷饮店。远方了然地点点头,随后淡淡一语,“谢啦。”

这算是一个起始点吧,我也会认真地问我自己,我真的是为我的那份私心而这么做的吗?

不,不是。没有哪个傻瓜肯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我想,我大概是不愿远方像我一样这么辛苦地喜欢一个人,所以,才愿意陪他一起苦着他的苦,快乐着他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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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对远方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些,他坚信那是红豆沙冰的力量。

他很高兴,豪气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要请我撮一顿,他说他为了木棉煞费了苦心,没想到简单的一杯红豆沙冰就让她笑逐颜开,最大的功臣当属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木棉就站在我们的身后。

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木棉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我看着她的眼睛,觉得那份敌意明显是在针对我。她一眼便看穿我对远方的喜欢,卑微的,带着善意的欺骗。

所以,她没说任何一句话,像第一次一样扭头跑掉了。

而远方,也像第一次一样,丢下了我就奔她而去。

我站在那里,揉揉眼睛,觉得我和远方到头了。木棉分明就是喜欢远方的,她的喜欢不比我少,也不比我浅,不然她那愤怒、那嫉妒决不能来得那样凌厉。

我很知趣地退出了远方的生活圈子。

我孤独地想着他,想他那有阳光的眼睛,想他站在我身后,轻轻落在我发上的呼吸,想他在我落魄之际,投入的那一枚硬币。我多想变成一只鸟,飞落在有他的窗口,看着他到地老天荒。

韩城看我现在的样子,平时话痨的他,也变得很安静。

安静之中,他还不忘安慰我,“云朵,我被你拒绝也没怎样啊,你看你现在,要死不活的,没个人样啦!”

我一听他这么说,嘴巴酸酸地咧开了,接着豆大泪珠往下掉。

我哽咽着,“我只是胸口有点闷,有点闷。”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捶打着胸口,韩城一看,脑门都急出汗了,他抓住我的手,声音都莫名地高了两度,“我看你不是胸口闷,是脑子闷!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像你这种没人喜欢的死胖子,怎么会理解我的痛苦!”我一把推开他。

面对我的举动,韩城的神情微微有些发愣,真不知道是我的话伤害了他,还是我那无情的一推。人好像都这么自私,自己不痛快了,连带着身边的知心人都舍得伤害。

可是,那个时候,失去理智的我哪管得了这些,在僵持中,还是韩城软下心来,一言不发地陪着疯疯癫癫的我度过了一下午的时光。

我想,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要抬起头来好好看看韩城。

看看他被我伤过之后,眼角那隐忍的泪,究竟掉没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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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城买了很多漂亮的信纸送给了我,他说他不是一个好的安慰者,所以,我有什么难过的话或者不高兴的事可以写在信纸上,然后折成纸飞机让烦恼都飞走。

当时我还笑他是小说看多了,他则瞪着他那小小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不不不,我是从电影上看来的。”

我没忍住,扑哧笑了。我看着那叠漂亮的信纸,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要给远方飞鸽传书。

自上次木棉撞破我俩合计追她的事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远方了,我执著地认为是我自作聪明,才把远方拉入这样的困局,所以,我就再也不敢厚脸皮地早晨绕几条道,在027路公车上和他相遇。

不知道他和木棉怎么样了,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决心用间谍的身份,继续帮他。

是的。我将搜集到的木棉的喜好全部写在了信纸上,而韩城则充当了我的送信使者。他握着那封信,凝视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云朵,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犯贱。”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实在不像调侃,我不由得鼻酸。他从我的眼睛里捕捉到了难过,话锋一转,“得了,我的好妹子,哥哥就给你跑一趟。”

他笑嘻嘻地把信装进口袋里,然后拖着他那北极熊似的身子,走远了。

当天,韩城就给我送回了远方的来信,远方的信纸没有我的漂亮,那是一张白色纸条,纸条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五个字:谢谢你,云朵。

我为着这几个字,高兴得整个下午魂不守舍,我好像又回到当初那种喜欢他的心境,痛并快乐着。自此以后,我找到了新的寄托,那就是写信,那种感觉像在和他面对面的讲话。

我写尽了木棉,就开始写岁月静好。而远方,每次都会给我回信。

我在他简短的话语里,时常泪一霎蒙了眼,韩城浑身发毛地说我矫情。我笑中带泪,其实他怎么懂,怎么懂远方的只言片语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拥抱的温度。

我像个孩子贪恋,又知足。

远方和木棉的关系比我想象的好,形影不离,亲密无间。那是我在校门口看到的,可我再也没有羡慕嫉妒恨,反而心里一片晴朗,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方式,别人是拥有,我和韩城则是祝福。

我祝福远方,韩城祝福我。

可是,当你心里一派清净,想对这个世界说声原谅的时候,命运却早已准备好了更大的泥沼让你陷进去。那是初夏的午后,木棉第一次和我正面交锋。

她站在我面前,手里握着一沓信纸,我看着那熟悉的信纸,知道自己玩完了。

果然,木棉上前一步,把那沓信纸在我眼前一扬,哗哗的,像自尊被撕碎了飞向了空中……我的脸滚烫,听见木棉嘲笑的声音,冷漠得可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个小丑?你明明喜欢着远方却帮他讨好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本来是难过得想哭,可当她说出那个词——小丑,我却笑了,笑得令自己都发冷。

“我告诉你,远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只是把你当成一个笑话来看,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些信给我看。”木棉的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最毒莫过妇人心,这话我信,她只是简单和我说了这么几句,我便被推下深渊。

我捧着那堆被风吹得惨败不堪的信纸回到教室,我一张张地看,一次次地泪流。远方,你看,你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我没有哭;你把我丢在一旁弃我而去的时候,我没有哭;而今,你心爱的她,践踏着我对你的喜欢,说我是一个小丑的时候,我却哭得不能自已。

原来,再深远的爱,也经不起推残。人可以失望,但经不起绝望。

而现在的我,是再也不敢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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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庆幸我还有一个胖子闺蜜,韩城。

有星星的夜里,他陪我坐在楼台上,一起烧掉了那些耻辱的信。在温暖的火光里,我抱着双膝很认真地问他:“韩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啊。”

我当他的喜欢是没心没肺的,要不然,面对我对别的男生这么死心踏地,他早就和我一样痛苦得哭爹喊娘了。我说:“韩城,你要是能瘦下来,说不定也有人喜欢你。” “这和瘦不瘦有关系吗?如果远方变成了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难道你就不喜欢他了?”他在暗夜里翻了一个白眼,若一道星光。

我想了想,坚定地回答他:“我现在就不喜欢他了,我想揍他!”

“哎呀,揍人这事我在行呀,妹子,这仇哥替你报了!”

他说这话就跟我说是瘦子一样不靠谱,所以,我压根没往心里去。可是,第二天,他果真撸着袖子气势汹汹地出发了,走之前还对我说了句,“哎!云朵,等会儿我要是负伤了,别忘了找人用担架抬我去。” 等我反应过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和远方在地上滚了两个来回。

我横在中间,大声又急迫地喝他:“韩城!你给我住手!”

韩城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一拳重重地抡在远方的脑门上,语气骂咧咧的,“他奶奶的,你算什么东西!长得好看就能这么糟蹋人家?看我今天不揍残了你这张脸!”

我一看韩城来真的,抬起脚倾尽所有的力气朝他的屁股一踹,他嗷一声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他转过头愤怒地指着我说:“好你个云朵!你他妈的敌友不分了!”

现在不是和韩城讲道理的时候,我抓起远方的手,跑了。当时,若是我肯回头看看韩城,他的脸色和他身下的黄土地定是一样一样的。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前因后果才好,我和远方呆在无人的墙角下,各自沉默了好久。

我看着他脸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胸口发闷。我皱着眉头问他:“疼吗?”

他摇摇头,表情有些沉重,他说:“云朵,我真的没有把信给木棉,是她翻了我的包……”他还想要说下去,我却已经听不下去,我说:“你不用解释,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对不起。”他的睫毛像小扇子落了下来,挡住眼里的一片光亮,我的心因着他这句话,他这一垂眸,忽然就软得不成样子。

我说:“今天的事,你也别怨韩城,是我没拉住他。咱俩算扯平了。”

说完,我背对着他疾步离开。忽然,空气中闪现一双有力的臂膀把我拢在怀里,是远方。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什么也不说。

他似乎也很痛苦,很委屈,不然,他喷过来的气息怎会这样滚烫?

是这样的吧,梦里我也曾见过他这么抱着我,只是不似现在这样紧得发疼,而是温柔清浅,像公车窗口吹进来的风。

天知道我有多不想挣扎开他,可是我一想到他曾经这么抱着木棉,就清醒了,清醒着由一只温柔的麋鹿变成暴动的小狮子,挣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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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我离开远方后,没有回去上课,也没有去看望韩城。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踢着小石子,直到夜幕来临。走累的时候,我蹲在路灯下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兴许是这微凉的夜,兴许是这匆匆行走的人群,我觉得眼前的世界好陌生。

陌生到当远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抬起脸,红着眼睛,竟傻乎乎问了句:“你是谁?”

他蹲下身来和我的视线平行,他的眼神让人看着莫名的痛心,但他的唇角努力弯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他说:“我叫远方,会坐027路公车的远方,爱喝橘子汽水的远方,经常被云朵从窗口偷看的远方。”

他说完,我就哭了。

原来,他都知道啊,知道那些时光里,我干了多少和他有关的傻事。

他说:“云朵,你知不知道,木棉是我的妹妹,是我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时带来的妹妹,我对她这么殷切是因为我想让她不要对这个新家庭太疏离,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走进她的心里变成一个称职的哥哥。我叫莫远方,她叫莫木棉,你知不知道我和她都姓莫?”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远方,过了一会,我才傻乎乎地笑了,笑完,一摸脸,全是泪。

远方,你又怎会知道,木棉的身体里和我流着相同的血液。

小时候,她喜欢吃红豆沙冰,喜欢到连我的那份也会抢去。长大后,她喜欢你,喜欢到她宁愿假装和你是情人,也不愿我这个姐姐和你靠近。

没有人可以那么了解另一个人的,若不是我和木棉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我怎会对她的喜好那么了解。最初的最初,我帮着远方去“追”木棉,最简单的原因不过是木棉是我的妹妹,如果我喜欢的人和我的妹妹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所以,在韩城极度不能理解我的行为里,其实理由只有那么一个:他们都是我爱的人。

可是,怎想命运如此造化弄人,父母破败的婚姻将我和木棉分开,远方的出现,又将我和木棉交织,人生大抵就是轮回,爱与苦痛,谁都逃不掉。

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远方,我想,木棉是喜欢他的,不然她不会那样愤恨地拿着信来羞辱我,然而那种喜欢,在伦理道德面前开不了口,但她也绝不容许别人来破坏,尤其是我。

那个晚上,远方把我送回家。

我们各怀心事,一路无言。我们明明都能趁着这个机会走进对方的心里,可是,我们都终究懦弱了一点。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是件很轻易的事,可是开口不知怎么就变得万分艰难。

因为不想难堪,所以我们错了现在、未来。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身上掏出了一枚硬币,放在了远方的手心里。

我说:“远方,谢谢你曾经用一枚硬币,带给我这么一段这么美好的小时光。”

远方握着那枚硬币,眼里有晶莹的泪。

我知道,在我向他开口说喜欢之前,我终于有了勇气先拒绝了我们还未开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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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像从前的日子过得颓废不堪,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像韩城那样安慰我。

韩城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自从那个下午他被我踹了一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我以为他是生我的气,一时不想来上课,所以我费力记起他家的地址,准备来个负荆请罪,怎想人去楼空。

他应该是搬家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小心眼的人,因为我踹了他一脚,难道他就要和我断绝联系?哦,还有一种可能,我那一脚踹得重了。

是真的踹得重了,听说韩城以前是个瘦子,笑起来也是风流倜傥的那种,后来出了一次车祸,导致尾椎错位,加之身上大大小小撕裂的伤口,从鬼门关里回来已是万幸,连续着两年口服一种激素药物,身子才慢慢恢复,可是这药产生的副作用就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但现在,因为我那一脚正好踹在他的尾椎上,他当夜旧伤复发,来不及与我告别,就被他爸妈给转到美国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回来。知道这一消息,我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为了弥补我对他的歉意,我也决心吃成一个胖子,我想,等韩城回来了,当大家再笑话他是一个胖子的时候,他就会用着胖乎乎的手指着我说:“你们瞎了吗?云朵才是!”

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当有一天,我在027路公车上遇见远方的时候,我把他着实吓了一跳,他说:“云朵,好些日子没见你,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笑呵呵地摇晃着我那双下巴,说:“没事啊,最近我心宽体胖,没发现吗?”

远方的眼睛里满是不解,阳光照过来,他看见我脸上的笑,不由的也跟着笑,他轻轻地说了句:“嗯,胖胖的,也漂亮。”

我这个人好像经不起赞美,尤其作为胖子的我,听他这么说更是受之有愧。所以,没忍住,差点飙泪。嗯,其实我也有一句话想和他说:不是每一片云朵都能飘到远方,我离开了你,却找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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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城走了一年,才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戴着大大的墨镜,连头发也是刚做的,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嘴巴同时变成了大大的O型。

“你是……云朵?”

“你是……韩城?”

我们几乎同时问出了这个可笑的问题,当我们彼此确认了身份之后,我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大吼:“我还以为你去美国疗伤去了,他奶奶的,你去抽脂整容了!害得我整天活在愧疚里,生不如死!”

韩城当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地摘下大墨镜,露出那双因为瘦了而显得比平时大了一倍的眼睛,他说:“就你现在这猪样,还整天活在愧疚里?”

我看了看自己猪一样的身材,再看看眼前身板挺拔的韩城,我深深地觉得我被欺骗了。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开心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哦,韩城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尽管他不知道,有个人啊,她拼命地变成一个胖子,为的就是不想再让他孤单。 [小说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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