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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修行

2013-04-29

商周刊 2013年7期
关键词:柴油旅行

好的旅行应该是孤独的,孤独的旅行能让人有更多的机会单独面对自己,向更远的远方,也向自己内心的更深处出发。

旅行的时候,我经常意识到自己平素活得是多么的不完整。

宿雾的码头,性感的柴油味与海的味道,沉重的背包压住肩膀,天空阴沉,大片乌云线条柔和,心情平静。但同时也让人充满期待而不由得兴奋莫名。海面上飘过的是,阴沉天气里像大提琴一样微微忧郁的稀少浮云,像太轻快而易逝去的悠远的调子。

大海,和与大海朝夕相处的老旧船只的气味,像熟络又配合默契的—对乐团搭档。如果没有暴烈狂放的海浪,强悍粗粝的机器也不会在这里与她纠缠、厮守;如果不是窃窃私语又绵绵不休的海浪,时间那无法抗拒的入骨侵袭,便不会深刻地写进每一个锈迹斑斑的柴油引擎。海与船,它们相互成就又相互折磨的关系,意外惊醒了那些平素被我淡忘的感官。

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在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海湾边上,我才会突然意识到,鼻子原本是用来嗅闻各种或刺激或清淡的气息的,包括柴油味或者紫薇花香,而不是用来托住眼镜的;耳朵原本是用来不加选择和逃避地聆听各种或美妙或嘈杂的声音,而不是用来夹住那个胆小、遁世的耳机的;除了像不停敲击无人应答的门环一样反复徒劳地敲击键盘,写出一些用来喂饱碎纸机的东西之外,手指还可以用来握住一张即刻启程的,容不得人举棋不定的船票。

旅行和修行,本是一回事。

我不信教,或者说我明白信仰、心灵的修持和形式上的教条完全是两回事。我看到,宗教对人心的抚慰会会心微笑。比如那次我在梵蒂冈看到教皇保罗二世在圣诞节的清晨为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信徒做弥撒,那时我想起他曾经说:“人生就像吃一罐沙丁鱼罐头,那是我最大的乐趣。”那个神情,像极了阿甘傻房愣地对着镜头说:“我妈妈告诉我,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

每次看到五台山、雍和宫或者少林寺里张狂的香火,手腕上带着夸张、昂贵的大串佛珠的中年男人在庙里的表情,都会想,他们相信某种宗教,但是他们的灵魂还没有准备好去相信生命中那些无形的真正美好的东西,他们甚至没有检视过,自己的躯体里还有没有灵魂。

他们的宗教,就像电影院的门票。当他们需要“佛祖”保佑或者请求他原谅他们生活中的一些“罪孽”时,就会花上一些小钱,向庙里的泥胎偶像申请些什么,就好像他们需要被巨型音响和巨型怪物震撼—下的时候,就买票进场看个电影一样。寺庙里的满天神佛,对他们来说就像扑克牌里的大小王、梅花A、方片K广一样,不过是功效不同、大能管小的诸级官员,不苟言笑地等着他们一个个地“打点”。就如同牌桌上,掌握着更多大小王和A的人,当然有更多的机会赢钱。说这就是他们的“游戏人生”,也未尝不。

这样的游戏每天进行。时间一长,人们便成了今天这副样子。他们能轻易地相信恶与丑的存在,也更轻易地质疑善与美的可能。尽管同样渴望,但是却不敢尝试寻找那个更好的自己。时间一长,他们便成了空空的躯壳,失却了自己,失却了灵魂。

旅行的好处在于,有那么几天,你的人际关系被简化到极致。附近没有神什么人认识你,不论你过去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也不管你曾经是怎样的人,一切都可以在上路的瞬间重新开始。你是清白的,你是陌生的。所以你也可以是完美的,可以恣意地扮演你喜欢的那个自己。有很多人喜欢去西藏、尼泊尔或者佛教盛行的缅甸,喜欢那里的原因除了佛塔和雪山,当然也有人们无尘的微笑和明亮的眼眸。那些比美景更不可或缺,比阳光晒亮皮肤的感觉更销魂,比山谷里回响的学童们甜梦般的笑声更令人难忘。这些瞬间,能让人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躯壳深处那个沉睡的“自己”最最快乐。是清晨第一缕带着草香味的微风,是瞬间闪过车窗外那个赤脚的小孩挥舞的双手,是船舷边跳起的灰色海豚模糊的身影,更是给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孩送出彩色铅笔的时候,觉得自己还不错的那个瞬间。

我说过,旅行能帮助你遇到那个更好的自己。

好的旅行应该是孤独的,孤独的旅行能让人有更多的机会单独面对自己,向更远的远力,也向自己内心的更深处出发。总有一天,你会在不经意之间,在印度街角那个门口站着白牛的小吃店,或者在约旦深谷里那个赶着山羊的老妇面前,遇见那个你最想成为的自己。那个你,卸下了在都市丛林里背负的重重铠甲,活力蓬勃,宛若新生。

旅行,修行,都是找自己,都是向内心深处的远游。即刻上路,寻找那个更可爱的,或者曾经是那么可爱过的你,便是神迹一般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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