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汉口商业都会的形成与汉派文化的发展
2013-04-29袁北星
摘要:近代以来,汉口进入迅速发展阶段,城市文化也在前所未有的多元文化的碰撞下获得发展良机。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的相互交融聚合,凝铸成为汉口城市文化演进中最为显著的特征:创富的商业精神、开放的包容心态、务实的创新意识等。汉口的城市性质与环境、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市民的价值取向等,开始冲破传统文化的藩篱,造就了具有自身发展脉络和区域特色的汉派文化,展示出对近代城市文化的引领。
关键词:商业都会;汉派文化;形成和发展
中图分类号:K2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3)07-0133-04
近代以降,汉口如同其他中国城市一样进入迅速发展阶段,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文化的相互交融聚合,构成汉口城市文化演进中最为显著的特征。汉口的城市性质与环境、生产和生活方式以及市民的价值取向等,开始冲破传统文化的藩篱,展示出对近代城市文化的引领,同时造就了具有自身发展脉络和区域特色的汉派文化。
一、九省通衢造就商业重镇。奠基多元多层的汉派文化基因
武汉地区地理环境的变化导致了汉口的崛起和三镇格局的形成。明成化年间,汉水在汉阳县西排沙口与郭茨口之间决水东走,发生改道,形成了龟山北麓相对稳定的汉水主河道和入江口。河道的变迁使汉阳被一分为二,汉水之南为后来的汉阳,汉水之北即汉口。
新人江口的形成催生了新的城市,汉口因水而兴、因港而盛,成为长江沿线城镇商业贩运中转站。汉口的形成和崛起,使武汉地区的商业中心在经历了武昌转至汉阳后,再次转移到汉口。汉口后来居上,发展势头在明末就超过汉阳和武昌。明崇祯年间,汉口发展成为“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的商业重镇。人们常把汉口商贸的繁盛首先归功于其地理区位优势。汉口面水临江,兼江汉之利,畅通的水路航道使汉口具备了无与伦比的水上交通优势。首先,汉口港水深港阔,是众多船舶的停靠点和避风良港。汉口处长江、汉水交汇处,汉江水浅,只能通行小木船,长江正好相反,水深宜走大船。因此,凡来自汉水的小船需在汉口换成大船进入长江航道。反之亦然。其次,通过长江、汉水、南水(洞庭湖水系)联结众多支流,形成以汉口为中心的纵横密布的水运网络。汉口“当江汉交汇之处,水道之便无他埠可拟。循大江而东,可通皖赣吴越诸名区,以直达上海。循大江而南,可越洞庭入沅湘,以通两广云贵。又西上荆宜而人三峡。可通巴蜀,以上溯金沙江;至于遵而西,经安陆、襄阳、郧阳诸府,纵贯全鄂以抵汉中,又沿汉水之支流白河、丹江二水以入宛洛,所谓九省之会也。”“溯汉水则可以直达河南、陕西、甘肃,其湖南、江西诸省皆舟楫互通,山西、安徽其货物亦莫不汇集此也。”
明清时期,由武汉通往全国各地的驿道不断发展,陆路交通日益便捷。从武汉出发,有7条主要驿道,分别通往河南、安徽、江西、湖南、四川等地,商品经济迅速发展,商贸运输日益繁荣,使汉口驿路更加畅通。区位特点形成交通枢纽,进而造就商贸优势,汉口商品市场日益繁荣。据《湖北通志检存稿-食货考》统计,其时汉口市场上共有商品18大类、230余种。淮南的盐,安徽的油、茶和文房四宝,江苏、江浙的纺织品,汉水流域的棉花,湖南、四川、江西、安徽及鄂南山地的茶叶,湖南、四川、陕西汉中和湖北的粮食,吴越的丝绸和海产品,山陕的牛羊皮毛,福建的瓷器、果品,云贵的木耳和生漆,两广的洋货等等,在汉口市场上无一不有,并通过汉口再转运分销到全国各地。
便利的交通吸引了四面八方的客商。商路的伸展,客商的积极参与,进一步促进了仅口市场的繁荣。汉口商业繁盛,客商云集,发展成为一个典型的移民性和商业性兼具的城市。城市特性影响城市文化的形成和发展。
一是促进了汉派文化的多元化发展。来自不同区域的工商移民带来的地域文化,在汉口这个特定环境中迁移式扩散,与本域文化融合,为汉口文化的多样性奠定了基础。客商祖居地与经营地的异质文化交融、并存。由此产生了“和而不同”与“不同而和”的近代汉口文化。如客商创建的会馆、公所成为其文化传承和流播的载体。身居异乡的客商为满足追求共同文化信仰的精神需求,在会馆、公所中祭祀、生活和开展经营活动,这里就是一个具有家乡文化背景的小世界,祖居地的文化和社会习俗在这里延续、承袭和传播。如山陕会馆、湖南会馆时常演戏酬神,且不惜重金从家乡请来戏班。会馆的文化活动不仅慰藉了客商的思乡之情,还促进了客商与经营地之间的文化交流。如作为湖北地方剧种的汉剧,其形成和发展的过程就是一个例证。汉剧原名“楚调”,又称“黄腔”、“汉调”。其主要流派——汉河派源于汉口,汉口为南北交接、东西贯通之地,汉河派得以兼收并蓄。将北方的西皮和南方的二黄合流,在中国戏曲史上首创西皮二黄板腔体系。汉剧首创的皮黄腔系,又对京剧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据《中国京剧史》记载,乾隆年间,汉调艺人纷纷北上京城,与安徽徽班艺人同台献艺,形成“班是徽班,调是汉调”、“徽汉合流”的局面。这一腔系集南北唱腔之优势,其声腔、板式、剧目、字韵等,被京剧吸收。汉口成为多元文化交融的平台,丰富着汉派文化的内涵。
二是推动了汉派文化的多层次发展。汉口众多的外来人口主要分为两个大的层次,其上层为客籍商人,下层为手工业者、码头苦役和流民等,由于外来人口结构和层次的差异,使得汉口文化的层次性十分突出。如经济社会地位较高的客商为满足自身需求,纵情声色,刺激了汉口娱乐业的发展。“汉口一镇……路衢四达,市廛栉比,舳舻衔接,烟云相连,商贾所集,……适口则味擅错珍,娱耳则音兼秦赵。当夫良辰令节,……贵游公子,旅食词人,或跌宕文酒,或流连声色,清歌妙舞,至更残而方响犹繁,坠耳遗簪,迨月落而欢情未歇……”同时,汉口服务业又兼顾多层次消费方式。如在后湖一带,集中了大量茶馆。茶馆是汉口的代表性商业标识之一,茶馆的兴盛体现了汉口的市井性和平民化。中小商人和手工业者多把茶馆作为洽谈生意、打听商情、承接业务的地方,甚至把产品样品带到茶馆面议。汉口茶馆的茶客多以来自不同地域和行业划分,如瓜菜行的结算兑款在汉口第一茶楼,码头工人在沿江沿河上茶馆。可见茶馆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在某种程度上发挥了同业公会和同乡会的作用,如民谣所唱:“大火路长又长,家家户户是茶馆,宾客进门茶一杯,笑问客人去哪方?不去东?不去西,找乡亲,会同行。”在茶馆一坐,饮茶谈笑间暂且抛开烦累、劳顿,仿佛饮到家乡水,获得短暂的休息和慰籍。
二、汉口开埠推动城市近代转型,丰富交融并存的汉派文化特质
近代以来,汉口凭借内进外出、通江达海的交通便利,辅之以轮船、铁路等现代交通工具和交通设施。成为国内重要的商业贸易中心。“汉口贸易年见繁盛,盖以运输便利也,此地为中国全国之中心,水路四通八达,……中国内地商务实以此地为要冲。”汉口被辟为通商口岸,与其长久以来形成的商贸地位息息相关。美国学者费正清认为:“湖北近代社会结构的改组与经济形态的变更,首先是经由贸易——市场这一渠道开始的。汉口卓越的商业地位,是其被列强辟为通商口岸的原因之一。湖北地区倾向于近代化的一系列震动、变迁及努力,正是以汉口开埠为契机的。”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的对华贸易有了很大发展,但远未达到他们的预期。汉口是位于江、汉交汇处的中国内陆商业中心,有无可比拟的商业价值,是他们觊觎已久、志在必得的一个重要目标。因此“要求开放更多的口岸,并把长江领域开放至汉口的呼声是一致而又响亮的。”
早在汉口开埠之前,北欧国家和俄国就在汉口开始了商业活动。挪威、瑞典曾援引《五口通商》条文,于1847年开始在汉口进行商务活动。开埠后,丹麦、荷兰、西班牙、比利时、意大利、奥地利、日本、瑞士、秘鲁、葡萄牙、刚果等20多个国家开始与汉口通商,以汉口为集散地的茶叶、生丝、棉花、桐油、牛羊皮、猪鬃、蛋品、五倍子等土货大量输出;洋纱、洋布、洋油、洋糖、洋钉、洋皂、洋火(火柴)、洋药(鸦片)等洋货,也输入汉口,并以此为中心,借助其覆盖广泛的销售网络,向周边及更远区域倾销。
与此同时,各国殖民者相继在汉设领事馆15处,建租界5处。列强以此为据点,建立洋行,以攫取更大的商业利润,百余家洋行遍布汉口市区。洋行主要从事进出口贸易,它们从全国各地收购农产品和原材料,在汉口加工后再输至国外。又将西方工业制品运来汉口。通过汉口销往广大的中国内陆地区。1862年,英商怡和洋行(即渣甸洋行)在汉口设立分支机构,从事进出口贸易等业务,主要经营轮船业、航运业、缫丝、纺纱、公用事业等。是英国夺取长江中下游利益的主要机构。此后,英商汉口美孚洋行、汉口和记洋行、亚细亚火油有限公司汉口分公司、汉口太古轮船公司、英美烟草公司汉口烟厂:日商汉口诚记洋行、俄商砖茶厂、日商泰安纱厂等相继在汉口展开业务。到1905年,汉口的外国洋行达114家:1911年,达130多家。洋行经营范围十分广泛,对汉口的经济发展影响较大。
对外贸易的繁荣,促进了汉口金融市场的发展。不少外国银行,如麦加利、汇丰、花旗、德华、道胜、横滨正金、东方汇理银行等纷纷在汉设立分支机构;同时,适应新的经济形势需求,汉口出现了新式银行。到清末,汉口有本国银行8家,外国银行在汉口设立的分支机构9家,与上海、天津、广州并称为全国四大金融中心。外国银行实力雄厚,垄断了汉口与华中地区的金融市场,汉口与海外的经济联系更加密切。
为利用廉价的原材料与劳动力,西方列强开始在汉口设立工厂。俄国人率先在汉口建成机器轧制砖茶厂。“一八六一年汉口开放为对外通商口岸,俄人乃(于一八六三年)在此建立其砖茶工厂。”据统计,从1863年至1911年,英、法、德、意、日等国外商先后在汉开办各类工厂43家。这些工厂的开办,使汉口有了第一批近代工业,并在一定意义上促进了汉口对外贸易的发展。
汉口开埠使华洋贸易迅速形成一股新的商品流,中外贸易交流也日益扩大,汉口的对外贸易额直线飙升。据《武汉市志》的记载,汉口对外贸易的发展大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开埠后至19世纪末,这一时期,发展平稳,一直排列于全国四大贸易港口的第三、四名。1865年起,江汉关开始有出口轮船运货统计,其中包括客商向江汉关申报的“直接对外贸易值”和“间接对外贸易值”。开埠初期,进口外国货主要从上海间接转运内地。1868-1894年的26年间,在江汉关申报的进口外国货年均4.39万关两,而包括由上海等地间接运入的外国货的净进口总额年均为1091万关两:同期直接出口货值年均503.7万关两,而包括间接出口在内的出口总值年均为3534.7万关两。第二阶段是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汉口口岸的贸易总值,1900年为9993万关两,1910年达到1.60亿关两,1920年达到2.20亿关两,1926年又达到4.12亿关两。1926年比1920年增长了87.64%。在20世纪的前10年间,汉口的对外贸易总额占到了全国对外贸易总额的10%。由此时人认为汉口商务的茂盛与京沪相比较而言也决不逊色,甚至超乎其上。但由于汉口不具备沿海通商口岸的区位优势,近代汉口的间接对外贸易额远远大于直接对外贸易额。
开埠成为汉派文化发展演变的一个分水岭。如果说在此之前,西方文化仅仅是通过留学生、外国商人等以双向交流的方式产生一定影响的话,那么,开埠之后,西方文化就开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进入,并且迅速波及思想观念和生产生活方式各方面。西方文化给汉口带来的冲击是全方位、多角度和多层次的,是汉派文化演进的重要推动力。西方工业产品在冲击汉口民众视觉感官的同时,也使人们在享用中得到新的体验;西方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宗教信仰、习俗风俗、体制制度和思想观念等,使汉口民众的文化心态呈现出纠结。
一是西方器物文明以强加的形式进入汉口,给汉口人带来全新的生活体验。如在衣着上,市民在开埠前大多穿着土布制作的传统服装。开埠后,随着洋纱、洋布的输入,人们发现洋布比土布细密而有光泽,且价格差别不大,于是开始选择使用洋布制作的服装。民初又兴起洋装热,时尚人士多穿着西服。女子亦剪短发,着洋装。在饮食上,更趋洋化,牛奶、汽水、啤酒、咖啡、饼干、面包、味精等西洋或东洋食品餐点逐渐成为人们喜爱的佳肴。请吃西餐大菜也成为买办、商人间交往应酬的新方式。汉口的西餐馆最初大多集中在租界,1913年建成的瑞海西餐厅,是汉口华界的第一家西餐馆。外国的洋炯、洋酒也进入汉口市场大量倾销。城市建设的格局和房屋建筑风格也与开埠前有了明显不同,汉口正街上洋式或半洋式建筑逐渐增多,还出现了里弄,清一色的二层楼房,中间留出笔直宽敞的通道。一些在商场获利的商贾,仿造租界的建筑,盖起了“洋楼”。一般市民的住宅中,不少都安装了电灯和自来水,日常生活更为方便。这是近代汉口中西文化交融的一个重要表征。反映出博采众长的接纳心态和开放品格。
二是西方价值观和文化理念渗透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首先是思想理念和宗教信仰的变化。商业移民为汉口带来了儒道释等不同的宗教信仰,还有各地族群的保护神,均汇聚到汉口。因始终无法形成主流信仰,使得外来宗教的进入就变得相对容易了。1861年6月,英国伦敦教会传教士杨格非来到武汉,并以武汉为中心在华中地区进行传教活动。随后,西方各国教会纷至沓来,建立教堂,发展各自的教会势力,仅杨格非在两湖地区修建的教堂就达百余座。天主堂、圣公会堂、循道会福音堂、伦敦会福音堂、信义会、基督复临安息日会等不同类型的教堂遍及省内近半区域。汉口原有的宗教信仰格局因此而改变,西方文化精神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进入汉口民众的精神领域并产生强烈的激荡。西方文化在汉口得以传播,并通过汉口向其周边地区乃至省内其它州县扩散,而这种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通过教会实现的。各国教会通过建立学校、开设医院、创办报刊、举办慈善事业等方式传布教义、进行文化渗透,但客观上也产生了一些积极作用。如教会学校的设立,客观上促进了西方科学知识在湖北的传播,基督教会还在武汉设立了希理达女子中学、懿训女中、训女中学和汉阳淑善女学堂,共招收中、小学住读学生近200人。这些女子学校都反对缠足,提倡女子体育,推动了男女平等观念的产生。其次是新的社会风尚的形成。如“喜新厌旧”、“竞为靡丽”之风盛行。尚奢风气不仅存在于官宦与富商之间,中产之家、一般民众也追赶风潮,经济实力不足者甚至通过典当衣物来勉强维持。在对洋货的选择上,尽管人们有着复杂的心理,也经历了一个由排拒到接受的漫长过程,然而洋货最终以其不可比拟的优势占据了人们的生活。辛亥革命后,民主、共和观念进一步深入人心,崇洋成为消费特色,汉口亦如是。
开埠使汉口由封闭走向开放,在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各方面逐步实现了由传统及近代的嬗变转型。作为通商口岸的汉口迅速发展,城市规模迅速扩大,其功能趋向于多样化和综合化,为社会各领域带来新的变化,汉派文化的开放性、集聚性和包容性也得到不断丰富。
三、湖北新政促进工商发展。形成便商利商的汉派文化主旨
两次鸦片战争的隆隆炮声打开了清政府闭关自守的大门。汉口开埠是在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的框架下被迫进行的,其中充满了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政治侵略和经济掠夺,而强大的外力又对汉口固有的封闭结构和民众心态产生了极大冲击,民族屈辱更激发了爱国志士们的强国之心,“师夷制夷”的洋务新政在武汉蓬勃开展。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后,推行新政,在湖北兴办的重工业和轻工业,规模之大、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在全国独占鳌头,在整个东亚也占有突出的地位,武汉三镇也一跃成为洋务运动后期的中心之一。湖北枪炮厂、汉阳铁厂、电厂、水厂以及织布局、纺纱局、缫丝局、制麻局,还有造纸、制革等相继建成投产,近代湖北工业由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武汉更是成为中国近代工业发祥地2:--。
受洋务运动的促进、新技术和机器生产带来的利润诱惑,加以张之洞的扶持政策,汉口的近代民族工商业得以迅速发展。据不完全统计,从张之洞莅鄂至辛亥革命之前,武汉涌现了100多家由民族资本经营的近代工业企业,其中有六成左右创办于张之洞督鄂期间,涉及采矿业、机器制造业、榨油业、火柴业、卷烟业、棉织业、造纸业、金属加工业、制革业、印刷业、水电业、面粉业、制药业、制茶业、建筑业等30多个行业。其工业布局以轻工业为主、重工业为辅,正好与张之洞在武汉建构的以重工业为主、轻工业为辅的官办工业格局形成互补。
城市发展的主要表现不仅在于人口规模的扩大、商业贸易的兴盛,而且在于社会精英荟萃,文化人才聚集,思想活跃,形成丰富多元、开放包容的城市文化。工商业的发展,推动了近代文教事业的发展,武汉也由此成为中西思想文化冲突和交融的重要场所,成为全国重要的文化中心。近代汉口不仅是商业都会,同时也是新式教育的中心。张之洞在推行湖北新政过程中,十分重视发展教育。1890年,张之洞创建两湖书院,并通过教育改革使之初具新式学堂雏形。随后,自强学堂、武昌两湖师范、湖北武备学堂、湖北农桑学校、方言(外语)学堂、农务学堂、算学学堂等改制书院及新式学堂相继创建,成为弘扬传统文化、传播新知识、新思想的所在。
一是强化了汉派文化中的创新精神。近代汉口的民族资本主义工业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断发展壮大。鄂督张之洞的大力支持和政策扶持,是汉口民族资本主义得以发展的重要原因。吸引私人资本到现代工业领域中来,促进官办T业的发展,是张之洞推行新政的重要内容,也是其创新意识的具体实践。1902年,原为官办的湖北缫丝局连同纱、布、麻三局,因经营不善,交商承办。租给应昌公司。采取的模式为所有权与经营权分开,即企业归国家所有,经营权全归承租商人。这种方式吸引了民间资本,改善了企业的经营管理,促进了企业的发展。
二是强化了汉派文化中的重商理念。在思想观念上,张之洞高度重视工商业的发展。他将发展商业放到国家兴亡的高度来看待,派员出洋考察,学习西方农艺工技及经商要诀。在制度安排上,他充分考虑商人权益。如拟定中国第一部具有现代性质的省级商业法规《关于汉口商务情形条议》,对政府与企业的关系、行业管理、市场管理等作了详细规定;制定“除免省城护房捐”、“裁并百货厘卡,改征统税”、“裁厘局十有九,留二十局”等等“便商”、“利商”的规章,革除苛虐商人的“陈规陋习”,打击敲诈勒索、中饱私囊的厘卡人员,以“轻商负”:成立编译部门,向国外学习先进的法律规范,为商务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境。在具体举措上,设置一系列促进机构。张之洞改汉口的劝工劝商公所为商务公所,推销湖北本地产品;设立汉口商务总局,创办《湖北商务报》,沟通商业信息,宣传商务政策;创办汉口商务总会,发挥商会在联络工商、调查商情、调解商事纠纷、维护市场等方面的作用。在人才培养上,专门成立商务学堂。张之洞指示商务局在商界筹款兴办商务学堂,以培养新型商务管理人才:提出将商科职业教育从普通教育中独立出来,创办湖北商业中学堂;资助华侨子弟就近学习商业,鼓励他们学成回国服务。
商业的繁盛直接影响了汉口的文化特征,形成了传统文化与近代文明、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以及城乡文化之间交融发展的局面,特别是为汉派文化的商业性、创造性、开放性、多样性特质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元素。汉派文化具有深刻的创富意识。悠久的商业传统造就了汉派文化的商业品味,积淀成为一种蕴含着核心价值观的精神血脉,同时又充分体现了务实进取的商业精神。汉派文化秉承丰富的创新智慧。传承楚文化的创造勇气,特别是随着辛亥百年的历史演进,汉派文化展现出敢于挑战陈腐的文化精神,演绎着引领潮流、敢为人先的探索和激情,进而发展为开拓进取、首创开新的历史传统。汉派文化饱含开放的包容精神。从国内商业重镇,到通江达海的商业都会,汉口在长期的开放过程中,面临着种种文化的汇聚与碰撞,形成了一种包容、融通的文化气场,营造出了一种海纳百川、交融并存的文化氛围。
作者简介:袁北星,女,1967年生,湖北孝感人,历史学博士,湖北省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所研究员,湖北武汉,430077。
(责任编辑张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