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襄汾将可以考证的文明史推进500年
2013-04-29丹菲
丹菲
早在1988年,丁村村民们现在打麻将的这幢明清民宅,就已经被公布为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认为:陶寺遗址,足以将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文明史往前推进500年。
位于临汾盆地南部,汾河中下游的山西省襄汾县,乍看之下并不怎么起眼,但这里却是中华文明史上令他处难以望其项背的“翘楚”。
尽管貌不惊人,但襄汾小城的历史却与整个中华文明联系在了一起:这里的“丁村人”和“北京猿人”齐名,共同进入历史教科书;这里的陶寺遗址,拥有中国最早的观象台;而赵氏孤儿的传说所在地赵康镇,历史厚重,人文丰富……史学家认为:正是这座小城,将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文明史往前推进了整整500年。
丁村
探秘被掩埋的古文明
流传在丁村的一则民谣,朴实生动地描绘着汾河岸人家惬意的田园生活:“窗台上,针和线;炕头上,老婆汉。锅窝里,柴禾炭;圪地上,刀和案。前头院,鸡和狗;后街里,骡马走。麦场里,扇车斗;水池里,莲花藕。”
丁村,位于山西襄汾县城南4公里处,从表面看上去,丁村和普通的山间农庄没有什么区别。
踏进宁静的村庄,村民与世无争的生活场景令人感到温暖。站在黄土高台上,视野格外辽阔,依次可看到远处的塔儿山、丁村古民居群落……傍着汾河往前延伸的同蒲铁路上,隔不多久就会有一列火车开过。而汾河水静静流淌,像一条白带子铺向远方。
丁村的岁月静美,但却养在深闺人未识。怡然自乐的村民们,会在精致古朴的木楼里热火朝天地搓一下午麻将,丝毫不会因为自己住在“民宅中的国宝”里而有半分拘谨——早在1988年,村民们打麻将的这幢明清民宅,就已经被公布为第三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丁村现存有40套较为完好的古院落,其中一半已经收归国有,剩余的依然住着村民,在祖先精雕细刻的老屋子里过着日常生活。
叩开村民丁学礼家的门,他的老伴正在炕头上照看不到两岁的孙子。外边十分寒冷,我们都戴着帽子手套,而她却只穿睡袍,趿拉一双拖鞋,抱起小孙子就随着我们出院子拍照。她家的街门保存完好,门楼上的雕刻精致繁复,门当、匾额、木柱、石狮子……每一样里都有着与时光有关的故事。
丁氏家族世代居住在丁村,村民一向以耕读继世,经商为本,到清代康乾年间发展到鼎盛时期。现今,丁村受到保护的古民居里,最早的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最晚的也在清朝末年。众多的建筑中,最为特别的是房梁上的木雕,木雕叙说的是历史故事,被工匠篆刻得鬼斧神工,是我国北方民居建筑中的经典之作。
古村里虽然一直沉静,但却在外界造成了巨大的轰动。震惊世界的古人类“丁村人”,就是在襄汾这个偏远小村子里被发现的。曾经,汾河两岸残留的丁村遗址,出土过意义非凡的古人类化石。
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有两处旧石器时代遗址,分别是北京周口店中国猿人遗址、山西省襄汾县丁村遗址。专家的定论是:丁村遗址是我国既有人类化石和大量石制品,又有近30种哺乳动物化石的大型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群。从那之后,丁村人和北京猿人一起进入了历史教科书。
事实上,早到距今10万年或者更久以前,丁村人就居住在汾河岸的密林之中。当时的气候比现在还要稍微温暖一些,汾河水大而深、鱼类丰富,河边草木茂盛,犀、象、斑鹿、野马、原始牛等动物生活在各自喜爱的环境里。而丁村人,就是在这个理想的环境中生产和生活,他们使用简单的石制工具,进行狩猎和采集。
在丁村博物馆副馆长杨耀民先生的带领下,我们穿过同蒲铁路,下到汾河岸,来到化石产地。汾河在阳光下白晃晃的,虽然挖掘已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有些地方的地层剖面还比较明显。你甚至很容易捡到厚壳蚌化石,那是十多万年前生活在汾河里的水生物……
陶寺遗址猜想将文明史推进500年
“丁村人”之外,襄汾地区带给世界的震撼接连不断。比如另外一处具有空前价值的地方:陶寺遗址。根据史书记载,黄河流域的尧舜部族发源地,就是山西汾河流域。而陶寺遗址的最终被发掘,更加证实了这个说法。
陶寺遗址位于襄汾县城东北约15华里处的塔儿山西麓,遗址分布在陶寺以南以东的地带,东西长约2000米,南北宽约1500米。许多年后的今天,这里看上去只是一大片苍茫无边的麦地。
但是,谁又会预见到,就在这块肥沃的田野下,埋藏着距今约4300—3900多年前的龙山时代晚期文化遗址。许多考古人员一说到陶寺遗址,全都不由得绘声绘色。从种种迹象来看,这里无疑曾经存在着一个成熟的都城,一个邦国的首都。多数考古学家认定,这里就是旧时尧舜之都“平阳”的所在地。
之所以下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陶寺遗址在考古过程中的神秘感。墓葬区的挖掘显示:王族墓葬里,出土过5只形式独特的彩绘龙盘,有人很形象地将它称为当时的“国徽”。死者身旁放“国徽”,就像现在有人去世后覆盖国旗一样,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龙纹与商周蟠龙的区别是无角、无爪,有学者认为:“基本上就是古文献中所说的蛟龙、河龙、赤蛟、赤龙,也就是尧舜时代的赤龙图腾形象”。
在陶寺遗址出土的一只灰陶扁壶上,有着两个疑似文字的符号,学者认为那是“文尧”二字,正好配合了《尧典》里的说法,那是尧的后人对尧功德的称颂与纪念。因此,这两个明显区别于刻划符号的文字,被认为是目前所知最古老的中国文字。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王巍认为:凡此种种,足以将中华民族可以考证的文明史往前推进500年。
在陶寺遗址,还有着一座号称“世界上最古老”的观象台。国家天文台在此处经过两年的观测,已初步证明这处遗址的确有着观象台的功能——以观测日出方位来定时节,为制定历法提供天象方面的依据,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天文台。有人将此与帝尧时的“观天授时”联系起来,从而增添了这里是“尧都平阳”的实地依据……
只是,考古界对这样的判断也存在着质疑和反对。而丰富多彩的陶寺遗址,因为地下文字的缺乏,或许永远只是一个不解之谜,永远只是一则有关“尧都”的美好推测。
赵氏孤儿
大荧幕背后的故事
襄汾县的传奇色彩,融入这个小城的血液里,让太多的人为这里跌宕起伏的厚重历史惊叹不已。
几年前,电影《赵氏孤儿》在各地热映之后,陈凯歌在剧情上所进行的颠覆引起人们的热议。而800年来依靠戏曲在民间广泛传播的赵氏孤儿的故事,再一次吸引了各界人士的关注。
实际上,作为古晋国属地的襄汾县,民间关于赵氏孤儿的传说一直很多,加上从宋朝以后就有史书、县志、碑文、匾额等作为佐证,因此,老百姓都笃信赵氏孤儿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走进襄汾赵康镇的东汾阳村,会看到一块“晋上大夫赵宣子故里”的碑。村民告诉我们关于这块碑背后的故事:“文革”开始时,碑被当作“四旧”推倒,听说还要砸碎,村民赵祖鼎等人为了保护它,连夜将碑偷偷运出,然后埋在野地里,并假装在上面造了一座坟,以后年年来祭奠。直到2003年,由于盗墓猖獗,赵祖鼎担心碑被挖出流失,所以告知了村支书赵跟管,将碑挖出来立在村中,并建亭保护起来。
两位自称是赵宣子后人的老人,目前仍然在积累相关“历史”证据,他们的目标是让已经是省级非遗的“襄汾赵氏孤儿传说”成为国家级非遗。同时申报的,还有“盂县赵氏孤儿传说”,盂县的佐证主要是风景区藏山和一些民间传说。电影《赵氏孤儿》开机仪式曾选在藏山召开,这事有点惹急了襄汾人。两位赵老说起来叹息连连,十分不服气,他们发誓要继续不遗余力向上申报。
支持襄汾赵氏孤儿传说的实物也十分丰富。东汾阳的200来户、800来人,几乎全都姓赵。现存的清初年间建的东西城门,东门为康熙年间建,阴刻有“赵宣孟故里”;西门为雍正年间建,阴刻有“赵宣子故里”。而西汾阳的棉花田里,还竖有“晋大夫赵宣子之墓”的碑,传说西汾阳的关姓族原是赵盾的守墓人。而赵氏孤儿故事里的另一人物——程婴的墓就在襄乡公路的南边。
种种实物的存在,成为襄汾人力证赵盾故里及赵氏孤儿传说所在地的有力佐证,同时也构成他们内心的纠结。因为随着朝代的更迭,真实的事件和戏剧化的传说相互渗透融合,个中真情,谁也难以说清。
从理论上来说,那段历史就只是过往的云,再难以触摸。而“赵氏孤儿”的传说本身,因为故事跌宕起伏并符合儒家的忠义思想,已经深入人心,成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