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高黎贡山中缅边境上的传奇

本刊编辑部

在云和山的彼端藏着诸多真实的传奇

如果在雨季从云南保山出发西行，接近怒江时会先看到遮天蔽日的云层，而云的背后，就是雄伟的高黎贡山山脉。

在云和山的彼端，藏着诸多的故事，或者说，藏着关于高黎贡山的诸多传奇。

“高黎贡”这个名字，最早见于唐代学者樊绰的地理学著作《蛮书》，这个名字本来是景颇族一个家族名称的音译，原意是“高黎家族的山”。不过，现在的高黎贡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地理区域概念了，北至怒江州的贡山、福贡、泸水三县，中段是腾冲县辖区，南端则属于保山市。高黎贡山山脉的最高峰，是丙中洛十大神山之首的嘎娃嘎普峰，山脉东面是怒江大峡谷，西面则是伊洛瓦底江。

中国远征军曾经来过这里。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在回忆录《黄河青山》中说：那是1941年的雨季，许多中国内地士兵第一次看到它，他们当时只是惊叹它的高耸、连绵与险峻，却浑然不知将在这里付出鲜血乃至生命。许多年后的2013年，当《环球人文地理》编辑部再次拜访高黎贡山时，采访组发现，历史的光辉岁月早已为山脉染上了色彩，这座山似乎已经有了生命……

火山之国奇妙原始森林的秘密

高黎贡山是中缅边境上最神秘也最奇妙的区域。

这里是一片壮观的火山之国，分布着大大小小90多座新生代火山，“好个腾越州，十山九无头”，当地的民谣形象地描述了火山群的壮丽奇观；这里是地球上唯一同时拥有大片热带森林和温带森林的地区，是“哺乳动物祖先分化”的发源地；这里是欧洲皇室后花园的“苗圃”，山中生长有高等植物4600多种，19世纪的欧洲科学家们曾经飞奔而至，为的是来此采集各类奇花异草；这里的山中有各种各样的神秘景致，比如奇特的听命湖，只要高声喊叫就会降雨，神秘莫测……

在僳僳族、独龙族等祖居高黎贡山的民族传说里，这里的火山群是神龙的化身；这里的原始森林是神灵的恩赐。他们告诉外来者，森林赐予了人们食物与衣物，赐予了人们武器——比如毒草乌，可以制成轻而易举射死一头黑熊的毒箭，比如藤条，可以编成“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不能入”的战甲。事实上，大山还赐予了人们满山的财富——有着“玉中之王”美称的翡翠，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让数亿元瞬间化为乌有……

血腥南丝路云端上的二战战场

公元前4世纪开通的南方丝绸之路，在云南保山拐了个弯之后，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高黎贡山。历史上，马帮和商人在山中密林或悬崖，用双手一寸一寸凿出来的3条古道，后来成为了西南地区最繁忙的边境贸易路线。

古道是一条黄金路，也是一条不归路，路上有着各种凶险：虎豹虫豸的威胁，陡峭难行的山路与变幻莫测的天气……这一切，都能让行走此地的马帮随时迈进鬼门关，所以，多年的磨难让马帮群体形成了许多诡异独特的禁忌。而生活在山脊上的斋公们，总能在马帮最无助的时候带来福音，挽救那些奄奄一息的生命。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高黎贡山成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战场，被载入世界战争史册。

高黎贡山的山脊和刀刃一样薄，中国败军的无心防守，使日本人轻松地占据了这处天险，从而也让后来大反攻的远征军吃尽了苦头。日本人吃着死人的尸体在山顶作困兽犹斗，中国军队踏着艰难的山路冲锋，战士尸体堆满了山腰。坡上密布着缠人腿脚的刺藤，那些过膝的灌木无法提供任何庇护，草木细藤拴走了不知多少中国军人的生命。

高黎贡山的战场遗迹现今依旧历历在目，从战壕里生长出来的松树已有碗口粗，却丝毫没有塌陷的痕迹，处处体现出日本人为了盘踞此山下过太多缜密的心思。一位来此拍摄纪录片的导演在日军战壕里，还寻获到几颗日本三八式步枪的子弹，弹壳身上覆有铜锈，仔细擦擦，锈掉后通体散发出金属的冷光——虽然已经埋了七十多年，但如果装在枪膛里仍然具有杀伤力……

民族史诗流传千年的民俗遗存

高黎贡山如同一部南方民族的史诗。傈僳、景颇、怒、独龙、阿昌、佤、白等14个民族在这里世居，古老文化和神秘仪式也在这些民族中代代传承，每种民俗背后都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采访团队在高黎贡山走访了一个独特的“四族家庭”：61岁的余老爷子是傈僳族人，家族世代生活在高黎贡山的庇护之下。现今家里又迎来了4个不同民族的人：大儿子有个独龙族妻子，三儿子娶了藏族老婆，五儿子则刚刚将一名怒族姑娘迎进门。那些古老民俗因此也在家族里得以融合，令人感慨不已。

比如独龙族女子的纹面习俗，关于这项奇特民俗的起源，有许多种说法。一种是说古时的统治者每年都要向独龙族人民强收名目繁多的贡赋，甚至连嘴、耳、鼻、头发都要征税，如果缴不起贡赋，便强掳独龙族妇女为奴——为了避免被掳走的危险，独龙族的少女们便开始纹面让自己变丑；另一种说法是，独龙族认为女人死后灵魂会变成很多蝴蝶飞散，将蝴蝶纹在脸上，可以使它们在阴间相认，不会散落世间成为游魂。

再如傈僳族男女同浴的“春浴节”。在傈僳族人眼中，春浴能够洗去一年劳作的污垢，消除疲劳疾病，祈求来年丰收，以充沛的精力迎接新的一年。虽然这几年实行男女分浴，没有结婚的成年男女已经不能在同一个泉眼中洗浴，但是热情大方的傈僳族女子，并不会驱赶看她们洗浴的游人——她们甚至不会拒绝你拍摄。在镜头里，你能看到这群女子以最自然的姿态舒展她们的身体，自然与纯朴反倒会让站在旁边穿戴整齐的拍摄者不好意思……